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挺拼命。”换药室里, 陆枕靠在墙边, 侧头看着被帘子挡住大半边身体的傅修时。 护 士在给他做消毒处理,伤口不算很深, 没有要缝针的步,看起来也确实触目惊心但 ,血染了一片套,陆枕来得凑巧,刚好闹事的人人带走,他进病房一看, 还为自己勿入了什么凶案现场, 悚害怕,而傅修时左手臂的衣服染了血。 傅修时没有说话, 即使没有打麻药, 他也跟感受不疼痛一,倒是 护士时不时看一眼他的表情又看看他的伤怎么完全不怕痛的。口, 心里嘀咕这人 没多久, 傅修 时嘴角诡异地扬了起来。 护士吓了一跳,“很痛?” 都痛神色失常了。 傅修时垂着眼, “没有。” 他只是想起方才江屿骂他是不是有病的时候。 他确实是有病吧。 就这么江屿骂了一句,都觉得开心浑身细胞都在雀跃。 甚至觉得江屿那是在关心自己。 但没几秒他的脸色又垮来。 他怎么让江屿担心。 他只想让江屿高兴,让江屿多和自己说几句话,不要不再搭理自己。 而后很快,他又突然直愣看向窗外, 神色变得麻木。 是他害江屿变成现在这。 他应该远离江屿。 江屿离开他,会过得好。 但是他做不。 傅修时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他的手抖了一,护士连忙按住他的肩膀, “有什么不适吗?” 伤口处的疼痛让傅修时意识慢慢回拢,片刻后,他说没事,让护士继续。 短短一分多钟,陆枕感觉像从傅修时脸上看完了一场表演,这让陆枕感惊悚。 他和傅修时之前交流最多的那次也是在医院,那时候傅修时面无表情又高高在上,如今,陆枕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灵魂掉包了。 但那不可。 陆枕很想走,没人谁乐意陪曾经的情敌处理伤口,但刚才江屿让他帮忙看一傅修时,陆枕只忍了。 等傅修时把伤口包扎好,护士叮嘱他不要乱动,她出去拿药。 等护士走了,换药室里就剩傅修时和陆枕两人,傅修时终于舍得转过头看陆枕。 陆枕意外挑了挑眉,傅修时倒是先说话了,“你去看他。” “你为我想留在这里看你?”陆枕对傅修时态度实在好不起来。 傅修时垂眼,“他不舒服。” 陆枕:“现在知道他不舒服了?你前什么态度?”这回轮陆枕高高在上了,他低头去看傅修时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灰败来,可惜并没有,傅修时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说,这让陆枕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 他只是咽不这口气。 半晌,傅修时嗯了声。 “你在嗯什么?” “前是我态度不好。”傅修时淡淡说。 陆枕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那个傅修时说出来的话? 陆枕问:“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伤口很痛,但又不算痛。 没有什么比失去江屿痛了。 傅修时呆滞看着帘,想起那日看见陆枕带着江屿出现在电梯口的场面,心脏猛锤了一。 那时候的他愤怒,无法接受江屿和其他人这么亲密靠在一起,又无法理解江屿为什么会找陆枕,所他对江屿说了那的话,让他跟着陆枕走。 为他知道江屿不会跟着陆枕走。 江屿选择的人永远只会是他。 可惜这个永远短了。 陆枕笑了声,“不记得的话我也可给你回忆一,你说,他不可舍得离开你。”陆枕看着傅修时裹着纱布的手臂,语气慢慢变得严肃,“你说我没有资格管,但现在没资格管阿屿的人是你。” 傅修时低着头,陆枕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傅修时,你听过一句话吗,迟来的深情比草贱,阿屿不想看见你,你也最好再出现在他面前。”陆枕看着傅修时的眼睛一字一顿,“傅修时,是你亲手把阿屿推开的。” 气氛一时变得沉默,说完后,陆枕并没觉得有什么报复的快意。 他和傅修时在江屿心中的分量始终没法相比。 他喜欢江屿,江屿可把他当朋友。 但江屿永远不会把傅修时当朋友,哪怕是失忆了,他都不会把傅修时当朋友。 陆枕多了解江屿,知道江屿喊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他明明可选择一个人待在医院。 