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弘翊安排完任务, 大家陆陆续续出发。
调查取证要求警察人数不得少于两人。
游弘翊正打算拎一名警员跟他一起去陆家调查，就见唐半夏走来主动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刚好我也想找陆珹问点情况。”
游弘翊把手机塞进口袋，冲她点点头, “那正好, 我也不用找别人跟我一起去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
昨天半夜刚下完一场小雨，今天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唐半夏跟在游弘翊的身后走出大楼, 抬头看了一眼布满乌云的天空, 又看一眼前面只穿着一件宽松款薄毛衣的男人。
她快步跟上他，“这个天气你连个外套都不穿，你不冷吗？”
游弘翊单手插着兜, 回望了她一眼, “不冷。”
唐半夏拢了拢身上的风衣，轻叹一声, 羡慕地说道：“真羡慕你, 这么大年纪火气还挺壮。”
她眼里的羡慕没有作假，只是说出来的话让游弘翊如鲠在喉。
他舌尖在牙周转了一圈儿, 似笑非笑道：“年纪大？你好像只跟我差两岁吧？”
“那不一样。”唐半夏一本正经地说：“我26岁, 我这叫20出头。你28岁, 你那算奔三。”
游弘翊冷笑一声，控诉她：“你这分明叫双标！”
两人走到车旁, 游弘翊拉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五瓶水, 给唐半夏递去一瓶，剩下的四瓶顺手放到车顶。
游弘翊开着一款硬派越野车BJ80，车身高1米98。
他抬起手臂往车顶放水时衣摆跟着上撩, 不经意地露出了一截沟壑分明, 线条极为漂亮的腹肌。
唐半夏眼前一亮, 这老男人身材还挺好。
可惜他伸胳膊至车顶一拿一取速度很快，良辰美景只是昙花一现。
唐半夏站那儿没动，贴心地又帮他拿过两瓶水，指了指车顶，“你东西没拿完。”
“嗯？还有什么没拿？”游弘翊下意识抬起手臂够向车顶，却摸了个空。
“没东西啊。”
“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见他放下手臂，唐半夏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转身绕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进去，留着游弘翊站在那里一脸莫名。
陆家的服装厂在江城的新城开发区，两人从市局出发，车子行驶了40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陆珹见到他们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客气的将人请去了办公室。
双方之前就见过面，不用再浪费时间互相介绍，游弘翊直奔主题：“陆先生你好，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令爱的案子了解点情况。”
陆珹可能是还没从女儿离世的消息中缓过来，他没有了往日出席各类活动和采访的气宇轩昂，整个人透着一股颓态。
他疲惫地摆摆手，“游警官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我就一条，一定要抓住杀害我女儿的凶手！”
“陆先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罪犯绳之以法！”游弘翊官方地回应完，调出孙晓梦的照片给他看，“陆先生，这个女孩儿你认识吗？”
陆珹扫了一眼照片，点点头，“认识，我女儿的室友，两月以前悦玥还让我给她安排了个工作。”
他回答完，眼神一凛，“游警官，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游弘翊收起手机，礼貌地回答：“她提到说大学毕业之后会在你新成立的外贸部们工作，我们只是来核实一下情况。”
“你们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怀疑孙晓梦是凶手？”
“陆先生，我们警方目前对案件还处在取证阶段，案情细节我还不能透露太多。”
陆珹明显有些不耐，正要发作，一旁的唐半夏突然开口：“陆先生，陆悦玥以前和人打过架吗？”
“打架？”
“对，我发现陆悦玥的腰部和左腿都有骨折过的老伤。”
陆珹愣了一下，眼神轻微闪烁，“嗯……对，她高中时经常和同学打架，这伤应该是那时候落下的吧。”
唐半夏点点头，给游弘翊递去一个眼神，没再说什么。
游弘翊心领神会，干脆利落地说：“陆先生感谢你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令爱的案子有了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
