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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7 章(1 / 1)

“月儿,你怎么了?!”玉夫人脸色大变,紧缩瞳孔映出白皎惨白的脸色,唇色灰败,她像是透支了全部精气,一朵未曾盛开便萎靡凋零的花蕾。

白皎嘴唇张合,想告诉她自己有点透支,话未出口,已软软倒进她怀里。

醒来后,她又见到了熟悉的帐幔,这回不用猜测了,略一侧眸,便看到歪歪撑着身子的玉夫人,不知道守了多久,落下的阴影也遮不住她困倦的神色。

“娘。”她刚出声,便皱起眉头,喉咙好像干旱的土地,渴意一股一股地冒出来。

玉夫人一直不敢放心,虚虚眯着眼,冷不丁被声音唤醒,一霎瞥见床上的女儿:“月儿,你终于醒了。”

接着便有眼泪一滴一滴下来,坠在白皎额上,温热而有力,令她下意识按上心脏,沉稳有力的心跳在掌下拍击,如浪潮滚滚翻涌。

白皎眼眸微闪,身为那股奇异力量的主人,她再清楚不过。

那股力量来自心脏。

她先让玉夫人弄来一碗水,起身一饮而尽,整个人仿佛吸饱了水的修竹,神采奕奕。

看得玉夫人泪流不止。

白皎安慰她,目光落在光洁如玉的脸庞上,笑道:“我已经好了。”

她的声音温柔有力,眼神明亮,双颊覆上一层健康的粉色,一看就是个健康漂亮的孩子。

就是这么小的年纪,配上这样持重的表情,看起来有种小大人的滑稽感。

玉夫人心下一松,破涕而笑。

她本不是爱哭的人,可事关孩子,眼泪总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如果恢复她的容貌,代价是要她的孩子,那她宁愿永远成为一个丑八怪。

正如她之前所说,月儿就是她的命。

若不是月儿在身边陪着,在这冷清的妖宫,她孑然一身,早就撑不下去了。

玉夫人想到她之前展现出的神异手段,黛眉紧蹙,忍不住问她:“月儿,你之前是怎么回事?”

白皎摇摇头:“我不知道,突然就有了。”

如果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时她满腔愤怒,想要变强,守护玉夫人的信念压倒一切,再然后,汹涌澎湃的力量似火山熔岩喷发而出。

玉夫人担忧地看着她,怀璧其罪的道理,她并非不懂。

只可怜我的月儿……

玉夫人作为当事人,最清楚自己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那日她被君后传召,心神一直紧绷,她知晓,君后一旦看见她的脸,绝对不会轻饶。

所以她一再遮掩,却还是被对方发现。

在后来,她被安排去厨房,未曾转身,便能感觉到一股恶意落在身上。

即便后来她小心再小心,终于也遭人暗算。

当时,忙着做菜的她无法转身,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猛地推向搁置着的剔骨刀,刀锋蹭亮,明晃晃地如同裂开的大口。

濒死感让她头皮发麻,

动作比思想更快,立刻运用修为躲闪,锋利刀刃仍旧划破她的半张脸。

鲜血如烟花,砰然炸开。

可她更该清醒,倘若不是之前躲避那一下,冷白刀刃此时应已斜斜贯穿她整张脸,在她脸上,留下深深的沟壑。

随着回忆,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

玉夫人抿紧嘴唇,她知道,是君后在幕后设计。

她不曾与对方共事,却才她到来后的桩桩件件猜出,对方绝不会容许有人顶着跟她相似的脸。

后来为她涂上的药,说不定已经添加了某些东西,让她伤势更重。

不过玉夫人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她不怕毁容,只怕丢下月儿一个人。

月儿治好她的脸,玉夫人欣喜过后便是止不住的担忧,她的月儿拥有的的力量,甚至强大到足以和大神官媲美。

可她的月儿,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

甚至因为她这个母亲,而遭人冷眼。

玉夫人不敢相信如果这事泄露出去,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她紧紧抱住白皎,严厉告诫她:“以后,不论什么情况,都不准再动用那种力量!”

她看向白皎,眉心紧蹙,眼底混杂着急躁和不安。

白皎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抿住嘴唇:我知道。▽”

“我一定会藏好,不让任何人发现。”

玉夫人欣慰点头。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摸了摸光洁的脸,眼神闪烁,白皎一看就知道她是什么想法,说道:“娘,你别做什么傻事。”

玉夫人一怔,被她说中了。

她在考虑,要不要重新毁掉这张惹眼的脸,否则,一定会有人发现她的异常。

她要保护月儿。

白皎直接道:“娘,我耗尽力量治好你,不是让她再遭受一次最,那我之前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玉夫人纠结地拧眉:“可是不毁容,一旦被人发现,一定会牵扯到你!”

