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身完毕，五班体育老师和九班的老师商量片刻场地使用顺序后便都喊了自由活动。
程意抬眸朝周询礼貌地笑了下后就扭头收回了视线，转而挽起身旁岑音的手臂道：“岑音，我们去小卖部先买瓶水吧？不然估计等下人很多要排很久的队。”
“好啊，可是我好想喝可乐……”
程意毫不留情地拉着岑音走向小卖部：“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跑前跑后都不适合喝可乐，你还是乖乖和我去买矿泉水吧，而且你喝的碳酸饮料太多了，都有蛀牙了。”
“程意~那上完自习课你可以陪我来买吗？”
“再说吧。”
周询收回目光，满脸得瑟地朝温霁比划道：“看！小意刚刚对我笑了诶，她心里有我！”
温霁轻睨了他一眼，满脸嫌弃：“你不是上次说程意对你没好感的话就放弃吗？现在怎么又普信上了？”
“是啊，可是小意现在很明显对我有好感多了，至少她现在看我应该比看你觉得顺眼一点。”周询拍了拍温霁的肩膀，脸上带了点同情，“感谢互联网，感谢好兄弟，要是没你的衬托小意也不会觉得我好，她甚至会给我拿旺仔牛奶！”
温霁莫名其妙，但听着周询一口一个“小意、小意”的只觉得无端烦躁。
“你叫这么亲热做什么？我这个当哥的都没这么叫她，这种昵称只有家里人可以叫，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还有，什么叫没我的衬托她也不会觉得你好？你说我坏话了？”
周询心虚地别开脑袋，打着哈哈向小卖部走去：“反正以后迟早是一家人嘛，衬托什么的我就开个玩笑，你看刚才小意只对我笑了诶，没发现她看见你就扭头了吗，说明我比你讨喜啊。”
温霁迈了两步跟上他，单手勾住他的肩膀：“你在这给我装是吧？程意是怎么知道我帮你约她你借我车的事的？你说的吧？”
周询避开温霁质疑的眼神：“上次你让小意这么丢脸，我看她都哭了就趁机安慰了两句，结果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温霁握起拳头的手迟疑了一瞬，神色怔忪：“她...上次哭了？”
周询见温霁的注意力转移，表情夸张地撇着嘴摇摇头：“能不哭吗？人家好歹也是女学霸，自尊心肯定不会比白怡那样的大小姐弱多少，虽然你后面警告其他人不让传出去这件事，但就是给她造成伤害了啊。”
温霁眉眼里染上几丝烦闷：“那不都怪你非要搞这种游戏，我要是不换你他妈还打算真亲啊？！”
“隔着纸牌而已啊，她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她，是你自己太急了。”
周询走进小卖部，环视了一圈便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程意的身影，快步凑了上去，温霁头疼地瞥他一眼也跟着走去。
“小意，你买水啊？”
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周询低沉的声线，他喊出这个亲昵的称呼莫名让程意感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手一抖，还冒着寒气的矿泉水瓶瓶身沾着水汽化成的水珠，从她的掌心滑落了下去。
“诶！”程意大脑宕机了下才去抓掉落的水瓶，手刚刚触碰上瓶子外围贴着的塑料纸便被另一只手拢住。
那双手指节匀称，指甲剪得干净极了，是长短正好的利落半圆弧度，手背的皮肤很白，稍稍一用力青筋便从上面透了出来。
程意微微晃神，感受到自己的手背贴合着陌生的掌心温度，甚至可以描摹出那人手心的曲直纹路，视线顺着他线条流畅笔直的手臂看了去。
入目是温霁那张惯常带着不爽的脸。
她镇静地抽回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错开温霁复杂的眼神抬眸看向周询：“有什么事吗？”
周询趁着温霁还没反应过来，夺过他手里的矿泉水：“我请你喝水吧？作为交换待会儿八百米跑你记得给我加油！”
温霁：……
程意弯了弯眼眸，揶揄笑道：“加油可以，请矿泉水就免了吧。你上次不也请我吃烧烤了？换我请你喝旺仔牛奶才对。”
“也不是不行。”周询摸了摸脑袋傻乐了一会儿，程意接过他手里的矿泉水，踮脚想要从货架上取旺仔牛奶了。
还没等她碰到红色的易拉罐，温霁先一步忍无可忍地随手拿了两罐下来。
“你这身高还是边上呆着吧，我来拿。”温霁低头看了眼易拉罐上笑得呆笨的旺仔小人，又看看同款笑容的周询，“你什么时候爱喝这玩意儿了？不是说不是低于八度的酒都衬不起你的逼格吗？”
“这又不是酒，管他几度。”周询奇怪地看温霁一眼，伸手问他要他手上的那两罐奶，“你又不喝，小意请我喝又不是请你，你拿两罐干嘛。小意，对吧？”