两人回到车上，游弘翊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身体探究地问：“你刚才故意这么说，想看他反应？”
“嗯。”唐半夏拉过安全带，淡声道：“他的反应几乎印证了我的猜测。”
“老实说，我也不太信任这个人。”游弘翊坐直身体，启动汽车，“所以在来之前我还联系了一个人。”
“谁？”
“郝队的线人，叫吴金鹏。我今天查陆珹时发现吴金鹏十年前开始给陆珹开车，三年前离职。”
汽车车七拐八拐来到了一片居民区，一个身穿灰色夹克衫的男人看到了游弘翊后朝他招了招手。
游弘翊在他身边停下，大拇指向后一指。
夹克衫男意会，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游弘翊转过身子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对陆悦玥的印象怎么样？”
吴金鹏早就猜到他是为了这个案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陆悦玥脾气太大，初高中时期经常会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四处树敌跟同学发生冲突，有时候还会跟同学打架，在我看来她简直就是个问题少女。我早就跟朋友说过，陆家以后要是让她继承家业，那陆家的生意早晚败在她手上。”
这倒是跟陆珹说的差不多。
唐半夏问道：“陆珹是不是把她打骨折过？”
“骨折……哦，好像确实有过。陆悦玥在学校里不是经常惹事儿嘛，有时候赶上陆总喝多了，他就会揍孩子，下手特别重，我记得他曾经把陆悦玥腿和腰打骨折过，还是我送去的医院，”
吴金鹏叹了口气，“其实陆总平时挺疼陆悦玥的，他就是喝多了之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而且这陆悦玥吧……确实不争气，老惹事儿！不过要说这孩子也是命苦，自己母亲死的早，父亲耐心也不怎么好，我觉得陆悦玥这性格很大原因来自于他父亲。”
……
从吴金鹏那里了解完情况，唐半夏也总算是弄清楚陆悦玥身上的伤痕来源，两人往市局的方向行驶。
他们回到办公室，其他警员已经到了一会儿。
郝正初正和阎风在捣鼓他那养生壶。
见游弘翊回来，郝正初把养生壶交给了阎风，转身汇报起他去学校了解的情况。
“我们今天直接见到了学校的副校长和陆悦玥学校的系主任，我给他们上了点压力，他们终于把具体情况告诉咱们了。”
“江北大学这次的研究生保研资格有两轮审核，根据他们系主任拿出来的资料表明，孙晓梦在第一轮审核的时候明明已经确认通过了，可她却突然提出了放弃保研，给学校的理由是自己有了理想的工作。”
“系主任还说，陆悦玥在保研综合考核上领先朱宸宸一名，但是两人都在保研名单之内。”
梁丘苑想起408宿舍女生说过，当时笔仙在“否”上画了一个圈，摇摇头低声吐槽：“笔仙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她们居然也信？”
几人聊了两句，阎风也捣鼓完养身壶了，挺着胸膛自信满满地打了个响指：“我这次听说了一个抗衰生发的养生汤，一会儿煮好了大家一起喝啊！”
“你今天这个能管用吗？”郝正初摸摸自己的头发，“你上次那个‘防脱发抗衰老养生茶’就不管用，我头发还是大把的掉。”
“谁让你不坚持喝，这种东西就得坚持才管用！”
阎风按下养身壶上的“煮茶模式”，这才说起正事。
“我今天去朱宸宸家了解情况的时候只有她妈妈在，她父亲现在正在海城，最近一直在准备上市的相关事宜。朱妈妈对女儿在咱们市局配合了解情况表示理解，对我也很客气。”
“这么看来朱宸宸确实没有杀害陆悦玥的动机。”游弘翊双手环胸倚在办公桌边缘，说道：“我们今天去了陆家的服装厂，也基本上可以证实孙晓梦没有撒谎。”
“我们在陈玲家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梁丘苑说道：“陈玲父母都是工薪阶层，看得出来父母都很关心她，一直问我什么时候能来接自己女儿。我问了一下陈玲最近的情绪怎么样，她的父母表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通过行为细节看，我觉得她父母没有撒谎。”
“我总觉得这件事儿没这么简单……”游弘翊不知想到了什么，放下手臂沉声安排道：“我们需要再给408宿舍三名女生一次突击预审，这次主要问问她们四人的关系。”
“还有，咱们现在对孙晓梦还是了解太少，阎风你去孙晓梦家走一趟。”
“是！”
众人行动起来，十分钟之后，孙晓梦，陈玲，朱宸宸同时出现在三间不同的审讯室。
游弘翊、郝正初、梁丘苑和唐半夏坐在监控室中盯着三人的发言。
监控室除了进门的那面墙之外，剩下三面皆为单透玻璃，可以看见所有审讯室的情况。
