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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谈(1 / 1)

不知过了多久,乔书珞察觉两人的举动何其不妥,堪堪将手抽了出来,手上尚余有男人唇齿的气息。

她有些不自然地蜷了蜷手指,男人的目光依旧沉甸甸地落在自己的身上,相顾无言。

乔书珞意识到自己应当做些什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才行,她取下顾怀远适才给她扣在面上的面具,拿在手中端详一番,不知想起什么,轻笑一声:“夫君同以前,很不一样了呢。”

灯影绰绰,映衬得乔书珞的面容愈发瑰丽,夜色如水,顾怀远因她这一句话而回神:“夫人为何这样说?”

乔书珞有意缓解二人之间尴尬的氛围,莞尔一笑,看向他:“还记得与夫君第一次在梵普寺遇见时,夫君冷着一张脸,声音凉薄,说我不该在那里。那时,我可想不到夫君会是今天这样。”

已是冬日时分,一阵风过卷起寒意,顾怀远上手将乔书珞的披风拢紧:“可你我婚后,我待夫人一直如旧,未曾变过。”

他手上拉住乔书珞的披风,让她动弹不得,而后慢慢俯身逼近她,两人额头贴在一处,呢喃:“夫人,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才对。”

乔书珞后退的步子被顾怀远拦住,两人的距离骤然缩近,许是被顾怀远戳中了心思,乔书珞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羽睫轻颤,乔书珞的眸光落在顾怀远近在咫尺的薄唇之上,脑海中又再次不由自主地想起两人刚才的举动,她面上飞上绯色。

顾怀远说得没有错,两人成婚后,他待自己一向温柔小意,细致体贴,自己之所以会觉得他变得与之前不同,归根究底,不过是她自己的心境变了。

乔书珞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推开他,说出口的话变得有些磕巴:“虽,虽说婚后确然如此,可你我在梵普寺第一次遇见时,你待人冷淡凉薄也是真的。”

顾怀远薄唇微抿:“那日是寒冬,你自小身子又弱还患有寒疾,不得要劝你早些回去吗?”

乔书珞敛了神色,略有试探地瞧了他一眼:“可是,那日你我头一次见面,夫君又如何得知我自小体弱?”

顾怀远面色自然:“那时,你我已有婚约,总要提前寻人打听打听自己未来的夫人才行,况且,你又是相府嫡女,打听出你体弱的消息也不算难事。”

乔书珞将信将疑:“原来是这样,倒是我错怪夫君了。”

人潮拥挤,三两孩童穿梭其中,逐闹嬉笑着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许是太过兴奋,偏在此时,一个孩童不经意地撞在了顾怀远的身上。

乔书珞的注意自然而然地被吸引过去。

顾怀远今夜心情出奇的好,蹲下将人扶起:“小朋友,你没事吧?”

男孩搭着顾怀远递来的手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摇摇头:“我没事,谢谢哥哥。”

说完,正要跑去追上自己的小伙伴,但滴溜溜的眼睛一转,落在乔书珞的身上,停住了脚下的步子:“姐姐,你真好看!”

乔书珞嫣然一笑,从身上摸出几颗糖递给男孩,揶揄道:“嘴巴这么甜,看来平常可没少吃糖,都拿去吧,分给你的小伙伴们。”

男孩雀跃地接过糖果,又有些兴奋地拉着乔书珞的衣摆让她低下身子,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说完,狡黠地回头看了眼顾怀远,转眼便跑开了。

乔书珞被男孩的举动逗乐,无奈一笑。

顾怀远背手而立,疑惑道:“这小孩,刚才同你说了些什么,怎么一脸坏笑?”

乔书珞故作高深,转身走开:“夫君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顾怀远追上她,笑着追问:“他究竟对你说了什么话,怎么还是我不能听的?”

“夫君真的要听?”乔书珞憋着一脸坏笑。

顾怀远被引起了兴致:“当然。”

乔书珞眯了眯眼眸:“先说好,这是你非要听的。”

“嗯。”

“他说,让我先不要同我身边的这个哥哥成婚,多等他几年,等他长大后来娶我。”乔书珞轻轻扬眉,煞有兴趣地看着顾怀远的脸色。

撬墙角居然都撬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顾怀远磨了磨牙,一把拉过乔书珞,恨恨道:“可惜他没机会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夫人了。”

灯火璀璨,人潮如织,在昏暗之中,这个童言无忌的小插曲乔书珞自然没有放在心上,也并未发觉,那个男孩起来时偷偷塞在顾怀远手中的纸条。

可这一切,两人之间的郎情妾意与抑制不住的缠绵情意全部落在了小巷中一双阴婺愤恨的眼睛之中。

那人混在人群中,借助夜色遮挡,死死地盯着乔书珞与顾怀远离去的身影,手指紧握,在手心近乎捏出血印来。

可下一瞬,一只手便从他身后悄无声息地探出,严严实实地捂住他的口鼻,将人拖入暗巷之中。

长街头尾依旧热闹,没有一人发觉到这小小的动静,唯有明灯曾映出此人的身影。

*

“殿下今日之举,实在是过于莽撞。齐国皇帝虽昏庸,却并非无能至极,殿下若再今日用这样的招数只会伤及自身,涨他人士气。”