白皎勾唇一笑:“不让他们发现不就好了。”

她圆润的眼睛里缀满狡黠,自信地说:“现在院子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一般人也不会轻易踏足,只要小心谨慎些,他们不会发现的。”

她的理由很充分。

玉夫人不由思考起来,这处宅院僻静幽远,鲜少有人踏足,她们已经平安在这儿生活不知多少年,一个毁容的女人,一个不受宠的孩子,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被人彻底遗忘。

不过在此之前……

她看向白皎:“月儿,这段时间你先别出去,在院子里修炼。”

“娘,我知道的。”

玉夫人还要再说什么,听见她的话,不禁心中一晒,笑了起来,她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顶,感慨涨满了整个胸膛。

她半生茕茕独立,竟也能有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白皎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比之前还要漂亮不少,很快,她便拧着眉头,唤来彩环。

“小

姐,夫人。”彩环兴冲冲进来,见到白皎和玉夫人后急忙停下,毛毛躁躁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这段时间,彩环一直守在门外,生怕有其他人闯进来。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她的小心脏现在还扑通扑通乱跳呢。

不过,她对玉夫人忠心耿耿,对白皎这个小主人更是死心塌地,自然不会泄露半分秘密。

白皎吩咐她弄来药材,还有一些纱布,一开始玉夫人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直到那些东西全都涂在她脸上。

她紧张地绷紧身子,却一动不动,像是泥塑人偶。

娘,你可以睁开眼了。╳”

玉夫人缓缓睁眼,蓦地睁大眼睛。

光滑的镜面上,映照出洁白无瑕的脸颊,上方赫然盘踞着一条狰狞丑陋的疤痕,纵贯右脸,皮肉外翻,露出粉色的肉芽,让人下意识喉咙紧缩。

它看起来那么真实,就像是原来的疤痕结痂脱落后留下的痕迹。

这一刻,玉夫人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看向白皎:“月儿,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

“之前在藏书阁看到的,就试着做了做。”白皎神色自然,随口说道。

实际上,她敢拿出来就代表她已经想过要怎么遮掩,借口几l乎是张口而来。

玉夫人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喜不自禁的摸着脸上的疤痕,不自觉地喃喃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有了伪装,她就不会被人发现,月儿的能力就再也不会暴露。

玉夫人一颗心彻底放回肚子里。

小院儿再度恢复平静。

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彻底沉寂,没人敢过来,谁让他们得罪了君后,倘若被君后知晓他们帮助白皎母女,凄惨的就是他们了。

旁人的畏惧丝毫影响不到白皎她们。

没了打扰到侍从,院门一关,彻底阻隔那些喟叹的目光,她们想做什么都可以!

有了空闲时间,白皎开始研究那能量到底是什么,她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特殊东西,一直待在妖宫,也从未出去过。

她抬头看天,幽幽叹了口气。

到底是什么能力?

白皎垂眸,目光落在指尖上,沁出一点绿光,她皱了皱眉,有点太亮了。

霎时间,心随意动,绿光黯然,如臂使指的感觉让她眯起眼,脑海里模糊有种念头,却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迟迟不能捅破。

一侧,彩环端着茶点过来,见她如此刻苦,顿时心生敬畏,脚步也跟着放轻,慢慢将茶点放在一侧的小矮桌上。

她顿了顿,才道:“小姐,夫人做了茶点送过来,让你先垫垫肚子。”

闻言,她的目光落在瓷盘里,双色绿玉糕堆叠得十分整齐,软软糯糯味道清新,很像前世尝过的斑斓糕。

只是味道更好。

彩环守在一旁,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眼睛微弯,小姐明明稚气未脱,神色却像极了大人,叫她忍不住笑

了一下。

说起来,她还算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呢。

此时,白皎已经咬了口糕点,甜美的味道在舌尖沁开:“好吃。”

彩环跟着赞同点头:“夫人最是心灵手巧,厨艺也极好,之前夫人教我做最绿玉糕,对我倾囊相授,可惜,不管我怎么做,就是不如夫人做的好吃,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白皎瞬间福至心灵。

难道,这也是她的天赋?

她急急忙忙放下糕点,五心朝天开始打坐,彩环被她的动作惊了一瞬,飞快咽下肚子里的惊呼,立刻为她看护。

然后眼睁睁看着,小姐心口溢出一团绿光,她蓦地睁大眼睛,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绿光散发出莹莹光彩,覆盖在白皎周身,像是一层淡绿色薄膜,舒适感霎时涌遍全身。

白皎内视身体,沿着血管不断延伸,终于找到绿光源头——她的心脏。

她惊愕一瞬。

强大不息的生命力蛰伏在心脏里,源源不断的生机涌入四肢百骸,每分每秒,都在滋养她的身体。

她曾在流风的藏书楼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描述,那是传说中,万万年才会诞生一颗的菩提心。

传说菩提心可以治愈世间一切伤痛,逆天改命亦是不在话下。

因此,它也是最惹人垂涎的宝物,拥有菩提心之人,无论何种资质,都会因菩提心,而渐渐蜕变成顶级天赋的灵体。

古往今来,拥有菩提心的人神一般只有两个下场。

一种是强大到无法抗衡。

一种则在还未成长前便被人掳走,挖心炼药,不外如是。

白皎下意识捂住心口,眉头拧紧,这是个大*麻烦!

