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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禧二十七年.轻吻(1 / 1)

“是小王欠思量了……”

徐稚棠只听清楚了宋闻沅张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剩下的话,她没有心思去听。

小黑蛇吐出蛇信,几乎每次将要碰到宋闻沅颈间的肌肤时,又迅速卷回口中,反反复复的。

徐稚棠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假如她懂蛇语的话,大概那小黑蛇在说∶“就是逗你玩,诶,就是玩。”

和它主人一个德性,喜欢反复折磨看客的精神,喜欢猝不及防地发疯。

烈马需用铁鞭抽打,才会温顺。

要让张钤这条疯狗变得乖觉,同理。

之前张钤同她讲过他与自己的三世因果。

至少可以肯定,张钤是在乎自己的。

不论这种在乎出于何种心理?是喜欢?是深爱?还是单纯的占有欲在作怪?

徐稚棠想借今夜这难得的机会,试探一下自己在张钤心中的分量轻重。

她鼓足勇气,迅速抬手,试图拂落宋闻沅肩膀上的小黑蛇。

只见细长的黑影冲入她的袖口。

小黑蛇冰凉的鳞片紧贴住她手腕的肌肤。

缠着,绕着,湿润的蛇信舔舐她右手腕凸起的小圆骨头。

它竟然……没咬她。

徐稚棠右手掌还在滴血。

宋闻沅见她面上惨白如纸,刚刚拍他肩膀的那只手此刻背在身后。侧目一暼,自己肩头沾到了她手上的血。

“徐二娘子,你房中可有药箱?如若不嫌小王拙愚,小王想替你包扎手上的伤口。”

“殿下先坐片刻,臣女进内室取药箱出来。”徐稚棠转进屏风后,打开张钤藏身的柜子,怒瞪他一眼,顺便将小黑蛇还给了他。

张钤抱膝坐在柜内,冷冷的目光触及她右掌的伤口处,随即眸中掠过一丝慌张。

他一直听着她与宋闻沅说话,透过柜门的缝隙,窥见屏风上两个人影越靠越近。

那一刻,他丧失了理智,只想置宋闻沅于死地,唯恐她将真心交托给宋闻沅。

张钤平等地厌恶所有接近徐小野的男子。

最嫉妒宋闻沅这个人,因为宋闻沅和第一世的自己很像,一样是端方雅正的儿郎。

偏偏这类人,愚忠于国,也为国所负。

宋闻沅是太子同母亲弟,兄弟二人中必是一死一生。

张钤不想徐小野押错宝。

徐稚棠关上了柜门,本想闭得严严实实的。

思虑再三,还是给张钤留了一条透气的门缝。

取到药箱后,徐稚棠未让宋闻沅给自己包扎,而是请他在旁递东西。

她清洗完伤口后,在伤处倒上止血的药粉,再用素布条简单缠裹好掌腹。

动作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柔和的珠光映照她美丽的面庞。

宋闻沅看得心神摇曳,想立刻带她回自己的封地清州。

她说过想开医馆药庐、著写医书,他不会约束她。要送她肥沃的药田、闹市的街铺,要为她招揽医术高明的门客、手艺精湛的书匠。

对了,她还说过喜欢跑马。那他就搜罗天下名驹,在清州圈出宽阔的草场供她扬鞭策马。

徐稚棠抬首,发觉宋闻沅看自己的眼神过于炙热。

他还是和前世一样,自己都没使什么手段,他就自己咬钩子了。

徐稚棠无声一叹,原来自己命里的好运气,都加注在桃花运上了。

她柔声道∶“殿下,自臣女跟随陛下去清州围猎,在猎场射杀扑倒殿下的猛虎,已有两年之久。臣女救过殿下的命,在此恳求殿下勿起轻生之念,不要辜负了臣女当日的好意。臣女需要殿下做供臣女攀附的乔木,假若殿下死了,臣女身如浮萍无依无靠,更要受太子的欺辱了。”