阿卡图一手支额,一手执卷,听着面前的人喋喋不休,神情如常,瞧不出半点不耐之意。

对面那人身着黑袍,瞧不清面容:“殿下此番入京城尚有要事,京城不比他处,如今这样的节骨眼上,行事更须得多加谨慎。”

阿卡图翻过一页书:“大齐境内的藏书果真比塔耶要多不少,早前一直没有机会,可惜了。”

见阿卡图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黑袍人又加重了语气:“殿下,此处毕竟是齐国京城,定北侯又重掌兵权,于我们甚是不利,现今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所有行动都需更加小心才好。”

阿卡图一听,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合上书:“你还当真敢说?!明知定北侯于塔耶局势而言关系重大,却还是让他重新得了兵权,甚至做上了齐国丞相的东床快婿!要你还有何用处!”

阿卡图凌厉的视线扫过,黑袍人腿一软当即跪下:“事态发展至此,微臣属实未能料到,还望殿下恕罪!”

阿卡图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孤命你盗布防图你失手,命你离间顾怀远,顾怀远却还是重归原位,你说说看,你到底能做好什么?”

黑袍人跪伏在地上:“殿下放心,定北侯虽重掌兵权,但对塔耶并不能造成威胁。齐国皇帝自镇国公一事后越发多疑,谁都信不过,即便高位如乔相亦是如此。顾怀远本就功高震主,如今又去了相府千金,齐国皇帝为制衡他的权势,必然会对他加以提防,不会予以重任,现下不过是为威慑塔耶而故布迷阵之举。”

阿卡图卷起书册,点了点下巴:“哦?是吗?”

“殿下,以臣对齐国皇帝多年了解,不会有差错。”黑袍人信誓旦旦。

“看来齐人确实是一群阴诡之辈,这样的明升暗贬的做法在塔耶可甚是少见。”阿卡图唇角勾起笑意,却泛着冷,他扶起黑袍人,拍了拍他的肩,“真是可惜,我们塔耶没有那样多的书籍来传授计策谋略,要是塔耶有齐国的文化与书册,又何至于如今这样被动?”

“殿下高瞻远瞩,日后攻占齐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是一些书册,天下之物将尽归塔耶。”

阿卡图回身:“此事,还需看你后面如何办事。”

黑袍人恭敬行礼:“殿下放心,臣定当不辱使命!”

阿卡图微笑颔首:“事成之后,你便是塔耶最大的功臣,草原上一等一的英雄,届时,你的所有要求,孤都会答应,以慰问你这些年劳苦功高。”

“臣谢过殿下。”

在阿卡图的笑意之下,黑袍人的额角却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直到阿卡图挥手允他离去后,他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屋内阿卡图与人详谈,依木尔则坐在门外一棵大树的树枝上无聊地数星星。

透过层层叠叠的枯树枝,齐国京城的星星远没有塔耶可爱,小小的,就像永远蒙着一层雾,一点也不真切。依木尔习惯了塔耶的广袤,被迫缩在这狭小的院子里,住得很不习惯。

依木尔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不知数到第几遍,又一次认错了刚刚数过的星星,垂头丧气地活动了一下脖子,不再浪费时间。

她利落地从树上跃下,算算时间,阿卡图应当已经跟那人说得差不多了。

依木尔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朝阿卡图的屋子走去。

可走近了才发觉,阿卡图的屋子依旧房门紧闭,那个人还立在门外,跟依木尔离开时一模一样,连一步都没走动。

雪下得慢了些,依木尔捂着手哈了一口气,上前:“里面还没说完?”

那人一身黑袍,跟里面那位如出一辙的打扮,但声音却是一道悦耳的女声:“回公主的话,里面确实尚未结束。”

依木尔跺了跺脚,京城的冬天虽没有塔耶那样刺骨,但还是有些冷:“你在这里站了这么久,都不冷吗?”

“臣不冷,倒是公主,玉体尊贵,不如先回屋暖暖身子。”

依木尔没动,只是望着天上的星星,莫名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的野心这样大,不怕反噬自身吗?”

那人一愣,转而俯首:“臣听不懂公主在说什么,臣为塔耶忠心耿耿,即便是有野心,也是助塔耶吞并齐国的野心。”

依木尔回眸看向她,那双眼睛带着能够刺透人心的干净透彻:“他们或许不知道,但我却看得清楚,别以为我每天只知道跟在阿兄身后,什么不知道,你是瞒不过我的。”

宽大的帽檐阴影之下,那人眸光一闪,轻轻勾唇:“公主殿下自幼生在塔耶皇室,受可汗与兄长庇护,娇宠尊贵,哪里懂得我们这蝼蚁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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