既然江屿想要利用他,那他就顺其心意。 在护士回来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陆枕听见傅修时说,“我知道。” 居然真的承认了。 一点也不像傅修时说出口的话。 陆枕愕然。 “帮你说的我都说了。”江屿病房里,陆枕给江屿削了个苹果。 “你在削什么艺术品?陆大爷。”江屿看着坑坑洼洼的苹果翻了个白眼,又没忍住看向门口。 陆枕:“看了,他还在。” 从傅修时包好伤口打好针开始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外面天都要黑了。 陆枕回来的时候,江屿还为傅修时走了,没想陆枕说,傅修时就在门口。 江屿咬住苹果,酸得皱起了眉,“没看他。” 陆枕点点头,“你打算怎么办?” 江屿知道陆枕说的是傅修时替自己挡那一刀的事情。 刚才医院里专门的负责人已经来找过他,安抚他的情绪,江屿并没有受大惊吓,要说惊吓……那也是傅修时给他的。 他没想过傅修时会突然挡过来。 他不想欠什么人情。 尤其这个人情的对象是傅修时,这事儿和傅修时送他来医院的事情性质完全不一。 江屿把苹果咽进去,“还怎么办?” “心软了?”陆枕开玩笑似的问他。 咬苹果的动作顿了顿,江屿看向陆枕,难得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要心软,照你这么说,你要是替我挡这一刀,我是不是就得和你谈恋爱。” 陆枕:“……你可真会往我身上扎刀。” 江屿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把苹果啃完了,片刻后爬起来朝着门口走。 陆枕低头回复着宋胜的消息。 宋胜哭哭啼啼问他江屿怎么了,情况还好吧。 陆枕回答:挺好 走廊里只有护士在走来走去,傅修时膝盖上放着电脑,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拿的,左手受了伤不方便动,他就右手敲键盘,动作看起来很笨拙。 他衣服坏了,穿的是医院的病号服,显得人加清瘦和苍白。 在江屿推开门出来的那一刹那,傅修时就已经察觉了,他没有合上电脑,只是扭头看向江屿的方向,眼睛亮了一,“你好些了吗。” 江屿神色淡淡的,“手臂不痛?” 傅修时摇头又点头,得他的关心像受宠若惊,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你脑不好痛觉也不好?”江屿自为态度冷漠得要命。 但这种话听在傅修时耳中真的很像关心。 傅修时高兴又不高兴,高兴江屿关心自己,不高兴自己让江屿担心了,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嗯了声,然后又往椅边上挪了挪,“坐吗。” “不坐。”江屿不想跟他客气什么,看了眼护士站的钟,“你不用吃饭?” “……马上就去。”本来不想去,但江屿说了,就要去,傅修时唇角扯出一个笑,“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我不吃。”江屿靠在墙边,手背上还贴着输液贴,面色依然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他冷冷笑了,“再说你买的我吃吗?又想把我送进急诊?” 他真会颠倒是非黑白。 江屿在心底骂了自己几句,面上完全不显露。 这个话题一提起,傅修时就愣了,手无意识在电脑上摸了几,垂眼说:“对不起。” 江屿不回应他的对不起,这种话江屿不想听,听着反而不舒服,他把傅修时自责的神色尽收眼底,偏过脸又挪了回来,面对着傅修时缓声道:“那一刀谢谢,有空请你吃饭。” 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傅修时怔了几秒,像天上掉了馅饼一,不知所措了片刻才说:“……好。” “医药费转给你。”江屿掏出手机调了扫一扫界面,“收款码,你不要的话,我也不请你吃饭。” 僵持了片刻,傅修时还是递出了二维码。 江屿扫了一。 不是收款码,是个人名片的二维码。 江屿顿了顿,在傅修时仰起头看着他的充满期待的眼神里,点了添加。 转身回去之前,江屿看见傅修时笑了一。 再晚些时候,宋胜拖着病弱的身躯来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指着门口小声问:“傅修时怎么睡在外面?” 