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居民连忙拉紧门窗，躲到屋里。
有些人战战兢兢的，但有些人，年轻时就见过大风大浪，在炮火横飞的战场上也差点死过几回了。
倒一点都不害怕。
退休养老养病的几个alpha，唠嗑起来了。
“怎么都游行到医院了？”近似兽类的手掌不怎么灵活，要打开被护工关紧的窗户看八卦，还比较难。
“最近星网上的舆论，乱七八糟的。”病房里，另一个收不起灰色尾巴的alpha女士啃了一口苹果，跟身边的病友说。
“打倒勾结黑区权贵啊，这口号，够响亮的。”顶着真熊猫眼的老伯，撕开一包即食酸辣笋丝，和隔壁病床的唠嗑：“我年轻的时候，也在皇宫门口举过牌呢，这些小家伙，还挺有活力的。”
“活力个鬼，就是一群煞笔，被人当枪使了。”
“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首都星检察厅，八成不干净。”
“不干净你大爷，我看秦公爵和第一军团才是有鬼。”
“切，哥我还亲眼见过尤里·布莱恩呢！那条毒蛇，绝对生不出这么水灵的Omega！”
“你这色狼滤镜也太重了吧？看到Omega移不开眼？”
“去你的，哥是实事求是！”
“煞笔。”
“你才是碎精神海的时候，搞坏脑子！”
“你们别吵了，要我说，外面那些小年轻，根本就是不想上课，想找个理由逃课而已！”
“哈哈哈，说得挺对的，当年哥参加这种活动，老师都不敢不批，不然一个帽子扣下来，啧啧。”
“呵，你老小子当初的心思，我还不知道？组织参加的头儿，还按人数，一人分个几百星币意思意思，可上道了。”
“除了管得最严的军校和几家老牌，首都星那些个三流大学还能有什么纪律？都乱来的，世风日下啊。”
几个老alpha优哉游哉地唠嗑，却突然，连续听到几声巨响——
“砰——”
“砰——”
“砰——”
爆炸声过后，原本敞亮的病房，灯光都熄灭了。
“停电了？”
女alpha病人的苹果啃到一半，连忙把果子扔下，她用没有变异的双手，推开笨手笨脚的病友，打开了窗户。
望向大门的方向。
需要电力维护的安保墙，被示威者突破了！
大批疯狂的示威者冲了进来！
“天啊，疯了。”
……
手术室内。
“人造腺体移植成功。”
“病人心率正常。”
“血压正常。”
“信息素浓度开始攀升。”
“精神海开始重新构建，修复进度：3%……7%……13%……”
准确冰冷的医疗仪器，开始按照程序，有条不紊地播报进度，传递一种让人安稳的信心。
“手术第一阶段成功了。”
卢克医生暂时松了口气，在下一个阶段开始前，勉强能歇一歇。
“各项体征都很好。”
“谢谢，太感谢你们了。”病人家属的脸扬起笑容。
Omega老先生大概还是个信徒，不断在胸口划十字。
“上帝保佑！”
出手术室透口气的卢克医生摆摆手，想自己喝口水，只是突然——
几声激烈的爆鸣冲来：
“啪——”手术室外走廊的灯灭了。
他连忙冲回手术室，只见，全部仪器的电子信号，都在不断闪动。
“什么情况？”
有人开始慌乱。
“停电了！停电了！”
“备用电源呢？！”
“赶紧去开备用电源啊！”
“电房和两个备用电源点，同时被炸毁了！”
“是外面那些示威的，用了微型无人机，带了特殊的炸弹……”
“这些疯子！”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卢克博士看了一眼精神海修复仪器，与56%的修复进度相对的，是只剩下14%的电源储备！
这台精神海修复的仪器耗能很大，设计当初就没考虑过会断电！
而手术室内自带的备用电源，很快就会被用完！
阮希一直在关注病人的体征的各种数据，在电力开始波动后，她明显看到，病人的精神海有暴动的倾向。
备用电源驱动的精神力禁锢场，被影响了。
半人半虎的病人开始抽搐，他原本陷入沉眠的意识随着精神海的波动，也开始苏醒了。
