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咋木今天第一天上班，特意早了半个小时到达警视厅，但没有想到进来之后一个人都没看到。
他有些心慌——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报道。
警视厅规模很大，他用了三年时间经历了层层选拔才有了这个职位，但被告知入职前不能踏入这里一步，甚至动用了任巡查部长伯伯的关系都没能成功地进来熟悉道路。
现在他终于进来了，却除了保安一个人都没看到，好像在开玩笑一样。虽然布局还算清楚，但总感觉有些奇怪。
他定了下心，还是准备和伯伯打个电话。
“嘟……”
“嘟……”
他等得着急，眼光从自己的鞋面逐渐上移而后看到了一个背影。
“等等，请等一下……”
他看到了希望，马上追了上去。
“背影”听到声音后停了下来，主动转过身来，这下就算是斋藤咋木再着急也得把脚步放轻一点。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目测身高超过了一米七，身穿缀着绿色碎花的白色连衣长裙，黑色长发扎了一个松散的侧麻花辫搭在左肩上。她的体态格外好，正看着他浅浅微笑，整个人像一朵优雅清丽的茉莉花，连薄薄的一层齐刘海都有着最优美的弧度。
“你好。”她开口，“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齐藤咋木感觉自己被一阵轻风拂过，不知觉间连自己的姿态都软了下来：“你……你好，我是今天新来的巡查警察，请问一下搜查三科怎么走？”
女子依旧微笑着。
“哒。”她向前走了一步，这时斋藤咋木才看到她穿着一双墨绿色的光面高跟小皮鞋，皮鞋穿戴的粘贴处还缀有一颗珍珠。
她缓缓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斋藤咋木怀抱着感激想要再说些什么时不小心和她对视了，他一直不好意思直视她，这个对视比起一开始就预料到的猛烈心跳更多的是……呆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愣住了，但是那双眼睛……
桃花一样的眼睛里有说不尽的温柔似水，但好像还有什么他看不懂的东西，最后是女子先礼貌告辞，他冷静了一下才赶快往正确的方向走，途中遇到了自己的伯伯。
斋藤部长一下子把他拽进了旁边的房间。
“伯伯，这是出什么事了吗？啊对了，我刚刚遇到……”
“森屿瑰。”斋藤部长目光如炬，眼神冷冷地扫过自己这不争气的侄子。
“原来她叫这个名字啊，人美名字也美，她也是这里的警员吗？”
“是，她原来是巡查，但今天起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
“啊？不过她看起来那么优秀确实值得更好的去处。”
齐藤部长看了自家侄子几眼还是把气咽了下去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他点了只烟，这个房间太小，烟雾很快弥漫开来。
*
“咔。”
钥匙向右旋转，森屿瑰回到了出租房。
肩上的小包从手臂滑落，她没有换鞋，踩着高跟缓缓向室内走去。
室内的窗帘是拉上的，只留下了一丝缝隙，上午的光柔和却明亮，从缝隙间透了进来。一只麻雀落在了窗边，刚好停在那缝隙处，同时那缝隙里的影子突然乱了起来，待麻雀飞过重新平静，影子也定了下来。
森屿瑰坐在沙发上，翘着腿，脚下踩着一件大衣，而那鞋面上闪着光泽的珍珠旁同样闪着一把匕首的光。
就在刚刚，她抬脚轻而易举地把这飞来的匕首踢到地面，同时坐在了沙发上，冷眼看着对面暗处的人。
如此这般，她的气场从进门起一切都变了，冷白的脸庞上满是冷漠，就此时的眸光看会发现她黑色的瞳孔中有一层很浅的暗红色，像是平静冰面下波涛汹涌的海浪，又像是下雨天淋过发锈冷铁的雨水。
她的神情视若无物却包含着浓烈的感情，如果硬要说这感情是什么，就像是在看一个……垃圾。
“你非得等老夫开口吗？”
福地樱痴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并不在乎自己的大衣遭受了什么。
森屿瑰一个字都不想浪费：“说。”
福地樱痴反而笑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你审判的结果下来了，即日起允你脱离审判处，断你无罪，恭喜你。”