他进来的时候还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江屿已经恢复了不力气,在那和陆枕打游戏,闻言眼皮动了动,他没回答,陆枕替他回答,“傅修时要留来照顾阿屿。” 宋胜:“阳打西边出来了?” 陆枕说:“不止。” 陆枕把今天发生的事和宋胜说了一,一人得了江屿一脚。 “这么吓人啊?那不是多亏了傅修时?”宋胜说出来就后悔了,他悄咪咪看了江屿一眼,江屿也没说什么,只是这把游戏打完,江屿从柜里拉了床出来扔给陆枕。 陆枕:“……我有罪吗?” 江屿面无表情看着他,陆枕认命抱着出去送给傅修时。 隔天江屿醒来的时候闻了粥的香味。 床头放了个保温饭桶,很眼熟,江屿感觉自己像在哪里见过。 问宋胜宋胜也不知道。 陆枕人也不在,宋胜在这儿,江屿就没让陆枕在这儿过夜。 打开保温桶看了一眼,是很清淡的白粥,一点腥油都没有,看起来应该是自己熬的。 他意识看向门口。 门外没了人,那床好好叠着放在了病房里的椅上,上面还贴了张纸条。 “我去上班了,好好休息。” 不是陆枕的字迹,陆枕写不出这么好看的字。 江屿揉了揉眉心,扭头一看,宋胜已经开始给自己盛粥了。 江屿:“……” 算了。 他给了钱的。 傅修时也收了。 宋胜一边喝一边还在那说:“这粥熬的不错啊,陆枕在哪儿买的?” 江屿冷不丁说:“是傅修时熬的。” 把宋胜吓得够呛,咳得脸色通红,哑着嗓颤着音问:“我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江屿没好气,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宋胜不敢说话了。 他摸不清现在江屿和傅修时是什么情况。 喝完粥没多久,护士来打吊瓶的功夫,江屿又收了傅修时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是松树和小白两只狗。 傅修时应该是在溜他俩,镜头晃得厉害,但不难看出来,两只狗很快活。 视频后面傅修时还发了的消息: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江屿把手机扔一旁,没再搭理。 他嫌烦。 傅修时真会顺着杆往上爬。 轮宋胜扎针了,针还没开始扎,宋胜就已经嚎了起来,护士都忍不住笑了,江屿拿苹果堵住了他的嘴,又去回复傅修时:不用了,我怕中毒。 傅修时似乎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又问他:还喝粥行不行,山药粥。 江屿忍住了把人拉黑的冲动:你不上班?很闲? 傅修时:你最重要 江屿把手机扔进了枕头。 眼不见为净。 中午的时候,傅修时果然来了,熬的山药粥。 宋胜眼巴巴看着山药粥,又看了看一脸冷漠的江屿,不敢说话。 傅修时倒是把粥放之后就说:“我回去上班了。” 傅修时走了后,宋胜蹭江屿床边,“你俩……” “没什么。”江屿语气很淡,“我不记得了,所也和他不可了,要不是为他挡那一刀,他现在连这个门都进不来。” 宋胜摸了摸鼻,江屿又补充,“就算想起来了也不可,我又不是没有的人可喜欢了。” 他可喜欢除了傅修时外的任何人。 门口,还没离开的傅修时垂眼,手机响了起来,他走远了才接起来。 粥最后还是喝掉了,不浪费粮食。 晚上的时候,简文心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消息也赶了过来,江屿一猜就知道是宋胜这个大嘴巴。 宋胜经常给江肃告他的状。 见他老是在那儿给宋胜吃眼刀,简文心打圆场,“不怪他,我去给你送衣服,碰上了……”她顿了顿,“你邻居。” 在场人都知道江屿邻居是谁。 简文心没提名字,只把保温桶放桌上,“这是他给你熬的粥。” 江屿冷着张脸,“不喝,喝了顿粥。” “他说这次是青菜粥。”简文心倒也不是替傅修时说话,只是实话实说,“他问我是不是你嫂,说他晚上加班,没时间来见你,但狗已经溜过喂过了,让你担心。” 不知道傅修时从哪儿知道的简文心是江屿嫂的事情。 江屿沉默了一会儿,“嫂,你有空帮我喂狗。” 简文心挑了挑眉,“你哪儿来的狗?” “齐松的。”江屿不想让傅修时和松树过多接触,虽然那不是他自己的狗,但总有种前夫私勾搭他儿的感觉。 哦不对是女儿。 简文心八卦了,“你和齐松……” “不可。”江屿否认得很迅速。 简文心也知道,她是故意问的,要说有可,倒不如说江屿和傅修时有可。 简文心笑了声,“其实我找你还有一件事。” 江屿:“?”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相亲?” 