小姑娘就站徐宜旁边，比她足矮了半个头，个头小巧，人也挺安静，两手交身前拎着个帆布包，乖顺极了。
对比旁边那个，实在软的不行。
小姑娘听了他的话，愣了下。
然后声音软软的，温声说了句：“不用了。”
袁却也才注意到她，问： “这位是？”
李慕临瞥了她一眼就很快移开，半耷着眼不甚在意：“给她补课的。”
袁却了然，热情地挥手：“嗨，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女生瞧着内向，怕生。
“正好还不熟悉，玩玩儿就熟了，也方便你们辅导沟通。”
他特热情。
余悦觉得眼熟，想了下，他初中也跟她一个班，初中时跟李慕临的关系就好。
但是余悦跟他没有接触过。
她收回思绪：“我就不去了，我回家了。”
徐宜觉得袁却说得有道理：“天这么早，你回家干嘛啊，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还要回去学习。”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三个人全都看了过来，尤其是李慕临，撩起嘴角，嗤地笑了一声。
那意思很显然。
不信。
他撩着嘴角坐进沙发里，人往后仰，像是自言自语：“放暑假还学习。”
接着轻笑了下，虽然没有对着她直接说，但余悦能感觉到他话里嘲讽的意思。
这种话，听的多了，她早就习惯了。譬如她如果做某个实验太注重细节，有的同组同学会觉得她太较真没必要，差不多就得了，等她做完了，又想借她的实验数据参考。
她没有解释，依旧面容温和。
只是没想到，当说这话的对象是李慕临，心里居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徐宜看起来是真的很想让她去，拉住她胳膊：“走吧走吧，晚学一会儿也不耽误，我请你，正好我不想对着他那张狗脸，你陪陪我嘛。而且刚好，一会儿让李慕临送你回去。”
也许是还没从李慕临那声笑里回神，余悦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徐宜看她没拒绝，直接拉她就下了楼。
—
李慕临把车停门口，深墨绿色越野车，车身很高，轮胎也很高，造型酷炫张扬。
从里降下车窗，他胳膊搭在车窗上，吹了一声口哨，头往车里一歪，让他们上车。
李慕临单手掌方向盘，飞速一转，车速都没降，直接原地就调了个弯儿。余悦坐在后排窗边，一下被甩出去，脑袋撞窗户上，咕咚一声。
头撞得足够响，满车都能听见。
李慕临从后视镜朝她看了过来。
余悦捂着被撞的地方，一阵眩晕。
袁却跟徐宜看她的眼神充满同情，他们对李慕临狂野的开车方式早已习以为常。但同情归同情，袁却的第一反应是立马抓着机会扭头嘲笑李慕临：“哈哈哈李慕临，你这车技真是五年如一日的烂啊！”
李慕临呵了一声，有几分不屑。
袁却跟她说：“要不咱俩换换，你坐副驾，可能感觉会好点儿。”
余悦看驾驶座的李慕临，后脑勺的头发修剪整齐，背对着没反应。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用了，我没事。”
大脑像被什么在搅，她趴在窗边深喘，缩成一团。
袁却这次没问她意见，直接下去拉开车门。
余悦被拉着换了座。
也许是还没缓过来，胃里有点不舒服，她弓起背，整个人都往前趴。
片刻后，忽然觉得有目光在自己身上，循过去，李慕临指背曲起，敲了敲方向盘。
眼睛正慢悠悠地看着她：“你的头挡我后视镜了。”
“……”
余悦捏着安全带往后撤，往窗户边缩。
动作中慢吞吞，像个慢动作的树懒，不知怎么被戳了笑点，李慕临嗤了一声：“这就晕了？”
余悦尽可能地，想离他远一点：“……嗯。”
袁却忍不住插嘴：“够了啊你，都给人甩晕了还这么欠，懂不懂怜香惜玉？”
余悦悄悄往窗边挪了挪，把车窗打开一条细缝，仰头深深吸了口气，拧着的眉终于缓缓舒展。
李慕临瞥了她两眼，闲着的左手靠侧窗缓缓敲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几根手指来回点了几下，停下，搭到方向盘上，改两手掌盘。
车子竟然也跟着平稳下去。
—
袁却还叫了好几个人，找了一个折中的地方，离李慕临家挺远的，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包厢里了。有几个以前没跟李慕临一起玩过，李慕临都不认识，袁却站边上给他介绍：“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我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儿的兄弟……”
男生没等他说完就接：“你就是李慕临？”
李慕临抬眸：“你认识我？”
“你高中这么出名，想不知道都难。”
李慕临的确出名，各方面的，成绩好，人缘好，长得帅。
最重要的是这位哥非常能装，下个楼梯都得比别人慢半个拍，永远不疾不徐，眼睛惺忪不会完全睁开，一副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懒散样。
