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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举妄动(1 / 1)

待乔书珞回到定北侯府时,天色渐暗,已有纷纷扬扬的飞雪从空中缓缓落下。

画阑跟在一旁执伞,护着乔书珞快步进了屋内,屋中没有点起火烛,昏暗的天光透过窗棂,屋内气氛显得有些许压抑。

乔书珞没怎么在意,径直走了进去,直到在她换下披风之时,不经意间看见了坐在窗边的一道人影。

她不由吓了一跳,眸子骤然一缩,待细看之后,才认出是顾怀远。

乔书珞有些惊讶,平常这个时间,他一般尚未归府,应当还在外面才是。

更何况,今日她还亲眼看着顾怀远和曲佑二人驾马出城,行色匆匆,似有什么要紧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乔书珞疑惑的目光扫过顾怀远的身影,这才发觉,他的影子里忽然没了平日里那样的傲气和胸有成竹,罕见地透露出几分犹豫和颓丧之意。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乔书珞心中不得其解,也不免问出了声:“房中这么暗,夫君怎么点灯呢?”

这一句话终于打破了顾怀远端坐于窗侧的痴愣,似乎就在一瞬间,乔书珞这样一句轻飘飘的温言就将他从那个阴诡地狱中拉到了三寸人间。

他终于从自己那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抽出了神,在昏暗的掩饰下,一双染上情意的眼深深地望着乔书珞,任由自己对她的情愫在黑夜中肆无忌惮地传播。

炙热而滚烫的眼神,掩藏在冷硬的皮囊之下,在这一瞬,终于有了突破口。

乔书珞感知到了他的不对劲,这样的顾怀远,她可总未见过。

“夫君……”

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思,乔书珞缓缓抬步走上前,在夜色的掩藏下,她抬手就要抚上顾怀远那双熟悉而俊朗的眉眼。

顾怀远不闪不避,任由她动作,但他的眼神却一直粘在她的身上,从来都不曾移去。

在顾怀远如此的眼神之下,乔书珞似乎是受了什么蛊惑,俯下身来,指尖渐近,好像只一门心思地想试一试顾怀远眉眼的触感。

两人呼吸交缠,檀木与腊梅的气息缓缓纠结在一处,还有混杂着几丝浅淡的寺庙中的香火味。

顾怀远的眼神不再老实,顺着乔书珞的鼻骨向下,落在那点朱唇之上。

她不喜用口脂,是她唇原本的颜色,点点粉嫩,顾怀远的眉头不经意地往一处凑了一下,两人不断缩短的距离让他喉间干涩,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

偏生,乔书珞还将心思放在他的眼睛上,却没能察觉其中愈燃愈烈的渴望。

距离缩近,微凉的指尖触上滚烫的肌肤的那一瞬,乔书珞终于脱离那那阵莫名的蛊惑,发觉两人的姿势实在暧昧,当即缩回了手指。

顾怀远本要拦住她的动作,但发生得太过突然,他没能拦住,只堪堪触到乔书珞缩回的指尖,从他的掌心滑过,惹起新一轮的燥热。

顾怀远深吸一口气,一手抓住乔书珞的手腕,一手拦腰,在她要直起身之前将人转了个方向搂进了怀中。

在他这几个月的尝试下,乔书珞对于他们二人之间这样的接触终于没有之前那般格外的抵触。

乔书珞瘦削,身姿娇小,后背贴着顾怀远的胸膛缩在他的怀中,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但顾怀远却再清楚不过,这只他幼时养了这么久的兔子,已经在这短短几年间,在兔皮之下生长出了狼的灵魂。

顾怀远的呼吸落在乔书珞的脖颈旁,一下比一下粗重。

乔书珞就算再傻也知道他这样的状态明显不对,难道又是被下药了?像上次在猎场那样?

她的眉头皱起。

但这可是在定北侯府,谁能又那么大的胆子?

乔书珞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试探性地开口:“夫君,你今日……是怎么了?”

顾怀远没有立即回答,脑袋在她的脖间蹭了蹭,画阑早在察觉顾怀远在场的时候就退了出去,室内仍是一片寂静,只有夜色中顾怀远粗重的呼吸声。

乔书珞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虽不知具体的缘由,但乔书珞却下意识地察觉到,今日的顾怀远似乎格外脆弱,远不是他人面前那个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定北侯。

不,不应该这样说。

顾怀远似乎一向如此,在她面前所展示的一直都不是那些外人眼中的模样,或温情款款,或偶尔无赖,或情意上涌,又或者如今日,颓丧失意。

这些好像都是只在她面前才会露出的情绪,也似乎只有在她面前,顾怀远才不是那个冷血无情,杀伐无数的武将定北侯,而仅仅只是顾怀远。

察觉到这一点的乔书珞心情有些复杂,如果她的这些感觉是真,顾怀远在自己面前卸下了旁的伪装,流露出最真实的感情,那她对顾怀远又是否公平呢?