如果她不好好隐藏,被人发现,恐怕连平安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白皎立刻下定决心,这种能力,能不用就不用,至少在她成长前,绝不能暴露自己的体质。

思及此,她幽幽瞥了眼彩环,在后者纯然欢喜的目光中,缓缓笑道:“我没事。”

夜晚,凉风习习,弯月低垂。

一列侍女拎着食盒穿过走廊,暗处的角落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正注视着她们。

矮小的身形从暗处走出,眉眼冷情,稚气未脱,赫然是白皎。

她可没忘了当初的仇。

玉夫人被蘅芜害得毁容,原身又被绫华推入水池,直接丧命,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他们做出来的丑事,酿成的苦果,打死也得吞下去。

白皎如今修为虽地,却也有自己的办法,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流风教她的,各种小妙招层出不穷。

白皎正好知道一个,最适合现在的情况。

这样想着,她怔怔出神,眼底泛起几l缕惦念,不知道流风在哪儿。

他还记得自己吗?

眼看侍女即将离开,白皎忙收敛心神,掐动法诀,趁其不备,将一些白色粉末撒进食盒。

不是什么毒

药,她怕露馅。

是她偷偷从后山采摘的植物?,磨成粉末后味道十分甘美,唯独有个副作用,食用之后会浑身发臭,十里飘臭,十日不绝。

就让这一对贱人发烂发臭去吧!

昭元殿内。

印泽妖君屏退下人,顺势揽住妻子的软腰,得来她羞赧的瞪视:“先吃饭。”

印泽妖君呼吸一滞,胸腔里的心脏因她这勾魂一眼飞快跳动,几l乎遮掩不住痴迷的神色。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啊。

蘅芜将他的视线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得意,自己将他勾得神魂颠倒。

两人整日腻在一起,就连吃饭,也是你一勺我一勺底互喂,好巧不巧,正是白皎下药的那碗粥。

用完印泽妖君还赏赐了厨娘钱财。

月色溶溶,烛光寂寂。

饱暖思□□,用完饭,自然药开始美好的夜生活。

次日一早,印泽妖君是被一股臭味臭醒的,熏得他头昏脑涨,说句难听的,像是谁家粪坑炸了。

难道……有毒气!

印泽猛地睁开眼,猝不及防臭味扑面而来,一霎,辣得他眼眶发红,他警惕地看向四周,最后发现,臭味的源头竟然是蘅芜。

他脸色扭曲一瞬,恰在此时,蘅芜受不了醒了过来,浓烈的臭味让她胃囊抽搐。

他们面面相觑,刚张开嘴:“yue!”

太臭了!

臭得人差点吐出来。

两人心里都不太舒服,印泽很快找借口离开。

他是龙鸟一族的妖君,统御各族首领,自然也有朝会。

于是这一日,朝臣都能感觉到,一股臭气扑面而来,辣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很快便有人朝上面看去,咦——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如雪花纷至沓来。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臭!“

“难道……妖君他半夜偷偷吃屎了?”

印泽一字不漏地听完,脸色骤然阴沉,下方朝臣忽然觉得背后发冷,没多久,朝会便草草结束。

昭元殿这边,绫华同样苦不堪言,她被母亲身上的臭气熏得不停流泪,连呼吸都要剥夺了。

蘅芜神色羞恼,躲在殿内根本不敢出去,她心知自己被人算计了,却也不想再见印泽,毕竟,他们俩现在都是臭气之源,分开还好,如果两个在一起,叠加起来,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苦了的只有绫华,作为他们最疼爱的女儿,她只能两头跑。

十日之后,她的鼻子终于解脱了。

恶臭散去,她也累到了。

开始绫华并不在乎,觉得可能是不适应,熏到了,后来逐渐严重,不过短短几l日,竟让卧床不起,性命垂危!

昭元殿内气氛压抑,宛若一台巨大的棺椁里,死气沉沉。

蘅芜守在床边,看向昏睡不醒的女儿,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落。

印泽不在这里。

听闻桫椤一族有至宝七叶七星草,乃是神物,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作为好父君的他竟然不顾大臣阻拦,亲自出征攻打桫椤一族,试图获取七叶七星草。

蘅芜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丈夫身上,忧心忡忡地目光落在昏睡不醒的女儿身上,空腔了一片苦意弥漫,心中后悔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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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能早一日发现,或许事情就不会这样,她的绫华……

“绫华,我的绫华,你父君已经为你取来七叶七星草,你一定要醒来!”她握住女儿的手,眼泪簌簌而落。

并未看见,双眼紧闭的女孩儿,眼睫忽地小幅度轻颤。

意识昏沉间,绫华听见一道沉冷的声音,质感僵硬,不似人声。

[菩提心,菩提心……]

[什么菩提心?]她很好奇,那声音呆板机械,一遍一遍地念叨着,比念经还烦人。

[只有菩提心能救你。]

绫华蓦地一震,这下也不嫌弃它声音难听,惹人厌烦,全副心神都落在它的话上,菩提心,菩提心能救我!