森屿瑰沉默着，这个结果她早就知道了，她觉得福地樱痴不会只是为了这个。
“但是。”他果然还有后半句，“你需得离开警视厅，作为狱警继续工作，直到审判期结束。”
“还有呢？”
“加入天人五衰。”
“这是你的想法？审判所知道吗？”
“你我自然清楚。”
森屿瑰弯了下嘴角。
陪审团的支持率除了她的手段还有福地樱痴暗中的帮助，她许了他的一个承诺。
看来这就是他想让她做的。
“天人五衰听名字应当原本就有五个人吧，你让我进去是想让我除掉谁？”她轻飘飘地说着地狱笑话。
福地樱痴不以为意：“所以，要加入吗？”
“我不做无聊的事情。”
“成交。”
福地樱痴很满意，不等森屿瑰赶人他自己就走到了门边：“送你一个消息，森家最近经常来警视厅找你，想让你回去一趟。”
他把卡片留在玄关的柜子上：“下周准时上飞机。”
空间里只剩下一个人，森屿瑰坐了一会儿把窗帘拉开了，而后拿起了玄关上的卡片。
卡片上写着她下周开始的工作地点——默尔索监狱。
她眼中闪过暗芒，转而笑了起来。
*
斋藤咋木办好手续从警视厅里走了出来，想着伯伯说的话心有余悸：
“有些话因为你是我侄子我才告诉你，这个女人还是少碰到比较好，她一个月前空降到这里，待人接物确实挑出不毛病，今天之前你去问这里任何一个人包括我都不会说她半点差错，但半个小时前她从审判处被放了出来，陪审团的支持率是百分之百。”
当时齐藤部长说到最后一句，齐藤咋木僵在原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进来后就没看到人了，任谁也不会想和现在的森屿瑰扯上联系。
能获得审判处陪审团百分百的支持率，这样的人要么是极端罕见的无上纯良，要么……
他抓住胸口的衣服，没发觉背上已经起了冷汗。
就算是茉莉，也是朵黑茉莉。
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齐藤咋木不远处的街角，戴墨镜的保镖扶住自己的耳麦：“大小姐已经离开了。”
*
微风吹拂，美丽恬静的女士坐在窗前写信。
[福地阁下敬启：您过得好吗，我想近来天气应该阳光会多些，如果您感到舒适，建议您——
马上去死呢。]
没人说在默尔索工作的前提是先在这里的牢房住一周。
“您好，请按规定填写入职单，如果有需要我这里有信纸。”警察装扮的女人对着森屿瑰微笑，同时把翻开的“宣传册”推到森屿瑰桌前。
宣传册此时的画面是一间牢房，旁边备注着“低等牢房”，是非常普通的“格子间”。
女人解释道：“‘低等’是指牢房的防御等级，默尔索尊重每一名员工，请不要误会，低等牢房是专门针对工作人员的房间了，基本相当于普通房间，您在里面等待一周，到时间牢房门会自动打开，您就是正式的工作人员了。”
女人说完后对面一时没有声音，于是看着森屿瑰的侧脸保持着服务水准的微笑。
女人的视力很好，能看到森屿瑰睫毛下的阴影。她能察觉到森屿瑰看似规矩的动作中夹杂着一丝不耐，甚至暴躁，这些情绪的主任没有丝毫忍耐，在高跟鞋尖碰到地板的第三下终于有了回应。
森屿瑰也有了笑意，近乎娇俏，眼中含情：“既然是住牢房，我能不能自己选？”
“当然，低等牢房您可以随便选。”
对面人的笑意不变，女人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您是想？”
“你们这里最高等级的牢房是哪些？”
女人愣了一下，她没有想过这个回答，毕竟低等牢房已经是限制最低的牢房了，没有人想给自己找麻烦，而且越高等级的牢房就越容易碰到麻烦的人。
不过女人还是把宣传册翻到了最后一页，那里的牢房显然不太一样，悬在空中的透明球形空间看着十分亮眼，散着金色的光，整个空间充满神秘和金属感，倒是美观。
房间定下的很快。
森屿瑰缓缓起身，转身间信纸掉到地上被一片背影忘得干净。
女人向离开的森屿瑰礼貌地做告别半鞠躬：“我是小立，工号958，欢迎来到默尔索监狱。”
*
【小剧场】
福地樱痴收到了一封信，字迹斜着写在印着表表格的纸张上，邮件地址来自欧洲。
他挠了挠头，摆手看向旁边的下属：“这种信还真是稀奇，让我死，是狂热粉丝的爱好吗？”
条野采菊喝了口热茶，看向窗外：“谁知道呢。”
窗外有一只鸽子盘旋着飞，几只雀鸟立在枝丫上，不时衔了几口树叶。
条野采菊还是微笑：“不过，我也是这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