审讯开始，审讯室的警员几乎同时提问：“你们宿舍四人的关系怎么样？”
孙晓梦：“我和陆悦玥以前的关系很不好，在学校宿舍她都一直打压我。后来还是一个朋友开导我让我主动跟陆悦玥示好，我们才在半年前改善了关系。这不，陆悦玥还给我安排了工作。”
陈玲：“其实我和孙晓梦私底下关系还不错，我是看不上陆悦玥和朱宸宸。”
朱宸宸：“表面和谐，其实大家都是塑料姐妹花。我和她们仨人其实关系都一般。”
第一个问题回答完，警员们先后问道：“你对那两位舍友印象怎么样？”
孙晓梦：“朱宸宸之前也一直跟陆悦玥一起打压我，只是朱宸宸没有陆悦玥那么明目张胆。其实我也知道之前三年多408宿舍三人集体孤立我就是朱宸宸的主意。至于陈玲，她会偷偷给我发微信，甚至还会对我表示歉意和关心。”
陈玲：“孙晓梦人挺好的，朱宸宸和陆悦玥……呵，这两个人仗着自己有钱就肆意欺负同学！尤其是这个陆悦玥，在学校太嚣张跋扈了。这朱宸宸也不是什么好鸟，孤立孙晓梦就是她的主意！”
朱宸宸：“陈玲吧有家教也不争不抢的，虽然有些胆小但是人不坏。孙晓梦就是个怂包，被陆悦玥那么欺负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警员们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剩下两人和陆悦玥的关系怎么样？谁跟陆悦玥的过节最深？”
孙晓梦：“那恐怕应该是我了吧？朱宸宸和陈玲之前一直跟陆悦玥关系很好的。”
陈玲：“那应该是朱宸宸吧？有一次我在水房刚洗完澡无意间听到了朱宸宸和家里人打电话。嗯……那应该是朱宸宸和她妈妈在打电话吧，两人说了陆悦玥很多难听的话，还说陆悦玥他爸爸就是个地痞无赖什么的。”
朱宸宸：“肯定是孙晓梦啊！被陆悦玥欺负了四年！”
……
监控室中，郝正初忍不住吐槽，“合着朱宸宸的妈妈跟阎风那一通和蔼可亲，原来是演的？”
梁丘苑分析道：“这朱家还是有问题，虽然不是保研的问题，但是家族恩怨也有可能是动机。”
游弘翊缓缓摇头，“这不是我们能给她下有罪推论的依据。”
“我查了一下，明天朱宸宸的爸爸就要在海城交易所正式挂牌敲钟了。”
唐半夏抬起头，举起手机，将屏幕对着几人，“朱家现在是ipo的关键阶段，就算朱宸宸的妈妈以前在嚣张跋扈，这个时候他们肯定也是希望自己零绯闻的。”
“这个案子我一直这个对孙晓梦有怀疑，我们对于她知道的信息也太少了。”
游弘翊胳膊撑在桌面上，食指抵着下巴，漆黑深邃的眼眸一直盯着单透玻璃另一边的孙晓梦。
“她的手机里只有微信一个社交软件，好友列表里面只有同学、父母和她之前打工的小超市的工作群，根本没有多余的社交。陆悦玥霸凌的她三年半，这三年半里她甚至没有个倾诉对象？她是怎么忍过来的？”
“孙晓梦没有作案时间。”唐半夏严谨的说，“根据血液分析结果来看，她们四人服用安眠药的时间应该都差不多。”
郝正初抹了把脸，语气凄凉，“那线索到这就又断了？”
游弘翊从孙晓梦身上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只能看阎风还能给咱们什么新的线索了。”
梁丘苑看着陆陆续续被带出审讯室的女孩儿，突然想了起来，“对了游队，408宿舍三名女生在咱们队里已经快48小时了，咱们要不要先给三个女孩放回去？”
她们三人是昨天上午带回来的，到明天上午刚好48小时。
游弘翊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思量了几秒，点点头，“也好，那就先放人吧。不过这三个女孩不要放松警惕，让大学路派出所排专人盯一下。”
梁丘苑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我还会加一下三个人的微信的！”
眼看着已经傍晚8点多了，游弘翊干脆让大家先下班回家，等明天早上着重查孙晓梦，顺便等阎风对她老家的调查结果。
第二天一早，梁丘苑一只脚刚踏进办公间的门，包里的手机突然跟不要命似的振动起来。
梁丘苑从包里翻出手机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陈玲的哭声。
“梁丘警官，有、有鬼！”
她在电话那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梁丘苑没听明白，连忙问道：“什么鬼？你别急，慢慢说！”
“是笔仙！陆悦玥没有送走笔仙，我昨天看到它了，它、它缠上我们了！”
陈玲语无伦次地在电话那头哭喊：“梁丘警官你们快救晓梦！它害完陆悦玥，现在又要来找晓梦索命了！”
“我也看见它了，这次是晓梦，它下一个……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我和朱宸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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