她不想死。

一刹那,身体里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

[菩提心是什么?菩提心在哪儿!]

那声音平缓低沉,却似鲛人的歌声,充满蛊惑意味:[菩提心能救你,它的主人你见过,就在你身边!]

不久后,绫华醒来,只觉全身瘫软,使不出一点力气。

死亡的恐惧似悬挂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会落下,令她惴惴不安,日夜难眠。

“娘亲。”她惊惧交加地地看向母亲蘅芜,怯怯出声,便被她抱住,一脸喜色道:“你父君正在回来的路上!”

绫华眼珠滚动,就听她细细解释,这段时间,印泽妖君为了救她,不惜一切代价,终于打败桫椤一族,拿到七叶七星草。

绫华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她没出生,蘅芜已经先她一步道:“我的绫华,你有救了。”

获救的喜悦让她心潮起伏跌宕,绫华暗暗将之前做的梦压在心里,她没有深想,满心沉浸在即将康复的喜悦里。

三天后,在父母关切的注视下,绫华服下七叶七星草。

她等待着药效发作,一阵剧痛从四肢百骸袭来,激荡的血液冲击身体,喉头一热,竟是猛然喷出一口热血。

无形的大手捏紧她的心口,剧痛使她蜷缩身体,顾不得斑斑染血的床榻,她像是行驶与痛苦之海的扁舟,无力又无用地在海上飘荡。

好痛啊。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这么疼过!

疼到她以为自己要活不了了。

“绫华!”

惊呼声同时响起,印泽妖君立刻为她输入灵力,阴沉着脸注视她揉成一团的脸颊,惨白如纸。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桫椤一族敢骗他!

直到药王前来诊治,解释道:“公主可是服用了七叶七星草?”

蘅芜点头承认,急切道:“七叶七星草是疗伤至宝,我的

绫华服用后为何会如此?”

看到绫华吐血,她恨不得以身替之。

她被印泽揽在怀里,男人冷冰冰的视线落在药王身上。

药王心神一凛,后背都泛起一层冷汗,小心翼翼道:可是,可是绫华公主这不是受伤,她这是神罚。?_[(”

他轻觑二人神色,见他们并不惊讶,心里隐约明白一些,继续道:“公主神魂羸弱,身躯却很强大,二者因此并不融洽。而七叶七星草乃是至宝,服用后会滋养身体,增长修为,只会令公主越来越危险。”

“属下无能。”最后一句话,已然相当于明晃晃的暗示,绫华活不了了。

“不要!”蘅芜惊叫一声,几l乎晕死过去,幸而印泽输送灵力,才让她能好端端站着,泪水却是簌簌滚落。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丈夫:“绫华,你一定要救绫华……”

印泽眼神微闪,默不作声。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当初他与蘅芜成婚前,蘅芜已经怀上他的孩子,可她忧思伤怀,导致胎相不稳,如此战战兢兢熬到瓜熟蒂落,分娩之日。

绫华生下一只小狐狸,资质并不好,哭声细弱,仿佛一只红彤彤的小老鼠。

蘅芜也因此伤了身体,再也不能有孕。

也就是说,绫华是他和蘅芜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

印泽爱蘅芜,自然要给他们的孩子最好的,他要她继承龙鸟一族,成为女妖君,可她这样的资质,怎能承担大任。

于是,印泽便偷天换日,将她从狐狸之身硬生生扭转成龙鸟。

他以为自己瞒天过海,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

可天道一直看着呢。

这次爆发,正是因为她神魂孱弱,被强大的身体反噬,若是再无它法遏制,绫华何止失去身体,更会魂飞魄散。

绫华幽幽转醒,方才的痛苦让她全身瘫软,却在无意中听完药王的话,她下意识看向父母,他们神色难看,却无办分惊讶。

于是她便知道,药王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会这样?

蘅芜偏执地看向药王:“不可能,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药王心头一哽,震惊地瞥了一眼,妖君竟然为了她,做出这种事情。

至于小公主的病症,就算杀了他,他也没有办法。

“君后娘娘,此乃天道责罚,非人力所能更改。”

印泽闻言一瞬阴沉下脸,杀心渐起,有一刻,恨不得宰了药王。

怀中妻子的哭声打断他的思绪,蘅芜泪流满面,这是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孩子,不能就这么失去!

谁也不曾注意到,绫华眼底骤然迸发出强烈光彩,她直勾勾盯着药王:菩提心!菩提心呢?菩提心能不能救我?”

蘅芜心头一痛,抚摸着她的脸颊,以为她是痛到生出来癔症。

绫华不在乎一切,紧紧盯着唯一的救命稻草,药王闻言大吃一惊:“菩提心!”

他双手一拍,浑身上下,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激动:“公主怎么会知道菩提心!”