徐稚棠红了眼眶,像极了柔弱可怜的小兔。

“兄长他、他欺辱过你吗?”天真的宋闻沅落入了小兔的圈套。

“嗯。”徐稚棠咬唇,晶莹的泪珠如断线珍珠般滑落面颊,“太子强迫过臣女伺候他沐浴更衣,臣女见太子右边大腿内侧有一颗红痣……”

话不用说太满,要给听者留点想象的空间。

徐稚棠咬住手帕低声啜泣起来,为了哭得惹人怜爱,肩膀耸动的幅度不宜过大,掉落的泪珠是断断续续的。

她好歹当过十年的皇后,后宫女子博取男人怜惜的伎俩见过不少。今夜她只是随意发挥。

至于她为什么清楚太子的私隐?还不是前世那些向她炫耀的宫妃说给她听的。

徐稚棠听到一声轻缓的叹息,是从屏风后张钤藏身的柜子里传出来的。

好在被她的哭泣声掩盖住了。

宋闻沅攥紧了拳头,心中为她不平。

“兄长确实风流多情,但也不能强人所难。徐二娘子,小王向你讨一句实话。两年后你还俗了,可愿跟着小王回清州?你不必勉强,就算你不愿意嫁小王,小王也会帮你摆脱兄长的控制。”

徐稚棠从座上站起,郑重朝宋闻沅福身。

“臣女姐姐已被陛下和皇后娘娘内定为太子妃,臣女的婚事大抵由不得自己做主。宗室皇亲中,能与太子分庭抗礼的唯有殿下。臣女也想向殿下讨一句实话,假如臣女嫁给殿下,在臣女未对殿下生情前,殿下愿与臣女做挂名夫妻吗?”

她顿了顿,继续忽悠道∶“臣女见殿下第一眼,便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臣女想试一试、试一试与殿下举案齐眉。”

徐稚棠似乎听见柜子里传出掰弄指骨的声音。

但愿张钤沉得住气,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应该明白自己在胡说八道。

宋闻沅已深陷温柔乡不能自拔。她说话轻声细语的,眉眼又那么温雅。

“小王也想试一试、试一试与徐二娘子琴瑟和鸣。小王不会强迫徐二娘子你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二人又相互倾诉了些许心事。

待宋闻沅离开后,徐稚棠转进屏风后面,打开柜子,里头空无一人。

正纳闷张钤去了哪里,便被他逼到柜门处。

她后背抵贴着柜门,他站在她身前,两人中间的空隙一拳不到。

她需要仰头看他糟糕的脸色,仰得脖子都酸了。

“张钤,你这是……生气了吗?”

忽然,他的右手覆上她的后颈。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眉心。

他的唇是温软的,碰到她眉心的时间很短,短到与蝴蝶振一次翅的时间差不多。

但她的心悸很长,仿佛被一头凶兽咬了一口。

他是个很危险的人,危险到她不敢主动招惹。

“被人欺凌,当立即反击。迟疑不决,有如递刀请人杀自己。”张钤恢复了淡漠的神情,他抓起她的左手腕,“被我无礼冒犯后,你是不敢打我?还是并不生气?”

自然是不敢打,但徐稚棠说不出口,只顺势扇了他一巴掌,狡辩道∶“并非不敢打你,也不是不生气。只是有点懵了,忘记指责你的轻狂放肆之举。”

这一巴掌的确解气,但她心悸得更厉害了。

“这才是被人强迫的正常反应,你记住刚刚的感觉,下回在宋闻沅面前哭诉,补上细节。”张钤退后了一步,“做戏嘛,做到十分真时,入戏的人便难以逃出来。”一如从前的轻蔑口吻。

