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游弘翊安排郝正初把戚芦雪带回来。
等郝正初走到门口, 他突然改变了注意，“算了，你忙你的吧, 我正好要去一趟刑科所，顺便把人带过来。”
游弘翊来到法医室时戚芦雪刚认完尸体。
她蹲在门口把脸埋在膝盖里压抑地哭着，景桃桃蹲在旁边低声安慰她，右手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后背。
游弘翊站在不远处, 黑漆漆地眼眸望向不远处情绪近乎崩溃的受害人朋友, 脸色沉得滴水。
半晌，他收回目光，阔步走进唐半夏的办公室。
“怎么样了？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唐半夏正坐在电脑前双手敲击着键盘, 头也不抬道, “你等我一下。”
游弘翊低低“嗯”了一声, 干脆倚靠着桌沿，眼眸半阖，盯着踢脚线出神,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分钟后，打印机开始运转，慢慢吐出一张打满字的A4纸。
“今天这份初步勘察报告有点难写, 我们找到的有效证据不多, 都在这了。”
唐半夏抽出A4递给他，“尸体还没有解剖, 不过目前已经可以确认死者为他杀, 致命伤是脖颈处的扼痕。尸体运回来之后我又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伤痕, 她双手手腕和手臂的抓伤有生活反应, 是死前伤。根据我的推测, 这应该是死者在和凶手厮打的时候凶手为了控制住死者造成的。而她小腿部的伤痕和身上的痕迹均为死后产生, 我怀疑是死者死后凶手拖拽造成的。”
“痕迹科在死者的衣服上提取不到指纹，在地面上提取的鞋纹也都是被毁坏过的。目前看提取的鞋纹中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这凶手还挺狡猾的。”游弘翊蹙着眉浏览完这几份报告，“看来死者的家非常有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
唐半夏点点头，“我也有这个猜测，我们正准备一会儿去死者家里收集证据。”
“你们先去。”游弘翊侧眸看向她，“等我们给戚芦雪做完笔录我也会过去。”
游弘翊从唐半夏的办公室出来时戚芦雪已经止住哭泣了。
她眼睛又红又肿，垂着头无助地坐在椅子上，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游弘翊走上前，“戚芦雪？”
戚芦雪哭的大脑一片嗡声，迟钝地抬起头，“是我。”
“戚女士，请你节哀。”游弘翊低声问，“我是刑侦支队的游弘翊，我们需要你给我们做一份笔录来协助我们警方破案。”
他身着警服，嗓音低沉，莫名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好。”戚芦雪吸了吸鼻子，开口时嗓音沙哑的不像话，一字一顿地说，“游警官，求你们，一定，一定要找到凶手，为小妍报仇！”
……
戚芦雪跟在游弘翊身后进入侯问室。
梁丘苑提前在侯问室中等着，见他们进来立刻起身帮着戚芦雪倒了一杯热茶。
“慢慢喝，小心烫。”
“谢谢警官。”
戚芦雪刚才哭的太凶，这会儿嗓子干涩得疼。
她双手捧着纸杯吹开热气慢慢喝下，一杯热茶喝完，她指甲抠着纸杯外壁，轻声说，“警官，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梁丘苑见她杯中的水喝完，又帮她接了一杯，才开口问：“你和孔妍的关系一直非常好吗？”
“我们两个都是山城人，她是我闺蜜，我们从高中关系就特别好，大学还一起考到了江城。她学习很好，是那种很有规划很自律又很要强的女生。我高中的时候成绩就是中下游的水平，是她一直拉扯我，耐心给我讲题，不断地鼓励我。她对我真的特别好，要不是她，我也考不上现在的大学……”
戚芦雪回忆着两人以前的相处，眼圈渐渐湿润，又汇聚成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她身体微微颤抖，右手紧紧攥成拳抵在牙尖，试图用疼痛来使自己情绪能平静一些。
“我们家的条件稍微好一点，大学毕业父母就在江城给我买了房子。我跟她说好多次让她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们两个互相也能有个照应。但是她性格要强，就一直在佟江区租房子，可我总觉得那边不安全……”
“她才25岁，不久前才拿到海城证券的offer，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呐……为什么偏偏是她……”
梁丘苑轻叹一声，起身坐到她身旁递去一张面巾纸，慢慢安抚着她。
等她情绪缓和了些，梁丘苑继续问道：“孔妍在生活工作方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戚芦雪擦干眼泪，尽量让自己的逻辑不那么混乱。
“她之前在一家旅游公司工作，主要是负责境外旅游。她是法文专业，去法国、比利时，瑞士这几个说法语国家的团她都会亲自带出国，有时候也会兼职代购什么的。”
“她平时在国内的时间不多，和同事不怎么深交。基本上回来就是和我一起逛街看电影，如果我工作忙她就会自己在家里追剧，然后做美食在短视频平台分享。”
“她有男朋友吗？”
“没有，但是她漂亮又优秀，追她和对她有好感的男生很多。她生活很有计划性，大学毕业的时候就说自己要去海城工作，她肯定不会让恋爱耽误自己的脚步。”
“她有没有欠过钱？”
“她这些年努力工作存下了不少钱，不可能会欠钱。上个月我信用卡透支，还是她借了我4000元才帮我度过难关。”
“她遇害前你们在一起？”
“嗯……我们是一起参加大学的同学聚会。说是同学聚会，其实就是班长特意为她举办的践行会。因为我们同学大多数都留在了江城，只有她马上要去海城了。”
游弘翊突然插话，“你们班长和孔妍的关系很好？”
“对……班长一直追求她。”戚芦雪没有否认，认真地同游弘翊解释，“不过她早就跟班长说清楚了，她不是那种利用男生好感吊着对方的女孩儿！”