他笃定道:“若真能得菩提心,微臣可以身家性命担保,必能让公主性命无忧!”

他忽地一顿,语气低沉下来:“只是,菩提心天下罕有,万万年才出一颗,且极不容易被人发现,微臣纵然有千般本事,也要先找到菩提心再说。”

绫华却没说话,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在她看过来时,忽然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蘅芜眸光微闪,哀哀道:“既然这样,那就去找菩提心。”

言语间,再不提从何处得知的菩提心消息。

印泽妖君最是兴奋,看向妻子,说道:“蘅儿等我。”

他要发布诏令,下令全国寻找,一定要找到菩提心!

昭元殿内,很快只剩下母女二人,蘅芜坐在床边,轻轻叹了口气:“绫华。”

下一刻,晕死过去的绫华怯怯睁开眼,瞧见她这副装乖卖巧的模样,蘅芜气不打一处来,点了点她的额头:“让你装晕,你要吓死我了!”

绫华笑着看她,因为得知尚有转圜之机,相处也不再似以往那般压抑。

对于自己的母亲,绫华是最最信赖不过的,将之前的事和盘托出。

蘅芜讶然,旋即反应过来,眉眼坚定,不论对方是什么东西,只要能救她女儿,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她问绫华:“你可知道,菩提心在哪里?”

绫华懊恼地皱眉,摇了摇头:“我醒的太早,当时没来得及问,但是!”她急切地说:“我记得它说,菩提心就在我身边,我见过它的主人!”

蘅芜深思道:“既然如此,查找范围便可缩小。”

绫华自小在她膝下长大,从未出宫,她能接触的人,自然是在这妖宫里。

蘅芜暗暗发誓,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菩提心!

绫华还在惋惜,她怎么就没追问下去。

眼神恍惚,怔怔地看着头顶,一天之内大起大落,让她如坠梦中。

倘若不是药王承认,她或许都不敢相信,那竟然是真的。

绫华危在旦夕,蘅芜再也顾不了其他,立刻开始派人查找,所有与绫华接触过碰过面的宫人、侍女,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开始清查。

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彩环一直呆在玉夫人的院子里,那里僻静偏远,与世隔绝,若不是每周拿一次食物,她能一直闭门不出。

因此,彩环不知道这件事。

碰上后,她提着空篮子,久久回不过神,最后还是膳房的厨娘把她拉进去。

拿了东西之后,彩环想了想,笑着问她:“发生了何事?竟有如此大的阵仗。”

因为玉夫人做得一手好菜,又时常带些东西过来,膳房的人跟她关系不错,听她这么问,加上这也不是什么隐秘,便道:“据说说是丢了什么东西,君后娘娘正在阖宫搜查。”

立刻有人跳

出来反驳,得意洋洋道:“才不是,明明是君后给绫华公主找药引,我听我那在御前伺候的亲戚是,好像叫什么……什么菩提心!”

“不知道什么东西,反正神神秘秘的,听说是万年难得一遇的灵药,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十分珍贵呢。”

其他人听的面面相觑,菩提心?什么菩提心,她们从未听过。

彩环也不知道,今日更是第一次听,但她听到功效后忽然一怔,下意识捏紧篮筐,心头直跳。

不正是她们家小姐的能力吗。

她恍惚一瞬,回神谨慎地抿紧嘴唇。

拿了这周需要的食材,其他人看她身形单薄,忍不住提醒她:“这两天人心惶惶,你与你家主子,可要千万小心。”

她们谁不知道,之前玉夫人伺候君后,回来便毁了容,据说情景十分惨烈。

这样凄惨的过往,自然引得众人怜惜。

彩环忙不迭感谢,将一张菜谱递给厨娘。

后者见状,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异彩,笑呵呵地收下。

她就喜欢这样的聪明人。

彩环出了膳房的门,手里提擎着两个大篮子,半分也不觉得吃力,急急忙忙往回赶,心跳飞快。

她得赶紧告诉夫人,外面太乱了,还是关起门来,过她们的小日子吧。

房檐棱角上,一只灰色雀鸟转动眼珠,将她脸上的急切看在眼里,展开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声响惊动了其他人。

有人好奇地问:“最近宫中怎么这么多雀鸟,我方才还看见,成群结队,将天都要盖住了呢。”

“不知道,可能是无意间飞过来的吧。”

昭元殿内。

蘅芜面色浮出几l分焦躁,视线时不时落在绫华身上,心疼不已。

她已经快将妖宫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不见菩提心踪影!

忽然,一只雀鸟径直冲入殿内,蘅芜正要拦截,小雀鸟扑棱棱地扇动翅膀,稳稳落在绫华身侧。

叽叽喳喳好一通叫。

绫华瞬间亮起眼睛:“你说你又找到目标了?”

蘅芜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劝阻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段时间雀鸟找到不少怀疑对象,可一个个查探过去,连菩提心的影子都没见着。

绫华却不愿意放弃。

快死的人是她,对于置身绝望的人来说,哪怕一丝丝微渺的希望,她们也不愿轻易放过。

万一、万一她成功了呢!

