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欣灵看着Omega无声地哭泣，她没有喊，也没有闹，但就那样直勾勾地、可怜兮兮、一脸倔强地看着她，让姜检察官莫名良心有点痛。
但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阮希比她更快收敛住自己的情绪，随意用手抹掉眼角的泪，然后恢复平静。
年轻的Omega身形纤细，她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就在姜检察官将注意力放在阮希身上，周莱艾捉住这人连续不说话的几秒钟，连忙抢话：
“看来控方已经问得差不多了，法官阁下，是不是轮到辩方了？”
“控方还有要补充的吗？”法官询问。
“没……没有要补充了。”见法官在催促，姜欣灵一下子脑袋有点空，忘记了要补充的内容。
周莱艾气定神闲地站起，她来到阮希面前，露出一个有点贱的笑容，这鬼脸一样的笑容，让阮希沉重的心情一下子散了许多。
“阮小姐，我们来聊点别的，虽然你在教养院的时间很短，只有半年左右，但是一直就有选调香这门课程，对吗？”
“对。”
“那你的成绩怎么样？”
“我调香课的成绩挺好的，每月评价全都是优秀。”阮希记得，调香课的老师是个好好先生，只要上课不搞事，一般都会给Omega优秀的评价。
“你如何评价你调香课的beta老师呢？”
“他在调香界，是一位了不起的专家，发表过很多新型香调的论文，在业界也很有名。
“其实不止是他，首都星Omega保护协会的教养院，聘请的老师都是各种领域的优秀人才。”
这一点阮希是肯定的，虽然她对教养院的管理方针有些不认同，但无论是音乐绘画，还是插花品茶这些艺术课，请来的都是很优秀的老师。
甚至不乏业界大佬。
“那调香课的老师的课堂风格是怎么样的？”
“调香老师的态度是很开放的。”阮兔子接着说：“他允许学生创新，鼓励我们尝试用不同材料或者方法调配香水。”
嗯，那位老师真的很随便，所以一堆人会在课上玩通讯终端，以至于阮兔子在实验台随意捣鼓，也没人在意。
“会有危险吗？比如放入了不该放的东西，因此在调香实验室发生意外，或者配出有毒有害的东西？”
“不会，因为教养院的课室里，有非常先进的检测和安全设备，我们学员调配出来的每一瓶香水，都会经过老师和各种仪器的检测，保证不发生意外。”
“那你离开教养院之后，在自己居住的公寓里，购买了一些仪器，是用来做什么的？”
“调配香水。”阮希想了一下：“是根据老师教导的内容，还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将其中一个单间改造成个人调香工作台，也配备了几台安全检测设备，确保了我自己调配的手工香水的安全性。
“好的，感谢你的回答。”周莱艾转头：“我问完了，法官阁下。”
与此同时，星网上围观的吃瓜群众，在各大社交平台开始讨论：
“咋回事，两边问的问题就不在一个频道的？”
“一个处处在挑人家Omega毛病，极力说明她没证，没资格搞抑制剂。”
“一边则完全不理对手，全在证明调配香水的合理合法。”
“不过我讨厌那个alpha检察官，居然用信息素欺负Omega，太可恶了！”
“对啊，阮兔兔哭得我心肝颤了。”
“如果她单纯哭唧唧，我还没有那么难受，她一声不吭把泪擦掉那下，我……哇呜一声哭出来，阮兔兔好可怜，好想抱抱她。”
“想抱抱她+1”
……
“喂喂喂，我们这边是理智讨论帖吧？磕颜值、磕CP的隔壁去，别玩饭圈那套，Omega就算长得可爱也没有特权的，OK？”
“其实姜检说得也没错啊，本来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儿，早点认罪，判三缓四不好吗？”
“切，Omega本来就没资格考医和药剂师，都不知道她哭啥，莫名其妙。”
“装可怜呗，我觉得她哭得好假。”
“感觉像白莲花绿茶。”
“上面的差不多得了，她研发的alpha抑制剂造福多少人，摸摸良心，积点口德。”
“就是，她还那么年轻，保不住未来就改政策，Omega也能参加医药考试呢？”
“呵呵，Omega这种每个月都会发情的生物，就不可能进手术室！自己的身体都没掌握好，怎么对别人的生命健康负责？”