“我同事告诉我，你从今天凌晨就在报警寻找孔妍。”游弘翊问，“你是怎么知道她遇害的？”
戚芦雪轻声说道：“我们聚会的地点在江城市中心的一家火锅店，吃完饭后我俩搭一辆车回家。我家在城东区，她先送我回家，我走之前还特意叮嘱她到家之后给我打电话。”
“我回家之后因为喝了酒的原因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凌晨两点多。我见她没给我发信息，就给她打去电话，但是一直无人接听……我很担心她，就叫车去了她家。到了她家后我敲门一直没人回应，我担心她出事儿就马上去报了警。”
“你去孔妍家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我当时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没注意……”
“你是否记得你们当时搭乘的网约车的车牌号？”
“记得，我特意拍了照片。”
游弘翊又问道：“你说你回家之后因为喝了酒睡着了，那你为什么不觉得她也是不小心睡着了才没回你信息？你半夜打电话，有没有想过她也有可能因为太累了睡得沉而错过你的电话？”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不会这么紧张，但是最近……”戚芦雪咬了下唇，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肩膀抖了一下，话音微颤，“她最近两天都在同一个时间收到一个骚扰短信，短信上只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具可怕的尸体……一点开这个短信还会播放那种特别阴森恐怖的音乐。”
她这话引起了游弘翊和梁丘苑的注意。
梁丘苑直起身体，连忙问道：“短信是什么时间发送的？”
“是我们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我靠着她肩膀正好看见那张照片，大概是……晚上十点半吧！”
戚芦雪回想起照片上恐怖的女尸，不由得双手交叉抱紧自己，“我让她报警，她觉得报警太小题大做了……都怪我，要是我坚持逼着她报警就好了……”
……
做完笔录送走戚芦雪，游弘翊从侯问室出来招呼众人来到会议室。
梁丘苑简单介绍完笔录的情况，随后游弘翊总结道：“死者孔妍生活简单，没有欠款，和同事之间没有矛盾，离职后准备去海城的新公司。她没有感情生活也不存在感情矛盾，但是这个班长……”
阎风心直口快，“会不会是班长苦追孔妍这么久不成，晚上借着酒劲儿去孔妍家找孔妍表白，遭遇拒绝后情绪激动失手杀了孔妍？”
他说完后见会议室的众人都盯着自己看，一摊手，“我就这么一说。”
“倒也不排除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游弘翊沉思片刻，安排道，“这样，小阎你去调查一下孔妍的班长，当天去参加同学聚会的其他人也要走访到，着重了解一下两人的关系。”
“梁丘，你带着闵阳羽和时浅去调查一下孔妍的社会关系，主要是她公司的同事。”
“程商跟我一起去一趟孔妍的住处。”
“是！”
“对了，孔妍的家属通知了没？”
‘通知了，今天晚上到江城。’
“那就好。郝队，你到时候记得安排人接待一下二老。”游弘翊起身摆摆手，“先散会吧！”
一个小时后，游弘翊和程商一起来到了玫瑰花园小区5号楼3单元1103房间。
房间内门虚掩着，周围的邻居探头想八卦，又碍于楼道里穿着制服的警察进进出出，邻居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看热闹。
游弘翊和程商到的时候痕迹科同事刚收队回去，法医室的法医们也正准备回去。
他和程商在门口套上鞋套，进来后反手关上门，阻挡了外面蠢蠢欲动想八卦的目光。
“情况怎么样？”
“凶手几乎擦掉了所有痕迹证据。”唐半夏苦笑一声，“刚才痕迹科同事尝试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提取到完整痕迹线索，我们也只是在卫生间提取到了很少的死者毛发。”
“我怀疑死者家卫生间是第一案发现场，我们发现卫生间墙壁上有一个铁质‘丁勾’式毛巾挂钩，死者背上有一处苍白区域很像是硌在挂钩上。我们刚把那个挂钩拆了准备带回去，挂钩的位置我标注出来了。”
游弘翊微微颔首，“好，我一会儿去看看。”
“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了。”唐半夏想了想，发现该说的都说了，便冲他摆摆手，“你们慢慢查，我们先回去了。”
“好。”
孔妍租的房子是一个一居室，进门的位置左侧是卫生间，右侧是厨房，往里走就是客厅，客厅的隔壁是卧室。
游弘翊进门的时候特意关注了一下大门，并没有发现门锁有被撬锁的痕迹。
客厅和厨房都非常干净，看不出任何打斗的痕迹。
他和程商在客厅和厨房整个转了一圈，随后来到了卫生间。
游弘翊蹲下，手指在地上擦了下，手套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程商，过来给卫生间多拍几张，卫生间有问题。”
“这卫生间也太干净了。”程商嘀咕一声，立即拿起相机对着卫生间各个角落不停按快门。
“就是因为太干净了才有问题，客厅、卧室和厨房的地板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灰尘，大概是两三天没拖地的程度。唯独卫生间的地上一尘不染，被仔细打扫过。”
游弘翊垂着头看向法医室画记号的挂钩，分析道：“孔妍房门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凶手尾随孔妍，在她开门的一瞬间把她推进了房间。或者是哄骗孔妍开门，然后等孔妍开门直接冲进去。无论是哪种情况，凶手冲进来后，孔妍肯定会第一时间反抗。现在客厅和厨房一切正常，只有卫生间有明显擦拭痕迹，我怀疑很可能他们的打斗就发生在卫生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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