面对她的一意孤行,蘅芜最终还是选择退让,就如当初她放绫华的鸟雀进殿,她怎么舍得放弃。

只是,绫华未免太着急了些,找来的妖仆实力等下,只凭一双眼睛,能看出什么?

谁也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

……

院门突然被人撞开,玉夫人正在修饰脸上的疤痕,下一刻,便

听一声轰响,她急急忙忙做完伪装,一群人已经行至眼前。

见到领头之人后,玉夫人瞳孔猛缩。

印泽妖君深深看她一眼,冰冷刺骨的目光似乎将她彻底看穿,玉夫人身体摇晃,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若不是彩环险险扶住,怕是早就跪下。

并非心悦诚服的下跪,而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强势碾压,在他无所收敛的威势下,玉夫人毫无反抗之力。

“君上。”蘅芜出声提醒。

印泽妖君不动声色,视线落在玉夫人身上,“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玉夫人一怔,还未出声,已径直对上他的视线,冰冷的大手钳制住她的下颌,下一刻,径直摸上她的伤疤。

狠狠一揭,白嫩光洁的肌肤彻底显露在众人眼中。

白皎的掩饰天衣无缝,可妖君印泽修为更高。

况且,他已经提前得知,这东西是假的!

如今亲眼所见,不禁拧紧眉心,冷声道:“何人替你恢复伤痕,快说!”

一侧,其他人的脸色便精彩多了。

愤怒过后,蘅芜彻底冷静下来,玉夫人怎么受伤的,怕是没人比她更清楚,她不可能好的,除非……

她眼中异彩连连,是菩提心!

她一定知道菩提心在哪儿!

关乎女儿性命,印泽冷冷质问:“菩提心在哪里?”

玉夫人和彩环同时一怔,心口砰砰直跳,她们不知道菩提心,可是知道月儿/小姐的奇异能力。

蘅芜为了女儿心急如焚,见她们不承认着急,正要出手,忽然听见一道怯怯声音:“我、我知道。”

她眯着眼,视线落在彩环身上,后者低垂着头,浑身散发出一股小家子气。

蘅芜拧着眉头,招人上前:“你知道什么?”

彩环:“奴婢知道谁有菩提心。”

玉夫人闻言顿住,心中忽地升起一股不详预感。

满心急切的蘅芜并未发觉异常,听着她声音越来越低,下意识朝她走近,彩环忽然抬头,坦然无畏的目光直直撞入蘅芜眼底,使她心头骤跳。

彩环太过决绝,不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机会,毅然选择自爆!

半空中,骤然爆开一团血雾,血腥味直冲肺腑。

“彩环!”玉夫人大喝一声,身体一软,颓然跌坐在地。

她悲痛欲绝,彩环是她的丫鬟,可这么多年相处,她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如今彩环死在自己眼前,还是尸骨无存的下场,让她血气翻涌,心痛如割。

印泽妖君急急接住倒退的妻子,看清她的模样后,无法遏制的怒意瞬间冲上心头。

蘅芜妩媚娇艳的脸透出病态脆弱的苍白,华丽衣裙已被鲜血浸透,她张了张嘴,还未出声,一口鲜血猛然喷出,夹杂着些许内脏碎片。

脸色愈发苍白,更显楚楚可怜,凄惨无比。

说到底,还是她实力太差。

着印泽的娇宠,性格又娇气,蘅芜不肯吃修炼的苦头,因此,即便如今她已是君后,修为仍旧不上不下。

于是,在彩环自爆时,她理所应当地身受重伤。

印泽妖君不遗余力地输送灵力,才让她舒缓许多,双颊染上薄薄的嫣红,可她一眼瞥见虚弱的绫华,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绫华也在现场,被高大威猛的侍卫保护着,簇拥着,犹如众星拱月般。

蘅芜抓着他的手,轻声提醒:“别耽误了正事。”

妖君深呼吸一瞬,将怒火对准玉夫人:菩提心到底在哪儿?◣◣[”

他满心恼怒,甚至想要搜魂。

哪只玉夫人宛若一尊雕塑,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生机。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父君。”

绫华神采奕奕地说:“院子只住了三个人,既然她们都不是,只能是剩下那个人了。”

“不!不是!”玉夫人惊恐出声,可她很快回神,如此反应,不正说明月儿就是!

她都做了什么啊!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瞬间,让白皎险些以为自己一脚踏进血池里。

并非她掉以轻心,而是印泽过来时,已经设下结界,隔绝一切声音、气味。

“快逃!”玉夫人突然出声,一把抱住男人大腿,她竟妄想以自己羸弱的身体,阻拦对方。

印泽眼神凌厉,毫不留情踹去,这一击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顷刻间,玉夫人倒飞出去,一缕血丝从嘴角缓缓溢出。

临死前,她的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白皎,仿佛在说,逃,快逃出去!