“反正我就是个beta，她做的跟我没关，我还不能说两句？”
“楼上太狭隘了，就她研发的alpha抑制剂，能让军团大量alpha延长服役年限，无论对黑区还是虫族的作战，都是十足的利好。”
“前线alpha战力充足的话，beta要求服的兵役都会变少。”
“就是，阮兔兔这么一个好人，居然还有脑瘫盼着她不好。”
“说起来，最搞笑的是首都星检察厅吧？居然起诉她？有病。”
“确实有病。”
“说不定背后利益关联，秦氏医药一家吃掉整个蛋糕，有人坐不住了啰。”
……
星际网友一边吃瓜，庭审还在继续。
第二个证人，赵博士，是姜欣灵找到的，信息素和抑制剂方向的专家。
同时，也是参与过帝国抑制剂相关法规、行业规范制定的权威。
姜欣灵和这位赵博士说的内容，大多是目前的研发标准，实验室最低要求，哔哩吧啦一大堆，周莱艾听着耳朵都有点起茧。
呵，这首都星检察厅的菜鸟，完全抓不住重点啊。
就算没有临床实验，没有购买或者租借任何量子超算，没有应用人体生物模拟系统，没有实时观测保护试新药的志愿者，没有和使用者签实验室小白鼠协议，那又如何？
又不是正经研发抑制剂，我这边，是在搞香水啊。
倒是其中一个问题，让周莱艾有些兴趣，可以反驳一下。
等姜欣灵问完，她开口了：“在我当事人租用的公寓里找到的，这台型号为：XIPP-457的精密离心机，一直被控方指认为非法制作抑制剂的作案工具。
“赵博士，你认为，这台离心机，是只能用在抑制剂研发生产上的，对吗？”
“是的，目前该型号的离心机，是专门用于抑制剂研发的。”
“不过，据我所知，我的当事人，是用这台机器来提取特殊香料，用于调香的。”周莱艾接着说：“这台设备就没有其他用途了吗？”
赵博士有些迟疑，他看了姜欣灵一眼，有些不确定地说：“这是一台专用性很强的设备，除了我们这个方向，真的很少其他的用途，你说的调香，在我看来，更像一个借口。”
“是吗？”周莱艾嘴角疯狂上扬：“说到底，离心机不过是用于分开不同比重固体或液体的工具，不论是什么型号，不论其研发初衷是什么，在市场上被多数人专门用来干什么，都不应该将其功能固化，简单地认为，这就是一台，只能制作抑制剂的工具吧。”
“反对，这是偷换概念。”姜欣灵接着说：“一般的离心机，和型号XIPP-457的精密离心机是不一样的，后者有很强的专用性，在以往的案例中，都被认为是非法制作抑制剂的作案工具！”
法官：“反对有效，陪审团请无视刚才辩方律师发言。”
“抱歉，我刚刚说得不对，不是所有的离心机，就仅仅是XIPP-457这个型号，也被应用在许多其他的领域，只是大家被固有观念影响，思维陷入误区而已。”
周莱艾看了小胡一眼，小胡连忙把预先准备好的“弹药”，投送到法庭的三维大投影上。
九宫格，同时播放着视频和资料。
周莱艾上前，指着各个视频，用飞快的语速介绍：
“两个月前，某创新分子料理大赛，参赛厨师用该型号的离心机，分离一种特殊的食材，并用于制作料理。
“一年前，有调香师在论文中提到，用XIPP-457型号的离心机提取信息素相关的特殊分子，能制作出十分有趣的‘香调’，能让alpha、omega和beta一样，感受到更纯粹的香味。
“两年前，一位新潮艺术家，借用该型号的离心机，分离出一种特殊的颜料，用于艺术创作。”
“这个、这个和这个视频，都是不同网络博主利用该型号离心机，做分子料理。
“而这几个，则是调香水、调熏香、调分子鸡尾酒等各种不同的用途。
“这些，都足以说明，这台机器，并不是只能用来制作抑制剂的！
“所以，我的当事人用这台机器调配手工香水，是很自然、很合理的事情！
“同时，她幸运地在调香的过程中，调配出能治愈alpha信息素紊乱症等疾病的成分，并将这些无害的、特殊的香水送出，毫无疑问，是合法的。”
“反对！”小姜这新人检察官被周莱艾这骚操作秀到，等人都把事情说完了，才后知后觉：“这些资料都没有预先上交，违反了证物公示制度。”
“法官阁下，我保证资料来源真实，而且能很好地证明这位专家证人的证词有瑕疵。”
法官微微皱眉：“休庭三十分钟，在此期间，由帝国光脑系统及有关人员，核实资料真实性。”
三十分钟后。
法官敲了一下锤子，重新开庭，并说：“经核查，刚才辩方律师补充的资料客观可信，陪审团可以参考。”