带角质化利刃的、不似常人的手指，开始用力撕扯手术台上的纤维织物……
修复度……63%
越发完整的精神海、无序的精神力开始乱成一团，形成具备破坏力的风暴……
病人开始痛苦地挣扎、本能地嘶吼……
这原本都还在预计中，但联想到不足7%的电力，手术台周围人的慌乱神色，那被架在台上的病人，也被这种无助和慌乱裹挟了。
病人越发不安、越发想要挣扎，而越挣扎，备用电源驱动的精神力禁锢场，就要消耗更多的能源。
所剩无几的能源。
“备用电源呢？！”
“还有多久才能恢复电力？！”卢克博士怒骂。
“不知道……外面有好多人……他们挡住了我们维修电力的工人，根本进不去……”通讯系统内传来的，是某个慌乱的声音，还有各种喧闹的叫嚷。
充满愤怒的口号。
无序的冲撞。
在手术室的备用电源只剩下4%的时候，阮希当机立断：
“帮忙按住他。”
说完，她就断掉精神力禁锢场的能源。
尽量把能量用在修复精神海上，但同时，病人开始疯狂挣扎，他作为一个alpha的本能，直接往阮希这Omega扑过去。
精神海修复最终停在了69%……
“啪”的一声，机器都失去了能源。
灯也灭了。
发疯的病人，像野兽一样，歇斯底里地挣开身边的人，遵循野兽的本能，将Omega扑到墙上。
尖牙张开、猛虎前扑……
百兽之王在最饥饿的夜，扑向一只小兔子。
周围乱成一团，但阮希意外冷静。
Omega阻隔贴的药膏里，有特殊的成分，和alpha抑制剂的成分是重合的。
而沾了Omega信息素的阻隔贴，能有效安抚暴动的alpha。
所以，当状况紧急到一定程度——
Omega医生将自己备用的阻隔贴撕开，放在掌心，然后冲上前，用手捂住发疯alpha的口鼻。
山涧清冽回甘的泉水，在呼吸间化开。
很浅淡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她F型的信息素，与这个病人的匹配度很低，大概10%不到，但山涧的新泉，混在阻隔贴药膏中，洗涤着混乱和污秽。
病人冷静了一点。
阮希的手按在病人口鼻间，小指被alpha的尖牙咬出伤痕。
鲜红的、Omega的血滴落。
血液里的Omega信息素，在病人疯狂的、残缺的、暴动的精神海里，无处不在alpha信息素面前，只是短暂的泡影，不值一提。
当所有的仪器都不再工作，当所有的数据都不能直接可视时；
对她来说，剩下的，除了作为一个医生的经验，就只有作为一个Omega、本能地、对信息素的感知力了。
“卢克博士，直接开始第三阶段，用抑制类药物的辅佐，让病人的意识先支配精神海。”
“可是，病人的精神海并未完全修复啊……”
一位护士提出疑惑。
“没有可视的数据，根本分不清剂量……”
第二个反对的声音。
“没有时间了！”阮希按住病人口鼻的手在颤抖，她深吸一口气：
“残缺的精神海可以二次修复，现在要先让病人的意识占上风。
“必须用药！
“我可以识别他的信息素浓度！
“不需要机器！
“我是一个Omega，最清楚Alpha发疯发到什么程度了！
“相信我！”
年轻Omega的声音清亮有力，没等谁去认可，她直接喊出药剂的名称：
“KE785，浓度28%，先注射十毫升！”
“alpha抑制针剂，浓度……”
众人面面相觑后，将目光投到主刀的卢克博士身上。
他顿了数秒，斩钉截铁地说：“就这样做！注射！”
“还有你们，帮忙把病人按住！”卢克博士大声骂骂咧咧：“中午没吃饱？你一个alpha，连病人都按不住，还要一个Omega帮忙？丢不丢人？！赶紧干活！”
“另外，这全都是我这个主刀的决断，以后病人有什么问题，都是我这个老Alpha搞出来的，跟那Omega小姑娘没有关系，知道了吗？！”
卢克博士的声音洪亮，在失去供电，昏暗压抑的手术室内回响。
让慌乱无措的众人，重新找到了主心骨。
手术室外。