早在发觉不妙的瞬间,白皎便飞身逃离,她想替娘亲和彩环报仇,可她更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如何比得过修为深厚的妖君印泽!

“还想逃!”印泽反手一握,空气震荡,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抓握在半空。

白皎死死盯着他。

印泽毫不在意,心胸溢满得到菩提心的喜悦,有了它,绫华就能活下去!

他以手化爪,锋利的爪尖剖开她的胸膛,鲜血飞溅,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未眨动一下,直至看见那颗温热的、鲜活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充盈的绿光炽盛,淡淡的生机似薄雾笼罩整个房间,瞬息,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白皎身上,准确来说,是心口。

不需赘言,但凡有眼睛的都能认出,这就是菩提心。

印泽温柔地看向妻子:“是菩提心,没错。”

绫华激动得脸色涨红,眼里哪还有其他,只有这颗不停跳动的心脏。

哈哈哈,她会活下去了!

她的命保住了!

“父君。”她不止哪里来的力气,竟自己站了起来,靠在父君身旁。

刺骨的凉意涌进胸腔,她本该随之死去,是菩提心吊住了她的命,使她愈疼痛,愈清醒。

绫华迫不及待地看着,期盼赶快换上一颗全新

的心脏。

谁也不曾注意到,气息奄奄仿佛马上就要死去的白皎,毕竟,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鲜活心脏的供体。

白皎全身紧绷,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画面,同样的场景中,与她相似的女孩悬浮半空,绝望地看着她的心脏被摘下。

凭借菩提心维持的微弱生命,似夜风中一缕烛光,顷刻间,湮灭断绝!

是谵妄还是幻觉?

白皎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不想死,她也不会认命!

她环视一圈,将男人女人兴奋的表情刻进心底,幽暗的瞳孔里,掀起滔天巨浪,想要她这颗心脏?

做梦!

积蓄的力量猛然爆发,叫她瞬间挣开束缚,一只手骤然插入心口,捏住那颗绿色的心脏。

“不要!”刺耳的女高音骤然响起。

白皎眉尾微动,看到满脸惊恐惨白如纸的绫华,鲜血浸透的脸颊上,一弯红唇微勾,映着她眼底叫人心悸的疯狂。

或许是她之前表现的太平和,竟让主系统觉得,她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剜心?

它也配!

就算死,这颗心也是她的!

她不要的东西,就算摧毁,也不可能落入旁人手里,更何况——

白皎目光微闪,早在发现自己逃不掉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她看向绫华,迎着她惊恐的视线,血迹洇湿的脸庞浮出一抹恶意的嘲笑:“你死定了!”

话落,那颗绿色的心脏在她手中支离破碎。

“绫华!”蘅芜大喊一声,接住软倒的女儿,她竟然当场晕死过去。

印泽目光阴鸷,眉心乱跳,白皎行动太快,让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看着地上凉透的尸体,他满心都是一句话,菩提心没了,他的绫华怎么办?

全然忘了死去的也是他的血脉,他在此时展现出惊人的冷血,不似龙鸟,更像是冷血无情的蛇族。

印泽勃然大怒:“把她给我扔进水泽境!”

周遭下属心头狂震。

水泽境。

那是族中禁地,便是再大胆顽劣的族人也不敢轻易踏足,其中遍布湖泊沼泽,更让人畏惧的是,水泽境内,遍地都是嗜血的蟒蛇。

它们无所不吃,无所不吞。

一旦进入水泽境,怕是连根骨头都找不到。

君上的意思是,让她尸骨无存,死后都不得安息!

……

水泽境上课,一只飞鸟抓着这具凉透了的尸体就,从半空扔进一望无际的水泽境。

妖族几l乎是逃也似的飞走了,毫不留念下方如仙境般的美景。

水泽境乃是龙鸟一族的禁地。

无人踏足,更无人敢踏足。

此处有深不见底的湖潭,也有浅浅一层的泥滩,此时晚霞漫天,绚烂光彩溶溶入水,映照着下方的水泽,大大小小的湖泊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

美景之下,暗藏杀机。

随着陌生气息出现,水面无风泛起阵阵涟漪,仔细看才会发现,那竟是一条一条色彩斑斓庞大无比的蟒蛇。

绚烂多彩的鳞片在水光阳光映照下,反射出奇异诡谲的花纹,它们一条接一条朝滩涂上的人游来。

淡黄的蛇瞳中,满是饥渴与嗜血。

其中一条蟒蛇,以傲然之势挡在众蛇面前,在他它的注视下,蛇群匍匐,瑟瑟发抖。

蟒蛇径直朝白皎游去。

多久没吃过新鲜的血食了。

随后,它“砰”地一下,撞上半透明的罩子,直撞得眼冒金星。

它趴在无形的罩子外,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的尸体。

或许不是尸体。

蟒蛇缓了缓,突然摇着尾巴,不停拍打保护罩,显然,它已经生出了灵智,懂得运用工具。

保护罩内,白皎的伤口正在慢慢恢复。

剖心之时,她不惜一切代价催动赤月九界旗护,终于让它护住自己的心脉,也造成一副假死现象,骗过所有人。

如今,也是它任劳任怨地修复伤口。

保护罩外拍打的蟒蛇眼睁睁看着诱人的血腥味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淡淡一缕,还是白皎身上血衣的缘故。

它气得嘶嘶大叫,拍打的频率越来越快,本就强行苏醒的赤月九界旗很快就要支撑不住。

这时,白皎终于苏醒,强烈的不甘在眼中弥漫,她已经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

直到,她听见哗啦一声。

无形的保护罩碎了!