毕竟她对于顾怀远的每一步接触都带着目的,或是为了皇上所命,又或是出于私心。

他们二人之间,应该只谈利用,不谈感情才对。

一旦扯上了感情,有些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而乔书珞的理智也会陷入不停的拉扯。

一方面是对自己的告诫,提醒这只是一场任务,一场不能深陷其中的任务,必须及时抽身才对;而另一方面,则是对顾怀远赤诚情意的愧疚和抱歉。

这份情意乔书珞并非是察觉不到,而是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横亘着那么多阻碍的情意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更何况,顾怀远或许只是许久未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一时将自己当成了情绪宣泄的出口。

这世间的男人,不都大多如此吗?

而顾怀远,也不过就是其中之一罢了。

想到此处,乔书珞的心情终于冷静下来不少,同时,她也从来没有这样一瞬,希望顾怀远那个传言中的心上人赶紧出现在他们面前,彻底打破现在的僵局,早日和离总比现在僵持不下要好许多。

乔书珞心中的一处褶皱就这样被她自欺欺人地抚平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乔书珞的心思已然转了许多弯,顾怀远这才挤出一声:“别担心,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一时情难自抑罢了。”

顾怀远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两人都没有要去点燃烛火的打算,就这样在夜色中聊了起来。

“夫君若是方便,不妨同我说一说,排解一下烦闷。”乔书珞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顾怀远今夜的情绪如此奇怪。

顾怀远轻咳一声,顿了顿才缓声开口:“我的父亲有一手足兄弟,两人多年至交,他亦待我亲善如父,可是后来,或许就是因为他的某个决定,害我……让我父母双亡。你说,这样的人到底要不要杀了他……”

这是乔书珞第一次听顾怀远提及自己的身世,在所有的消息情报中,都只提到了他父母双亡,但却从未发现过其中还藏着这样的事情。

她的兴趣一下被提了起来,顾怀远若是能再多说一些,或许这就是她最好地彻查顾怀远背景的机会。

乔书珞声音轻柔,有了几分诱导他继续说下去的意味:“夫君为何会说‘或许是因为某个决定’?”

顾怀远也顺着她的话题回答道:“因为……直觉,我一向觉得他与父亲有情深厚,哪怕是现在还是如此,并不觉得他会害死父亲。当然,这可能只是我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用词吧。”

直觉吗?

乔书珞莫名联想到她对于镇国公不可能叛国一事的直觉,忽然就有了共鸣。

不过只是一份说不清道不明毫无理由的直觉,居然就让这样多的人倾倒在它的脚下,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夫君既然有这样的直觉,那就说明对此事尚怀疑虑。在一切真相没有揭晓之前,哪怕是九成九的确信,都要为了最后一丝的怀疑冷静下来。”乔书珞的声音轻柔到有一些飘渺,“世人皆知其面,难晓其心,若不能冷静下来再去好好确认一番,反而轻举妄动,最终怕是会悔不当初。”

顾怀远闻言,精神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份支撑,原本动摇的念头在乔书珞的这一番话之下,终于又再次坚定了下来。

不过顾怀远并不知道,这句话后面其实还有一句,但乔书珞并没有说出来,那便是:轻举妄动便会使得当年镇国公一案的惨状再次重演。

这世上的不幸还真是如出一辙,若是当年皇上能再谨慎几分,对镇国公再多调查一下,而不是当即下令抄家斩首,那现在的一切事情会不会变得大不一样?

可这些终究只能是未知。

乔书珞默默叹了一息,稳住心神,继续套顾怀远的话:“以前怎么从未听夫君提起过这些往事?”

“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提起来只会空添伤悲。今日不过是突然想起,便想顺便听听夫人的想法。”

顾怀远答得滴水不漏。

乔书珞继续追着问:“那夫君从军可是与此事有关?”

顾怀远喟叹道:“算是吧,我总得需要一个身份去调查那个真相。”

要更方便地调查父母双亡的旧案,最好的方式就是身居高位,而从军挣取军功,封侯拜将,确然是获得高位最迅速的方式,也是最不要命的一种。

莫非这与皇上让自己调查的事情有关吗?

乔书珞的眼底染上几许复杂的情绪:“夫君,现在,这桩旧案调查得如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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