突如其来的停电后，是汹涌无序的人群，举着横幅，标牌，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在一个医疗机构横冲直撞。
玻璃破碎的声音，被点燃的烟雾，歇斯底里的口号……
一只只狰狞暴躁的精神体，对着穿着病号服半人半兽的“怪物”呲牙怒吼。
一时之间，倒说不清，谁更像病人了。
示威者的精神体如野兽般四处撒野，改装过的运货无人机在暗处投放烟雾弹。
爆鸣和怒吼混在一起。
秦曜和身旁的女A对视一眼。
“虽然超出我的任务，但我认为，应该帮忙。”
女A下命令的声音很干脆。
金狮子的护卫团动作也很快。
至少秦曜觉得，比某头爱装腔作势的棕熊更顺眼些。
秦曜点头，把巴掌大的遥控器塞到她手上。
“秦上校，这是什么？”
“群体alpha抑制剂加镇静剂，还有精神体麻醉喷雾！”
秦曜说完，女A就看到一排无人机整齐划一地飞来，不断向下喷洒青灰色的喷雾。
药物喷雾撒过的地方，那些示威者的精神体开始萎靡不振。
弱一些的精神体，甚至要缩回精神海了。
女A回头，却见秦曜这位信息素药剂行业的龙头新贵，消失了。
手术室还在喊备用电源，秦曜瞥了一眼地图，直接往电房走。
被踩到地下的封条警戒线，没了电力支撑，形同虚设。
那些举牌发疯喊口号的傻子把路挡得严实，让秦曜觉得无比碍眼。
尤其那傻子举着某只笨小兔的照片，用红油涂了个叉。
【可恶】
在易感期最疯狂那会儿，想刀人的、暴戾的冰山一角，开始浮出水面了。
一脚踢开挡路的煞笔，Alpha释放了压抑已久的信息素，对周围的同类居高临下地碾压。
深沉浩瀚的精神海，充满攻击性的精神风暴，甚至不需要他刻意去进攻，只将这些他压抑的破坏本能放开，就恐怖到足以让周围的一切被扫平。
被外放精神风暴碾成一坨，直接眩晕过去的废物alpha；
感受不到信息素，但本能双腿发软，跌坐在地的beta；
刚刚还在高喊烧死女巫的火把，被更可怕的风暴湮灭。
举起审判之剑的猛兽，看到另一头更可怕的猛兽时，失去了呲牙的勇气。
秦曜没有理会那些被他精神风暴压垮的东西，直接踢开周围的废物，在人堆里，开出一条路。
然后让银狼护着那两修理工，来到电房门口。
一脚踹开被砸到变形的大门，秦曜环视一周，问：
“多久修好？”
“三十……不，尽量二十分钟之内！”beta修理工战战兢兢，但颤抖的手已经开始干活。
“嗯。”alpha没有催促，只回了一个音节。
但这一个音节夹杂在可怕的精神威压下，有种难言的紧迫感。
让两位beta手脚又加快了点。
秦曜瞅了一眼灰黑的爆炸痕迹，然后把头转向另一边。
电房里头有个小隔间，他推开，想看看有什么。
“是备用电源！”beta的声音很兴奋：“快！把这直接拉到手术室吧！”
秦曜和银狼对视一眼。
银狼精神体叼起铁链，就将备用电源往外拉，飞速地往手术室去了。
而他继续观察四周，防止又有脑瘫的玩意上来搞破坏。
五分钟……十分钟……等过了十八分钟后，终于，瘫痪的电力系统，被救了回来。
首先通电的是手术室，然后是安保系统。
而电房里连着监控录像，秦曜扫了一眼各个屏幕：
住院的病人没啥问题，但门口还是一团糟；
被他用精神力恫吓过的傻子在哭哭啼啼，跟他的同伙在一起撒泼；
金狮子已经和首都星警局的人手汇合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只是，当他转到卢克博士办公室的镜头时——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办公桌前动手动脚。
什么玩意？
秦曜眯眼，直觉不对劲，而此时，埃文·雷利这没用的大棕熊终于赶来了。
将监控和电源留给某头熊，他从被炸塌的半边墙上一跃，直接离开了。
鬼鬼祟祟的家伙，亲自逮住问一下，他就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