徐稚棠松了一口气,身上穿的团衫后背被汗水濡湿了一片。

张钤这厮,原来只是在亲身示范,教她做戏。

*

转眼便已入冬。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几年要冷,初冬就连着下了三场大雪。

京师天桥底下冻死了不少无家可归的乞丐。

市面上木炭柴薪、棉衣棉被、还有粮食的价格飞涨。

家底略薄些的平头百姓,都开始勒紧裤腰带,三餐喝稀米粥了。

魏国公府徐家、高陵侯府萧家率先在府门前搭建粥棚,施粥赈济困难的百姓。

内廷刚花了十万两白银操办平阳公主的丧仪。

平阳公主生母刘丽妃入冬后生了一场风寒,正好碰上章皇后有孕、永宁大长公主病危、太子生母老湘王妃出水痘,这三位贵人都比刘丽妃尊贵体面,太医院的老太医分作三拨去往坤宁宫、京师永宁大长公主府、清州湘王府,剩下几位医术平平的太医轮番为刘丽妃诊病,刘丽妃的病不大见好,竟于三日前薨逝于承乾宫。

贞禧帝感念刘丽妃为其诞育过两位公主,下旨追封刘丽妃为贵妃,丧仪则按皇贵妃的规格办。

这样一来,内廷又要花费十几万两。

今年皇庄田地遭了虫害,收成不好,内库没进多少银钱。

加上贞禧帝前几日花费二十五万两恩赏后宫妃嫔首饰头面。

内库的银钱已经见底了。

国库有钱,但贞禧帝不想内阁那些倔老头朝他脸上喷口水,打消了从国库借钱花的念头。

*

玉照宫正殿。

司礼监掌印太监李拙与手下的几位秉笔太监在内伺候。

“噼噼啪啪”的算盘珠子声音回荡在高阔的殿宇中。

一入殿门,右手边的两根大柱间摆放四条长案。

八个太监站在案后拨弄算盘珠子,他们正在核算今年的内廷开支。

贞禧帝坐在正中央的紫檀木圈椅上,兴致勃勃地观赏徐稚棠舞剑。

这套太真剑法是菩荠观的道长们传授给她强身健体的。

李拙往贞禧帝脚边的火炉里添金丝炭,动作小心翼翼。纵然如此,还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贞禧帝望向李拙,“大伴的喘症未好全,不必到朕跟前伺候着。”接着唤了一声“李修”,命他搀李拙回司礼监值房休息。

李拙撇开了李修的手,跪在贞禧帝膝前。

“请陛下勿赶奴婢出殿,奴婢这身老骨头,服侍了陛下今日,也不知有没有明日。”

贞禧帝眼眶发酸,李拙是母亲留给他的老人,这些年伺候他很是尽心。

“小野,过来扶起你干爷爷,你亲自走一趟,送他回司礼监养病。”

徐稚棠停下动作,将手里的剑交给太监保管。

未等她走到贞禧帝座前。

李拙低声啜泣起来。

贞禧帝询问李拙为何而哭?

李拙禀道∶“奴婢是为陛下心酸。内阁的老先生们递折子进来,劝谏陛下节省内廷开支。可陛下哪日不是节衣缩食,就连那几件龙袍也是三年前制的。陛下三餐食素,四季常服只有十二套,日夜为大昭国事殚精竭虑,内阁的老先生们却一丝也不体谅陛下。”说话间哽咽了好几下。

徐稚棠旁听,思索朝中又有哪个不要命的官参她干爷爷。

而且干爷爷比她还会忽悠。陛下三餐食素,那是因为陛下在修道。陛下虽然只有四季常服十二套,但每套常服比龙袍的造价贵上三倍不止。也是因为陛下避居西苑修道,不用上朝,穿龙袍的次数少,那几件龙袍崭新如初。

内廷开支无度,主要原因还是陛下大肆挥霍,每逢年节必厚赏内廷貂珰、皇亲国戚,修缮宫室更是大头支出。

座上的贞禧帝将自己的手绢丢到李拙怀里,赐于他擦泪。

“大伴,你起身,朕明白你的意思。朕太抬举内阁那帮老东西了。该杀的!要杀!”肃正的声音回荡在殿中,众人屏住了呼吸。

徐稚棠正在掂量陛下这几句话的分量。她忽然瞧见,贞禧帝座后临窗的画案旁,张钤甩了宋闻沅一袖子墨。

宋闻沅边用绢帕揩拭自己的衣袖,边对告罪的张钤低声道∶“张先生,你甚少失态,可是学生的画有不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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