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好姐妹哭唧唧、可怜兮兮地追着帮忙想搞成“腺体早衰”，老实说，阮希心情挺复杂的。
虽然她也能明白玛利亚的心情就是了。
顿了几秒，阮希终于坦白：“其实，我没病。‘腺体早衰’是我装的。”
“！！！”玛利亚震惊过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然后，她就兴奋地瞪大眼睛，用满是敬佩和憧憬的目光看着阮希。
满眼都是“你好厉害！给俺也整一个”的表情。
“咳咳。”装病的阮医生有些心虚，但她还是决定帮小姐妹一把。
立刻把自己的装病大法，完完整整地写成一个秘密文档，三重加密后，给玛利亚发了过去。
然后，在实验室一阵捣鼓后，让快递机器人，送了一堆配套的阻隔药膏、还有每次体检会用到的、各种无害的骗人小玩意。
玛利亚接收了快递，就带着兴奋，小心翼翼地开始了装病生涯。
阮希其实也不知道，她这样做对不对。
作为一个医生，教一个人装病，去欺骗另一个同行，怎么听怎么违反医德。
但在这个她极其缺乏归属感的世界，又觉得自己的做法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被我这种手段骗到，是同行太菜而已。
抑制剂捣鼓不出来，只会圈住Omega，这么差劲，就别怪我骗人了。
只是想到自己这腺体早衰，在外面过日子，也是一堆麻烦，阮希就忍不住叹气，替小伙伴担忧。
顺便又写了上万字的《腺体早衰Omega在外独自生存攻略》给好姐妹发了过去。
再打了一笔她如今并不缺的钱过去。
钱一打，玛利亚的电话就过来了：“突然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你先拿着，Omega腺体早衰到了外面，也就只有半个beta的公民权，做什么都有限制，协会发那点过渡性补贴就刚好够吃饭，住宿的地方也麻烦得很，总之，你先用着，我现在又不缺这个。”
“谢谢你，阮阮，不过……你说你不缺这个，难道……真的是和那位秦少爷……嘿嘿……”玛利亚的八卦之魂又开始蠢蠢欲动。
“刚刚才哭那么伤心，现在就笑嘻了寻我八卦，玛利亚小姐，我看你是太闲了，赶紧去把你的机甲工程学多翻两遍！”
“好好好，不聊你八卦，我错了，阮大小姐。”玛利亚眼珠子一转：“不过这钱也太多了，我寻思着，还能拿来收买几个beta，帮我下载点首都星大学的网课，反正我现在，无聊得很。”
那些O德教育和插花课，都太催眠了。
“这想法可以，总之，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知道了！你怎么比我在首都星的教授都爱劝我勤奋学习？”
跟协会园区约她到处闲逛玩耍的Omega完全不同。
*
玛利亚的事情过后，马上就是帝国医学年会了。
原本她是真心实意地，想来见识这个时代的顶级学术年会的，只是没想到，就在她准备妥当的晚上，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打开全息投影，一个身穿黑色正装的beta男性进入她的视线。
“你好，是阮希小姐吗？我是帝国医学年会举办方的工作人员，现在有件事情，必须通知你。”
阮希确认过这人身份，基本无误后，她点头，接着说：“什么事？”
“首先，我要给您道歉，因为最近一些事情，出于慎重，年会的举办方决定……”
“决定取消我的参会邀请？”阮希也不生气，直接抢答了。
这也是她预料之中的情况。
“不，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在参会前，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对面的beta顿了顿，他的表情相当严肃和正式，姿态足够礼貌和得体。
他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希望尽量不要惹怒一位omega。
在他看来，
敏感的、脆弱的、蛮横的Omega，是很难伺候的。
会让他这样的beta，扯上麻烦。
但他又不得不这样做。
beta先生慢声细语：“毕竟，您不是普通的omega，因为您……腺体早衰的疾病，被分类为特殊omega；
