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输给姓李的了，我对慎郎和李星鸿都感到很失望。”叶霏烟气笑道。
李慎低头摸了一下眉毛，显露出反思的表情。
叶霏烟看向他，“慎郎一定要在这里和我讨论这些吗？”
“这不是特地搬到私下来说吗？”李慎端起茶杯，主动下台道，“罢了，再说下去你就该彻底回避这个话题了，随我去大理寺一趟吧。”
叶霏烟内心叫苦，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一定要在这时候去见他吗？”
“别抱有心理负担。”李慎轻松道，“我只是打算去问问他，想到计策没有。”
叶霏烟抓了下头发，感到无计可施，便只能跟随李慎一道前往天牢。
大理寺全员神情紧绷，目送天子和叶霏烟一道进入天牢，眼中带着既惊讶又敬佩的神色。
“你一定要送我这人情，我实在不好不接受。”天牢大狱，李星鸿跷着腿，侧过头打量李慎，“我能亲自上阵吗？”
“别做梦。”李慎面无表情地应道。
叶霏烟隔着屏幕注视着李星鸿的动作，他看起来依旧显得游刃有余，那副冰冷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唯有身上的定位颈环与锁链昭示着他阶下囚的身份。
“那就让我和前线指挥官直接交流吧。”李星鸿抬眉道。
李慎犹豫数秒，对跟随在身后的寺丞抬手示意了一下。
在见到李均尧的那一刹，李星鸿眼
中闪过了一丝异色。
他顿了一下，故作矜持道：“我以为你不会再替天家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陛下来找我时，我喝多了……”李均尧满不在乎地找了个搪塞的理由，随即进入正题，“我正想找你，象城布防图和实地考察情况有很大出入，尤其是象山区域，这是你和尉迟烽有意设计的结果？”
“我和尉迟烽布防时可没料到这座城会迎来雁门关外的叛军，雁门关失守意味着什么？中原门户大开，大唐离完蛋不远了。”李星鸿此刻依旧不忘嘲讽。
“废话少说，限你在半小时之内把象山的各个矿洞给我重新标注起来。”李均尧下令道。
“十分钟就够了。”李星鸿应道，“您已经在象城，想来是已经有了主意。图穷铁骑的玄甲陌刀阵可攻可守，几乎没有弱点，但我有把握让象山成为叛军的坟墓，就看宁王殿下如何发挥了。”
李均尧无情地打断道，“你除了战术以外，最好不要说多余的话，否则小心我揍你。”
“象山矿场地形复杂，易守难攻，矿场地下沉积着大量陨金粒子，这是一个天然的雷池。”李星鸿正色道，“你必须把图穷铁骑引入雷池，才能瓦解玄甲陌刀阵。呼延瓒对不熟悉的环境有天然的戒备心，你得给他乘胜追击的机会，不能溃败太快。”
“完成这个战术的前提是
我得遇上呼延瓒。”李均尧十分自然地接上了李星鸿的思路，“吐蕃与突厥各自为营，如今首要任务是分化叛军兵力，瓦解联盟。”
“索朗本就对自己只分得疏勒这块地心生不满。”李星鸿十分默契地应道，“牵制高昌，攻下疏勒，离间叛军。”
“这还用你说？”李均尧扯了下嘴角，自信道，“你皇叔我好歹是个武将。”
李星鸿抿了一下唇，神色间浮起犹豫之色，“我一直觉得你就是我阿爷。”
李均尧挥了下手，示意他别再多话，关闭了通讯。
叶霏烟从李星鸿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失落之意，不禁感到意外。
在李均尧面前，李星鸿有一种独特而少见的气质，收敛了戾气与乖谬，像是落魄的困兽。
她觉得李星鸿并没有说谎，不管是血缘上还是亲情上，他一直渴望扮演父亲的那个角色能够出现在他生命里。
李慎命人打开了李星鸿身上的枷锁，在大理寺众人惶恐不安的注目下堂而皇之地带走了要犯。
大理寺餐厅内，卫兵严阵以待。叶霏烟看了一眼身周，觉得自己被两尊“大佛”挟持，这用餐氛围实在奇怪。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工作，诚惶诚恐地围观这载入史册的奇妙场景。
她啃了一口胡萝卜，对着碗里的牛肉发愁。
“不好吃吗？”李慎疑道。
叶霏烟摇了摇头，不愿揭穿自己不
怎么爱吃植物肉的事实，他怕天子当场让人下岗。
李星鸿已经把餐盘推了过来，她不假思索地把合成肉夹到了他碗里，动作熟练无比。
李慎看得一愣。
“我已经吃饱啦，还是把肉排留给需要的人吧。”叶霏烟咧了一下嘴，展露笑意，“二位慢慢吃，需不需要来点儿茶？”
“不用了，我还是回我该待的地方吧。”李星鸿起身道，“告辞。”
叶霏烟敛起了笑意，她知道这顿饭谁都吃得不开心，就这么放李星鸿“出笼”，大理寺上下更是不安宁，李慎心里也有愧意。
“是我太天真了。”回宫路上，李慎自我批评道，“我这人就这毛病……可能你会觉得有点奇怪。”
叶霏烟心道，她已经看穿了。李慎有点儿“圣父病”，对人有过度的保护欲，即便是对手的情绪，也容易触及他敏感的神经，但他又总是碍于情面不愿表露真心。
他把李星鸿从水榭转移至大理寺的那一刻，便已经输了这一局了。叶霏烟估摸着，星云多半可以随时接管大理寺。
以往她会陪着李星鸿演戏，现今却不一样。
“慎郎不该把他放到大理寺。”叶霏烟道，“那样做会给武卿增加工作负担。”
李慎十分随意地应道：“我知道他若是想要逃脱，一定会有办法的。”
叶霏烟笑了一下，李慎的话外之意是他随时可以放走
李星鸿。
她亦清楚，眼下大唐若是与月轮开战，不可能讨到好处，第二舰队的各项装备性能依旧落后月轮至少五十年。
她从玉盘山带回来不少资源，光是将叶铭扬留下的那些技术研究透彻便足够神枢院忙活三五年。
“白虎号明日便可抵达蓬莱天宫，对动力系统进行改造也需要耗费数月。”李慎道，“第二舰队的旗舰，起码应该具备大气层内起降的能力，在这之前，我希望月轮能够按兵不动。”
叶霏烟领会其意，点了下头。眼下李慎和李星鸿都不希望开战。
傍晚时分，大理寺传来消息，李星鸿自愿回到水榭禁地。
“他的原话是，‘待安西军攻克玄甲陌刀阵再通知他即可。’”武衡语气严肃，一丝不苟地把话带给了叶霏烟。
“随他去。”叶霏烟挥了下手，结束了与武衡的通话。
战况从前线源源不断地传回，安西军出征高昌，声势浩大，大军一路北上，遭遇突厥图穷铁骑。
李均尧二话不说，掉头西下，全力攻打疏勒。
昔年天军领袖神威不减，亲自驾驶机甲冲入敌阵，擒拿叛军领袖阿史那思元，收回失地。
叶霏烟滑动屏幕，指尖微微颤抖，丝毫无法抑制内心的激荡。
李均尧这声东击西一招，使得安西军在关外“神出鬼没”，果断干脆的决策与勇猛刚硬的作战实力让她钦佩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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