蟒蛇欢快地拍打尾巴,径直冲向白皎,张开血盆大口,尖锐锋利的獠牙使人望而生畏,除了白皎。

她已经死过一回了。

她不想死,更不能死!

蟒蛇被她盯上,竟然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奇怪感觉,这个瘦小的人类,像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凶兽!

但它实在是太馋了。

它已经好久好久没闻到这么香的血食,它是族群里的老大,没有蛇打得过它,更没人能打得过它!

这样的美食合该她来享用!

蟒蛇骄傲地撑起身体,悍然发动攻击,试图以庞大的身体绞杀她,却在缠上她时,骤然僵住。

白皎趴在它身上,找准位置,一口咬下!

她不想死,无论如何,她都要活着。

汩汩鲜血涌入喉咙,浓重的血腥味糊住她的呼吸、口鼻,水泽境里的活物,除了这群蛇,再无其它。

白皎别无选择。

随着大量蛇血下肚,填饱她的胃,失温的身体终于暖和起来了。

白皎躺在蟒蛇身上,昏昏沉沉间睡去,用不完的蛇血在她身下蜿蜒成河,犹如妖娆绽放的血花。

不远处,蛇群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即便蟒蛇已经死亡,可它身上强大的气息仍旧拥有极强的震慑力,更何况,它们都看见了,首领可是被她活活咬死

的!

那么小的一个人类!

蛇群忌惮她,再也不敢靠近。

白皎一觉睡到半夜,醒来后,嗅到一个淡淡的甜香,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躺在一片蕴灵花中。

全天下,只有水泽境才能生长蕴灵花,它们只在月光下绽放,食之可以增长修为。

蕴灵花全株如水晶透明,每逢月光照耀,便会散发出盈盈光泽,通常会连亘一片,远远望去,宛若一片碎月流光。

不过,这并不代表它便平常,反而很是罕有。

因为蕴灵花只在月光下出现,它们逐月而生,月光隐没,顷刻便会凋零,而且它极难保存,摘下不过一刻,也会枯萎,药效全无。

白皎果断拔下一株吃掉。

入口即化,只剩下淡淡的清甜,像是在喝水,没有半分饱腹感,倒是透支的灵力因此补足了不少。

白皎眼睛一亮,既然对她有利,她也毫不客气,开始吃花。

百忙之中,她抬头看了眼月亮,观测它会不会突然消失。

只一眼,她便停下了所有动作。

白衣胜雪的男人踏月而来,他的眉眼温润,似一捧清泉,潺潺而流,狭长凤眸深邃且明亮,身后弯月如钩,月色如霜,簌簌抖落他一身雪色。

“流风。”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白皎不觉出声,陡然间,心口牵扯起一阵剧痛,她才恍然惊觉,她的心没有了。

一个无心之人,又怎能动情?

可她分明有情,本该生出情愫的地方,此时只余一片空荡,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颗细胞都在提醒她,缺了!这里缺了一块!

白皎攥紧指尖,剧烈的痛楚涌向四肢百骸,若不是她有着强大的意志力,之前剖心已经近乎麻木,此时早已痛呼出声。

你是谁??”低沉的声音响起。

白皎看见他的脸,近在咫尺,那般熟悉的轮廓不是流风又是谁,认出他,白皎不单单靠自己的眼睛,还有感觉。

可他忘了自己。

刹那间,挤压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摧毁她刚构建好的城墙,令她委屈得流下泪来:“你问我是谁?”

杀千刀的主系统!

该死的妖君!该死的蘅芜!该死的绫华!

他们趁人之危,一起欺负她!

白皎杀气腾腾地想着,一边擦擦眼睛,眼泪偏偏像是坏掉的水龙头哗哗地流,将视野冲刷得一片模糊,她更看不到对面男人投来的疑惑目光。

水泽境内,怎么会有一个血迹斑斑的孩童。

倘若不是来炼药,他不会遇到对方。

丛云低眉垂眸:“你——”

话音未落,一双手已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似藤蔓死死缠绕住他:“救我!”

白皎仰头看他,攥住衣襟的指尖隐隐发白:“你不救我,我就——一口咬死你!”

丛云一怔,心下好笑,从未有人敢对他如此威胁。

心中升起些许兴味,微微抬眸,径直撞进她眼底,水色盈盈,浮光潋滟,黑色眼瞳中映照着再熟悉不过的影廓。

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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