在那个男生都咋呼上蹿下跳的年纪，李慕临这种狂傲但收敛的存在，无疑特立独行。
他特别牛的一点，你一看就知道他装逼，但就是装得让人不讨厌。青春期的男生特追求这种“浑然天成的逼感”，尤其又招女生喜欢，他抽屉里的情书小纸条从来就没断过，所以在男生群体里，李慕临也相当出名。
十几岁的男生爱装这很正常，稍微大一点就会收敛很多，但李慕临不一样，他是真自恋，从来都不谦虚，奉承的话再来一百遍都听不腻，全部照单全收。
包厢的灯关了，只开了氛围灯，余悦看不见李慕临的具体模样，只知道他在笑。
周围这么多人，他坐在中央，依然是最出挑的。
徐宜盯着门口李慕临那边，肩膀碰了碰余悦：“余悦姐，你真没听说过我哥吗？”
余悦迟疑了一下，道：“没听过。”
徐宜似乎有点失望，又有点不甘心：“他在一中还挺出名的。”
徐宜是初三之后才正式搬进姑姑家的，初中的时候李家还住在长阳区，徐宜遂转学去了一中。一中的初中部跟高中部是一墙之隔的两个学校，中间有个小门，偶尔会去高中部那边借教室，平时都是封上的。但她还是听过一些高中部的事，那几届高中部有两个特别有名的男生，一位是个学霸，高冷挂的男神，另一个就是李慕临。
也许是另一位太低调，也可能是她初中的同学们更喜欢李慕临这一挂，又痞又拽，逮谁都抛媚眼，反正李慕临的存在感极高。
徐宜是挺看不顺眼李慕临的，但这一点她是承认的。李慕临被否认，她还有点不开心。
“不过也是，你开学都大三了，那个狗开学才大二，你俩都不是一届的，不知道也正常。哎？那你们那一届有没有什么出名的人？”
余悦：“我没注意。”
她那会儿一门心思只想着念书，没空打听其他事，就连关于李慕临的，后来也刻意避开。
旁边的男生话题也在李慕临身上，其中一个不是一中的，好奇道：“哎，他在你们学校真这么有名？”
“这还真不是吹，我亲眼见我们班女生下课跑去看他。”
“我靠。”
过了一会儿，徐宜小声在余悦耳边，说要去厕所，如果李慕临问，就说她不舒服。
余悦点头。
包厢里实在太吵了，没多会儿，她也溜出去透气。
在卫生间门口洗手池冲手，隐约听见李慕临的声音。
关掉水龙头，循声过去，墙外隐约有人，背对着她的身影高挑惹眼，两手插兜里，背宽挺拔，气场强势。
他对面还有人，但他肩宽人高，把那人完全遮住了，只看见有白色的裙子。
李慕临的声音沉下去，语气无比的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非要出来。”
他嗓音低沉，不似平时一般慵懒散漫，极为锋利。整个背影都透着一种冷厉不可靠近。
“我够给你面子了，别没事儿找事儿，你以为我这么有耐心？”
“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两人都消失了。
余悦回去的时候，李慕临仰沙发里，扬着下巴，半耷着眼，慵懒又拽，和平时并无二致。徐宜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情绪很低。两人一南一北坐，一个最里面，一个在门口。
余悦下意识瞥她的白色连衣裙。
李慕临已经完全没有刚刚外面的危险攻击性，像无事发生。
扫了一圈后，余悦缓缓收回目光。
别人的事她从不关心，也不好奇。
她只想，赶紧结束今天，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见李慕临。
刚坐下，就有人敲包厢的门。
咚咚咚。
李慕临离门最近，懒懒散散起身，把门拉开条缝，一个高挑的美女站在门外，黑色吊带，露细腰，锁骨下纹了朵娇艳的蓝玫瑰，相当惹眼。
美女看见李慕临，眼里冒光：“帅哥，要酒水吗，今天活动，打九折哦！”
他要关门，被抵住：“别急嘛，不要酒水，其他服务也不要嘛？”
好似来了兴致，李慕临往旁边的门框上倚，垂眸笑起来，“哦？”了一声。
然后慢条斯理地道：“那你说说，都有什么服务？”
夹杂音乐声，嗓音低磁，有点欲拒还迎的不正经。
李慕临肩抵着门框，另一只手插兜里。他今天穿了件非常扎眼的花衬衫，领口第一颗扣子敞着，露出一点锁骨。
模样要多浪有多浪。
美女直勾勾盯着他敞开的领口看，暗示的意味明显，低声凑近，不知说了句什么。
李慕临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向她：“你们这业务还挺广泛。”
一个帅而多情，一个妖娆风情，看起来，暧昧又浪荡。
余悦心里有什么在往下坠。
几乎是逃避地，移开视线。
无法亲眼看他跟别人展开一段韵事。
目光收回的最后一刻。
她看见李慕临低头含笑——
咣当一声把那美女关门外了。
余悦一时愣住。
眼睛盯着门口的那个位置。
李慕临手放门把，手腕露出一截黑色表带，金属表盘闪着银色光泽。
表盘反光，余悦一晃眼，再睁开，李慕临的目光正对着她。
他手插兜里，上身微微后仰，抬起下巴，眼睛看着她，眉尾向上，幅度极小地抬了抬。
就像，野兽抓住了猎物却不急着吃，想要与它玩弄一番，动作缓慢地歪头——
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