江肃现在可说是什么话都说给简文心听。 江屿自己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我工作室,前段时间聘了个很轻的设计师,虽然纪轻,但拿过不奖,设计师配摄影师,挺不错是吧?前几天听他说他家里张罗给他相亲,我一问才知道他性取向,我就想你了,我和你哥也提过这事儿,他觉得可行,我就找个机会问问你意见,他家里和我江家条件差不多,人品也不错,如果说想要商业联姻,是个很好的人选。” 江肃是真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江屿和他提过后他就问简文心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爸妈那儿肯定还不提,爸妈认识的那些人,都是商人圈里的,轻一辈也基本都是商人,事业心重。 这些人都不适合江屿。 一旁,宋胜勺里的粥都快漏床上了,江屿踹了他一脚,宋胜才回过神。 宋胜一直记得江屿前说过的,谈恋爱一定要和自己喜欢对方也喜欢自己的人谈才行,看过江肃的商业联姻,江屿一点也不想步入后尘。 但现在。 江屿居然说要相亲? 宋胜连粥都喝不去了,见江屿没看自己,连忙偷偷摸摸给陆枕发消息。 江屿没他反应大,就是点点头,“有照片吗?” 见他接受良好,简文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替江屿难过。 江屿前明明追求真爱。 她前说江屿纪小还不懂,但现在却没办法说江屿长大了。 如果长大的价是经历痛苦,那还是不要长大的好。 “没有,但是你要是有意向,我可安排你见一见,等周,你去沙漠之前吧,怎么?时候我给他放一天假。” 江屿没怎么犹豫就说行。 简文心把衣服挂在柜上,“那行,衣服我放在这儿你有空试一,我工作室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简文心走后,宋胜抱着碗坐了江屿床边,“你真的要去联姻吗?” 像他这家庭的人,联姻确实是大多数人的归宿。 宋胜自己也没谈过恋爱,家里也说过等他了纪会给他找个合适的对象,宋胜就是那种习惯性安排的人,他不在乎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就好好过一辈就行。 他前也和江屿谈过这个话题,江屿当时说他:“你那是没有遇真的喜欢的人。” 宋胜还是想不明白,江屿为什么会选择联姻。 “怎么了?我哥和我嫂现在不是过得很好?你自己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是我你是你,阿屿。”宋胜隐隐知道原。 也许江屿这辈只会喜欢傅修时一个人了,傅修时带给江屿的伤害,可是一辈都无法修补的。 宋胜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要选择联姻,那陆枕不是很好?” 陆枕和江屿一起长大,家世上不用说了,两家父母早就认识,又彼此了解,重要的是陆枕喜欢江屿。 虽然现在陆枕已经放弃了,但宋胜觉得,也不一定。 只不过是江屿不喜欢,所陆枕把感情藏起来了。 宋胜是理解不了的。 为什么人都喜欢得不的人,还要那么辛苦藏起感情。 他前觉得江屿追傅修时那么轰轰烈烈就很好,那才是感情,而不是藏起来让人看不见。 江屿给傅修时的感情是炙热又纯粹的,是谁都看得见的。 江屿想要的,应该也是这种感情。 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江屿脱口而出:“我不喜欢他。” 气氛安静了片刻。 “你看……你……” 还是接受不了自己不喜欢的人。 宋胜欲言又止。 江屿给自己倒了碗粥,傅修时熬的粥,和外面卖的不一。 江屿没什么记忆,身体也没有,觉得这味道不熟悉,陌生,就好像傅修时前从来没给他熬过一。 不过记不起没事。 江屿也不想记起。 他把粥吹凉了喝,喝了几口,“可培养嘛。” 陆枕不一,齐松也不一。 江屿感觉自己没办法喜欢谁了,他的心里好像早就没有了空位,或者说,心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挖空了,塞不人了。 他给不了陆枕和齐松喜欢。 宁愿选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这才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