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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波起(1 / 1)

“官爷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你心里清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到了这个角落,李微言不紧不慢地嗑着花生,脸上没有半分慌张。“此话怎讲?”

“你在孟老爷离开后很快也离席,我一路跟踪却被甩掉。直到家丁发现尸体前你才回到前院,这期间,恐怕你就是去杀孟江远了吧。”

“证据呢?”

“证据?就算没有这起案子,我们也是要抓你的。”

“啧,官爷贵姓?”

“温爻。”

“温大人……我说啊,贵司如今办起案子全靠臆测了?”李微言把手边花生壳推了推,笑着讽刺道。

“大胆!”温爻大喝一声,横刀微动,就在脖子上划出了一个小口。

几乎是同时,温爻的脖子上也架了一把剑。

孟菡兮惊异道:“李长风你干什么!?”

凌长风盯着温爻,平静地威胁道:“把刀放下。”

“又是你,你们果然是一伙的。”温爻正是那晚提醒凌长风不要来苏州的人。他的同僚见状也纷纷拔刀,气氛陡然间变得剑拔弩张。“袭击官差可是重罪,李少侠可要三思。”

“真是……跟闹着玩儿似的。”

李微言突然站起来,横刀在脖颈右侧划出一道长长的刀口,深约半寸,随后伤口血流如注。温爻错愕地看着她,不准确地说,是看着那鲜红流淌的鲜血,震惊地收了刀。

凌长风瞳孔骤缩,立刻收了剑。那几个官差也是一脸的错愕。

李微言却好像剌的不是她自己的脖子一样:“看,红的,活血,活人。”

众人被这话说的摸不着头脑,人不都会流血吗?但几位除妖司官员却因为这句话露出了更奇怪的神色,好像出现红血才不正常一样。

“所以我说……”

李微言捂着伤口,歪着脑袋对着温爻一众:“诸位有时间在这浪费,不如去门口看看。”

捕头仇延神色复杂,犹豫了片刻还是领众人往门口去了。凌长风没有与他们同去,而是撕下自己衣襟,到了李微言面前。“师……李前辈,请处理伤口吧。”

“小伤而已,一会儿就结痂了。”李微言挥手驱赶。

“这不是小伤。”凌长风垂着眸子,很是固执。

孟菡兮守着自家父亲的遗体,眼睛却落在凌长风那边,他看着那个李方士的眼神,与别人都不同。

除妖司众赶到门口,未见有什么异常,大门紧闭,看门的捕快也没有见到有人出入。少年恼道:“那方士是在戏耍我们。”

仇延并不应声,转而命人将门打开。几个捕快麻利的抽下栓,拉了两下却发现大门纹丝不动,脾气燥的直接上脚踹门,反被震了回来。温爻想跃过院墙,看看门外究竟有何玄机,却也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了回来。

几人交换了眼神,立刻检查其他出口,结果也是一样,整座院子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绝,即便翻上墙朝外求助,外边的人也看不见,听不见。

“困阵…他们竟然胆大至此…”仇延沉下眉头,除妖司人向来对阵法最是敏觉,可有人悄悄设了这么大的阵,他们却一无所察?仇延一声令下,几人合力攻向阵壁,想试试这阵法深浅,法力砸到阵壁上的瞬间,几人同时脱了力,像是体力被抽走了一般。

仇延变了脸色。

“捕头,怎么办。”

“先回后堂。”

几人回了后堂,李微言脖子上的伤已经被妥帖包扎好,她见几人神色,就知道他们吃了鳖。青鸟从屋外落到李微言肩头,她便顺手喂了颗花生。“几位大人看起来调查的不太顺利啊。”

温爻正要上前质问她还知道些什么,就被仇延拦下。“这位方士,还请借一步说话。”

李微言掸掸手,笑道:“倒也没必要借一步,几位大人不是已然知道这院子发生了何事?况且在下这伤实在痛得很,怕是说话都说不利索。反正贵司的入门便是破阵,想必对此并不陌生,照本宣科地解就是了,何须要再说些什么别的。”