“你也拥有大部分beta的公民权利，并且一定程度上，不受omega保护细则等行政条例的限制……
“加上许多德高望重的委员给出建议，经过讨论，我们认为你参与的风险还是不高的，如果你愿意接受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还是可以参与本次的……”
听这位beta先生说完，阮希心底有些不耐烦，但脸上若无其事：
“哦，既然是考虑风险，那你们这次的评估标准是什么？”
“根据协会研究院在年前印发的标准，主要是Omega信息素浓度检测，只要在安全值以内，你就可以参加。”
“那alpha呢？”
“什么？”对面的beta先生一脸疑惑。
“我是说，Omega按照协会研究院印发的标准，那与会的Alpha又按照什么标准，来评定是否能参与这次活动？
“是A级以上的信息素抵抗训练通过考核，还是和Omega标准一样，包含十八项身体检测，以及……最重要的……48小时血液alpha信息素浓度达标证明？”
“您……恐怕在说笑吧？”这位beta脸上尴尬。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在说笑？从生理学上讲，Alpha的易感期比Omega的破坏性要强很多，既然是出于年会安全考虑，不是应该一视同仁、严格地对AO进行检查吗？当然，Beta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魔鬼，上辈子也有较真的家伙，爱在这方面搞话题，要求ABO同检，beta先生和女士们也跟着抽点血的现象很常见。
虽然在信息素科学上，阮希认为这是多此一举的。
但在她曾经生活着的联邦，几乎是ZZ正确一样的东西。
阮希的思绪飞转，只是对面的beta麻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Omega在得到了进入Alpha名利场的入场券后，还能理直气壮地提要求。
要求站在帝国医学界金字塔的alpha们，在参加一个学术年会前，做全面的信息素检测？
是她疯了，还是我疯了？
正在怀疑自己听力的beta斟酌了一下，他接着说：“抱歉，因为这次参与年会的Omega，只有您一位，所以……”
“只有我被要求体检？”
“是的，你本身就有腺体早衰的……额，症状，因此您拥有半个beta的公民权，但这无法豁免Omega保护条例的限制，我们也按照规定办事……”
“抱歉，我不接受。”
阮希越听，心里就越难受，直接挂了通讯。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果那个工作人员，直接跟她说，她不用来了，或者她会阔达地挂掉通讯，并且露出一个戏谑的微笑。
但他越是一本正经，越是礼貌得体地跟她说什么身体检查、特殊omega、半个beta的公民权这些，她就越难受。
她觉得自己不够理智。
明明是有商量余地的。
明明这不是她曾经生活着的那个世界了。
不是吗？
她应该为了能出席这样级别的会议，而理性地选择屈服，这对于她的学术声望、社会影响力都是有好处的。
但她的情绪率先给出答案，将大脑分析出的东西拍到了一边。
挂断通讯她坐在花园的石凳上。
她没说话，安安静静的，脑子里不自觉就想起刚刚那个人说的话，他细微的面部表情。
这种在联邦绝对不会遇到的情况，这种严肃认真地告诉你的不可以，这种小心翼翼揣度着你的底线，微笑着试图把你往下压的感觉，让她觉得窒息。
她突然觉得，首都星真烦。
不如回公司的实验室，把实验做出来，让产品早点上市，然后赚钱，不香吗？
她没兴趣当什么平权斗士，从前在联邦，上学那会，ABO平权讲座她都懒得看一眼。
本硕博连读的医学狗，有时候临近考试，连边吃饭边玩手机都是奢侈的，谁还有时间听专业以外的讲座。
即便是穿越了，她一个搞研发的，对于这种拉扯，也是敬谢不敏。
“也不知道秦曜和军团的生意谈得怎么样了，好想回家啊。”
当她自言自语说出“家”这个字的时候，阮希自己也顿住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那个地方，有了类似家的错觉？
明明她穿越的这段时间，住得最久的是教养院，也曾在首都星一个人住过一段时间。