程意点点头，目光带了点赞许地看向周询，忍不住在内心直呼他简直就是她的互联网嘴替啊！
温霁注意到她和周询这一唱一和的模样，也气笑了，转头蹙起眉心盯着程意。
程意懵了一下，不明白温霁怎么突然偏头朝自己看来，就在她以为这小少爷又生气了的时候，却见他又及其别扭地闷闷出声。
“我也想喝旺仔。”
不知道为什么，程意隐隐从他的语调里感受到一丝尴尬的不自然和微妙的撒娇意味。
岑音捧着着两包薯片和一板奶片向程意走过来，听见温霁清冷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薯片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温霁的视线从眼尾扫过去，完全不在意一般收回，继续将目光放在程意的脸上。
程意抽了抽嘴角，走上前帮目瞪口呆的岑音捡起地上的薯片放回她的怀里，背对着温霁，嗓音平淡。
“所以呢？”
温霁抿抿嘴唇，“所以我拿了两罐牛奶，你把手里的水给我，我一起结了。”他又看向岑音，“你的也给我吧。”
程意意外地扭头觑了他一眼，脑子里又想起了他要求她帮忙隐瞒骑车的事，一个激灵果断摇头拒绝。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可不想欠温霁什么。
“不用了，我自己会付。”
说着，程意拉着岑音走向收银台，收银员接过她们俩手里的东西开始扫描条码。
周询疑惑地看向温霁：“你什么时候也喝奶了？你不是一直嫌弃这个旺仔小人眼神太奸诈吗？你把我的那瓶牛奶先给我呗，不然我怕小意不请了。”
温霁神色晦暗不明地扫了他一眼，低头嗤笑一声，没有理会周询，径直抬腿向收银台走去。
程意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放在收银员抖搂的塑料袋中，金属台面上忽然多了两罐旺仔。
“你刚刚答应买的。”
程意也懒得和他纠葛那多出一罐奶的事，点点头就拿出手机要扫码。
刚打开微信支付的界面，便只见温霁已经早早将手机挪向收银员的扫描枪，语气不太自在。
“扫我的吧。”他瞥了眼程意作势要阻拦的样子，像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幽幽开口，“放心，骑车的事另算，我还不至于拿请个水的事要挟你。”
“行吧，谢谢了。”
温霁看着两瓶冒着冷气的水，微微皱眉将它们从塑料袋里拿出，向收银员打了声招呼后将它们放回冷柜，转头拿了两瓶常温水。
程意愣愣地目睹了他这一系列操作，直勾勾地盯着他。
温霁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身，清浅的眼眸里又漫上点懒散：“要是刚跑完就喝冰水我怕你胃痉挛，不然还要我带你回去，折腾得要命，毕竟我们晚上还要一起坐地铁不是吗。”
他刻意将“一起坐地铁”五个字尾音咬得很重，硬生生读出点抑扬顿挫、字正腔圆的感觉。
程意气得咬了咬嘴唇，好在此时小卖部外面响起九班集合的哨声，温霁匆匆从塑料袋里拿出两瓶旺仔后就将剩余的零食都递给了程意。
还有他刚刚换的两瓶常温水。
接着他便勾着周询的脖颈向九班的队伍走去。
程意回过神时，岑音已经在两眼放光地扒拉着她手里的零食袋子。
“程意，你是不是已经用我教的那几招和他混熟了？感觉你和温霁的关系好像近了点……天，四舍五入的话这可是温霁给我买的零食啊！”
程意有些无奈：“他只是正好有事让我帮忙，所以才会主动帮我付钱。我们的关系没什么进展，而且我现在也没那个和他拉近关系的想法了。”
岑音面露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好吧，我还以为你们至少已经是朋友了呢。不过我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又放弃了？这不是都已经坚持三个多月了吗？”
程意的目光落在秋日阳光下被染上如油画般浓郁的暮霭之色的天空，整个世界就像是浸在了橘子罐头里。
晚霞烧尽半边天，细碎的橘红光亮打落在操场上奔跑的少年脸上，她看了一会儿，笑着扭头拉住岑音的手。
“我的前路还有很多风景在等我，我不想在一片不属于我的景色停留太久。十七八岁的年纪，学习、友情不都是比他重要的存在吗？”
她拉着岑音的手跑过人造草坪，砖红色的跑道上有几个九班的男生正在测试八百米跑，周询和温霁两人的身影在其中分外惹眼。
他们俩的速度很快，以至于程意只看得见他们奔跑时落入她眼底的残影。
她弯了弯唇角，不知是在对谁喊道。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