几人皆是一震,除妖司入司测试是破幻阵之事,外人绝不会得知。眼前这人,既知他们是除妖司的人,也知他们在追捕什么,更是最早发觉这阵法的人。无论她是敌是友,都不是简单角色。“此事虽是我司专长,可我还是希望能与方士详谈。”

“几位大人,你们在说啥?”裴天明好奇道。

“没什么。”

孟菡兮沉着脸:“我不管诸位在打什么哑谜,若是知情却不与我等通气,莫怪我孟家要撇开官府自己查了。”

孟家的家丁拔出刀来,各个看起来都不好相与,仇延无意把场面变得更复杂,便与她交了底:“既然孟大小姐非要知道,那我便告诉你。聚贤大会如今已完全被阵法困住,与世隔绝,所有人现在都没法离开了。”

“阵……法?”

此时院中,随着禁足的时间愈来愈长,滞留的众人已经心生不安,闹着要离开这里,甚至与家丁们动起手来,打伤了几个人。有几人冲到大门处,却发现门怎么也开不了,锤了几下门,反倒自己失了力气,恐慌和怀疑的情绪在人群中飞快蔓延,原本只是零星几人要离开,不多会儿整个人群都已经混乱起来。

“这聚贤大会是怎么回事!究竟用了什么妖法不让我们离开!”

“究竟发生了什么?!”

院中沸反盈天,孟菡兮正要与四位苏州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商量共同维持秩序,调查何人设阵的事情,却又得一噩耗:“柳老也被杀了!”

柳晋正是这几位长老其中之一。之前对于孟江远的死,几位长老只是惊讶,但柳晋的死,却让这几位长老失了冷静。“这怎么可能!”

几人错愕间下意识看向李微言,李微言也蹙起眉头。

柳晋不是凡人。不仅不是凡人,而且还是妖族中颇具实力的大妖,要杀他谈何容易,而且杀得悄无声息,放眼整个江南也未必有几人有这等本事,李微言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晓得,李微言自然也晓得。

几人赶去柳晋的客房,仇延等人要细查尸首,几位长老的护卫却拦在尸身前不让他们靠近。

“老前辈这是何意?”孟菡兮不解。

李微言只身穿过护卫们的人墙,俯身仔细探看。仇延也想跟上前,却仍被拦在外面。李微言翻开尸体:“也是一刀毙命,精准得很。”

“李方士可知如今天下究竟有何人有此等本事,竟能把柳老一刀毙命。”长老中为首的戚长老恭谨地躬身探问。

李微言耸肩。

“我。”

在场众人皆变了脸色,三位长老的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

李微言起身又道。“但却不是我下的手。”

“那究竟是何人。”几人差点被这半口气噎死。

李微言掐着腰,转头看向仇延挑了挑眉毛,仇延先是不解,随后瞳孔骤缩。见捕头变了脸色,身边几人也突然明白过来。

“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孟菡兮心气烦躁,见他们这般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仇延等人闭口不言,倒是李微言先答道:“事情也简单,不过是他们衙门丢了件神兵利器,如今那利器为恶人所窃,还害了性命,几位官爷自然是不敢说的。”

孟菡兮转向除妖司众人,“当真如此?!”

几人面露尴尬,心中更是惊异这是除妖司机密,李微言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准确。仇延蹙眉道:“衙门确实是丢了东西,但此处的命案究竟如何还未有定论。”

李微言连连点头附和:“官爷说的正是,在下也只是随口一猜罢了,随口一猜,做不得数。”

凌长风始终低头沉思,听到这神兵之事,才又开口道:“凡事都该有理由,若是想杀人,此处困的都是江湖各处的高手,在这种情况下动手并不明智。而且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有些怪异之处,但又说不上来是何怪异。”

“李少侠果然天资聪慧,不同凡响。”李微言朝戚长老丢了个眼色,他手下人便将房门关上。“啧,刚刚在后堂,我忘了替仇捕头补充一件事了。就是这阵法吧……应该不止是将我等困在此处。”

众人疑惑不解。

“诸位试试手上的兵器,看看是不是使起来费力了些。”

凌长风点头:“刚刚在擂台上我便感觉有些使不上力。”