法官说完这句，接着问：“双方还有要补充的吗？”
“我没有要补充的，法官阁下。”周律师对法官点头，然后对那位首都星的菜鸟检察官，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姜欣灵却狠狠咬住后槽牙，如果那台机上的记忆储存芯片还在，能打开过去的使用数据分析，她还能配合专家证人进一步敲死调配抑制剂的事实。
但那台机，不……是那公寓里，所有具备记录功能的家电和机器的芯片，都被拆了下来了！
可恶！
在姜检察官咬牙切齿期间，周围人开始露出一点惊讶和迷茫。
就连被告席上的阮兔兔，都被周姐这波秀到。
【原来我买的这个，真的有人用来调香吗？】
网络上的吃瓜群众开始议论：“诡辩吧？我信息素专业研发方向的，这玩意除了咱们，还真有人买？”
“你别说，上面那个分子美食视频我刷过，和沙雕博主用的真的是同一个型号啊！”
“找到了，我上链接，大家看看。”
“卧槽，还真的有，秦氏的官博立马把全部链接都发出来了，真有沙雕花几十万买这玩意做饭的！”
“是分子料理，OK？”
“啧，这个调分子鸡尾酒的富二代博主，就爱买各种型号的离心机换着用来调酒，K系列到X系列几十台都有，绝了。”
“那个艺术家才是个人才，除了花几十万的机器搞颜料，还爱用制造机甲的高端机床3D打印巨型雕塑零部件，这脑回路，哈哈哈！”
“不明觉厉，是小弟小见多怪了！”
“有钱人原来是这样调香的，懂了懂了。”
“原来兔兔是真的在调香的时候，阴差阳错发现新抑制剂的吗？”
“我原本不信的，周姐越讲我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了……”
“就是就是，哈哈哈……”
“呵，你们都在笑，只有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吗？周莱艾那个女B，要真用这种借口帮被告洗脱罪名，恐怕以后搞非法抑制剂的，都用这借口了，这是加大了打击这类犯罪的难度啊！”
“楼上挺理智的，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种先例确实不好开啊。”
“啧，上面的，别装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贵样子，OK？就阮小姐无偿公布了那种无害的alpha抑制喷雾的制作方法之后，现在这类犯罪基本就没有市场了吧？”
“对啊，与其想方设法偷偷乱研发，人家大佬都把答案公布了，直接抄不得了？”
“首都星检察厅这波，是自己太蠢，还怪人家天才太出众！”
“刚刚看了下那个理智哥的空间，啧，上班的公司居然KEX，造Omega专用治疗舱那个，价格还贼贵，知名粉红税包税商、星际有名的割韭菜大师了，还是个公关部专员，大家品，细品~狗头.jpg.”
“我只是理智讨论，别阴谋论了好不好？”
“我的工作是法律相关的，其实从阮小姐公开新型抑制剂的实验室制备方法开始，确实多了很多相关的纠纷。
“例如一些最基本的科学素养都不具备的个人，看了一眼那论文，就不知天高地厚，开始小作坊搞alpha抑制剂，私下买卖，品质完全没有保证，甚至有的还害了不少人。
“这类案子最近一年间，不断地冒出来，帝国相关的司法解释还有些争议的，相信这次的案件，会对这类案子影响很深。”
“两码事吧，楼上这都能怪阮希？”
“我只是实事求是，对事不对人。”
“不能只想坏的，想想好的！我这么个专门切腺体的医生，今年找我嘎后颈的alpha少了！虽然我活计少了，奖金有点儿下滑，但这对全星际帝国的人民来说，是大好事啊！”
“楼上同行啊，我隔壁开机碎精神海的，今年是真变冷清了，院长都在考虑调走我们科室的人了。”
……
回到庭上。
姜欣灵被周莱艾摆了一道，脸上相当不爽。
她握了握拳，给自己鼓劲：
“还有其他的证人，法律不会被这狡猾的讼棍骗过去的。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这种偷换概念，偷奸耍滑的讼棍……实在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