为什么呢？
大概是秦家的那个星球的日常，和她穿越前太像了吧。
白天认真上班，下班累了就在懒人沙发上躺着，有热情性格好的邻居，还总爱拿各种好吃的与你分享。
alpha和omega的精神体能随意在花园里撒欢。
omega食草的兔子能在alpha的精神体面前活蹦乱跳，也不怕被攻击。
没有谁跟你说omega要怎么样，也没人定期叫你去相亲。
当然，也没人提醒你的腺体早衰，病情严重，无可救药。
看着阮希突然在花园石凳上发呆，秦曜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高大的alpha单膝着地，他蹲着，和坐着的她对视的时候，还要微微抬头，像是在仰望着她。
“怎么了？”alpha的声音很温柔，阮希觉得有种别样的性感。
紫色的眼眸中，有她的倒影。
让阮希有种，在他眼里，此刻，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
她把抱怨的、消极的话全都咽下去了。
她只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说：“秦曜，我们回去吧，医学年会，我不参加了。”
“好。”秦曜什么都没说，只点头。
说走就走，坐的还是私人星空游轮。
从离开住处到银爵士号起航，两人甚至用不了三十分钟。
秦家的商业团队还要留下来收尾，银狼和白兔远走高飞。
秦曜觉得阮希不高兴。
兔兔在外面一分钟都不想多呆的话，银狼就立刻把兔骗回自己的狼窝。
完美。
只剩下两人的银爵士号在星海漫游。
阮希站在二百七十度的太空观景台，对着星河发呆。
静谧的星空，无尽的宇宙，似乎看不到边界。
联邦的星空应该也是一样灿烂吧。
宇宙的尽头，会是自己的故乡吗？
无用的多愁善感持续了半分钟，阮希走回自己的房间，开始写下一个项目的计划书。
样品本来是想在年会上交流，或者送权威检验的，但经过这场风波，还是算了。
让秦家直接开始尽快走流程吧。
至于交流？
算了，既然omega不配的话，那还是直接技术壁垒，垄断搞钱好了。
兔兔原本对于自己拿着联邦技术张扬，有点欺世盗名，不劳而获的愧疚感的。
但想想这是个普通omega出门都禁止的世界，她就赌气得想：
既然有人觉得我是黑区偷来的，那就是偷来的吧。
容易解析的内容专利全部申请一轮，难以破解的高端技术全部保密，相关学术思路论文一篇不写。
产品定价往黑心里去，哼。
等钱足够多的时候，自然能用巨大的利益逼某些人改口、屈服。
更何况，她又不是一个人。
她投资超过十个亿的秦老板可靠得住了。
不对，喊老了，秦曜会生气的。
阮兔兔心里想。
开始工作狂模式的阮希，在豪华星空游轮上把各种产品都列了出来。
秦家的医学实验室，本身就是最顶尖、最权威的。
作为帝国仅有的三个超S信息素实验室之一，秦氏医药在原则上，有审批信息素相关药物上市的许可。
之前他们考虑公众的认可度，向另外两家超S级实验室送检了样品，让皇家研究院和协会的研究院多盖一个章。
但是，现在她觉得没必要了。
反正就是只在秦氏有产业合作的星球卖，也是绝对的卖方市场。
阮希噼里啪啦地写着文稿，把搞钱相关的都整理了出来，正准备去和老板商量搞钱大计的时候，阮希在房间里嗅到了一股伏特加的酒香。
隔着飞船层层的金属门。
alpha信息素紊乱、易感期？
阮希记得，和秦曜第一次见面，他就有这小毛病了，但最近在公司并没见他有什么异样，且因为听说他的主治是帝国也是大牛的方子毅，阮希也没多过问他的病情。
只是，如今在这只有两人的飞船，阮希作为一个医生，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她拎起塞满各种抑制药剂的手提包，顺着伏特加酒香最浓的地方走近。
空气中如同浸满烈酒，alpha信息素的浓度让她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和当日在音乐厅爆发的、疯狂肆意、各种alpha信息素如洪流般宣泄不同，阮希觉得自己现在是在伏特加的海洋里，被淹没了。
他或许从来没有肆意宣泄自己的信息素，但疯狂的本能早已连同他自己，将一切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