“使不上就对了。”李微言笑道:“这阵法烧的不是灵力,是诸位的寿元生机,诸位只要待在阵中,就时时刻刻都在被吞噬生机,若是试图攻击阵壁,则吞噬得更快一分。”

在场众人皆是一震,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不过好消息是,这阵法比较基础,烧的速度不快,要将阵中所有生机都烧尽,至少得花上……一天时间吧,所以大家还有的是时间呢。”

李微言说的轻描淡写,各人心中则是惊涛骇浪。聚贤大会聚集天下各处豪杰翘楚,若是都死在这里,江湖必然大乱。而几位苏州长老心中更清楚,这已经不只是人间江湖的事情了,柳老已死,若是他们也陨命于此,江南妖族,不,天下的妖族都再无安生可言。

至于除妖司,恐怕也会因为办案不利和重大纰漏被治罪严惩。

各人心思不同,但目标出奇的一致。

但这一番交流,却让除妖司众与孟菡兮对这个方士的身份起了疑心。仇延拱手行了礼,问道:“不知您究竟是何方的前辈,怎对阵法奇术如此精通。”

李微言摆手笑道:“算不上精通,在下就是一普通方士,会些唬人的小法术罢了。”

“前辈谦虚了,若前辈这样的本事与眼界还只是普通方士,岂不是愧杀我等。”

“嗐,反正说了你们又不信。”

“前辈不如说来听听。”

李微言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在身后,矫揉造作地故作神秘,放低了音调:“我的真实身份啊……其实是九天上的神仙,位列仙班还有津贴拿的那种,论辈分还是你们几位的老祖宗,留在人间是因为县城铺子的桂花糯米糕实在很好吃啊!”

凌长风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仇延很是尴尬。

“看吧,不信。”

戚长老等人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李微言是嘴上真没把门的,仗着对方不敢信什么都敢往外说。好在他们显然真的是一个字都没信。

“好了诸位,时间不多,可没时间在这浪费了不是,大家的寿元就那么点……”

众人分头去查案,凌长风想去寻李微言,孟菡兮却举着鞭子威胁他,让他跟着一起查。凌长风挑起眉头,转身就走,赵广边陪笑边跟着凌长风一道撤了。气得孟大小姐只能对着空气甩鞭子,红着眼睛拿手下人撒气。

如今各人手里拿的情报都不同,各自藏着些不愿告诉他人的事情,那几个官差是这样,那几个长老是这样,孟菡兮也是如此。而凌长风也有自己的猜想,但他要单独去问李微言。

可李微言一出屋子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他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在树下喂鸟的李微言,青鸟落在石桌上叽叽喳喳,李微言也不急着查案。凌长风正要走近,才看到她身边还有一人,正是仇捕头。

“在下只是好奇,您为什么会知道那个东西。”

“我?”李微言逗着鸟,瞥了一眼仇延。“说到那东西,我正想问呢。那不是几百年前就被贵司的初代司长勒令销毁的东西?怎的还会在除妖司?”

仇延有些惊讶,“这……先祖法蜕乃是圣物,除妖司世代守护保存,岂能随意销毁。”

“嚯,还真是偷摸藏了几百年……当年啊…肯定又是谢秋明那混小子作的怪,若是如此,那还真是丢得好啊。”李微言无奈地笑笑,那小王八蛋真是死了几百年了还不忘记给她添堵。

“仇捕头,此事上我唯一可能帮忙的只有还你一颗头颅回去交差。况且那东西早就不是什么先祖法蜕了,现在不过就是个空壳子人傀,谁来了都能使的刀,我不会让那东西再存于世。”李微言言语中竟夹杂几分冷冽杀意,青鸟有些慌张地跳开,飞了一会儿又落了回去。

仇延应道:“那恐怕我等不能让您如愿了,此番前来,我等是必要将其收回除妖司的。”

“行啊,到时候你们就来拦我嘛,看拦不拦得住就是了。”

“您究竟是什么人。”

李微言的笑容深不见底。“小子,你就没想过,那玩意既然是法蜕,那么,会是谁的法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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