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使团遭到刺客袭击，李瑶姬受了重伤，大概快要死了。”男子道，“李慎完全可以借这个理由出兵。”
“这难道不是展现吠陀优越性的机会吗？”尉迟伽罗站起身，随手示意了一下，“见到李星鸿没有？”
男子将茶杯递给他，“还没有，你想夺舍李星鸿吗？”
“他根本没有留给我机会。”尉迟伽罗眉眼间浮起阴色，“75%的陨化率，49%的器官重置，我入侵不了他的大脑。”
“既然不是同伴，我可以杀了他吗？”
尉迟伽罗侧过头看向他，笑道：“他可是你兄弟，你下得了手吗？苏利亚？”
尉迟烽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亮，神色冷漠，“我不记得这回事。”
“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神明，苏利亚。”尉迟伽罗微笑道，“吠陀才是至高无上的真理，和我一起在大唐建立新的秩序吧。”
尉迟烽似乎并没有要回应的意思，王庭里有不同寻常的气味，他的本能这么告诉他。但不管阻挡在他面前的是何物，对他来说只要除掉就行了，简单又轻松。
他是“吠陀”的化身，代表着绝对的“秩序”，是“真理”的执行者。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
题，哪些人是你杀的？”尉迟伽罗将通缉名单展示给他。
“直接读取我的记忆数据不就行了？”尉迟烽回过头，眼神有些懒散，漫不经心地说道，“为什么每次都要我复述一遍？”
“你是独立的个体，是吠陀打造的杰作，我不希望你把自己视为我的分身。”尉迟伽罗道。
“怀疑我？”尉迟烽挑了下眉，压抑着声音道，“那你把我的记忆数据删了吧。”
“只是数据而已，我相信你早就摆脱了人类无聊的情感。”尉迟伽罗转身坐上了王座。
他注视着尉迟烽，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
他知道苏利亚绝对不会杀多余的人来弄脏自己的手，或者说，他把杀人当做是一项特殊指令，就像清理系统垃圾。
在获得“吠陀”的“神谕”，与智械完成同化之后，人类躯壳所保留的情感与记忆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他不会再去刻意支配尉迟烽，甚至不再需要用语言来和他进行沟通。
“人的欲望是没有界限的，当混乱来临的时候，他们渴求神明的指引，一旦欲望得到满足，他们就会抛弃旧神。”尉迟伽罗的语气低沉而缓慢，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冷笑。
“我其实很讨厌
战斗。”尉迟烽环抱起双臂，背过身望着窗外的景色。
“是吗？”尉迟伽罗保持着微笑，语气中带着一些戏谑。
尉迟烽回过头瞥了一眼，目光中仿佛带着荆棘一般。
——他的眼神已经给了尉迟伽罗最确切的回答。
“我去找他。”尉迟烽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了王庭。
不知为何，他想找个理由立刻王庭，那里的氛围令他感到厌恶，宫殿本身似乎在排斥他的进入。
此外，他脑海中那些像是恶魔私语般的念头也令他感到躁动不安。
法王寺前，尉迟烽抬起头扫了一眼白雪覆盖的圣山，眉间闪过阴郁之色。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暗处悄然响起。
尉迟烽猛地弹开，这几乎他是对敌袭进行防御而做出的本能反应，然而巨大的爆炸气流还是将他掀翻在了地上，他就地翻滚，单膝跪地，拔出匕首横挡于胸前。
枪与刀碰撞所发出的巨响惊飞了躲在树枝上栖息的乌鸦。白色的身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挥剑使出了三连击，将他逼退到了护城河边缘的栏杆处。
尉迟烽后跳蹬上栏杆，然而待他回转身时地面上已再无人影。
他低头看了看手臂以及前胸被划开的伤
口，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色，嘴角笑意渐渐浮起。
“别躲躲藏藏，我随时恭候！”
不远处的树梢上传来了乌鸦惊飞的动静。
尉迟烽骤然拔枪，一跃而起，身影直扑那动静传来的方向而去。
草丛中，棕灰色的身影从树后一闪而过。尉迟烽掷出了匕首，动作迅疾而狠厉。
野兔发出一声惨叫，栽倒在了地上。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的动静，眼神中有些失望，缓缓拔出了插在野兔脖颈间的匕首，随即转身离开了现场。
李星鸿躲在树后，大口地喘息着。他实在没有更多的体力去对付尉迟烽的下一招了，好在对方并没有要将他赶上绝路的意思。
他拖着步子，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山间的一处废弃采石场。
采石场似乎早已荒废了，乱石堆中有一些还未雕刻成型的石雕，那座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明王像赫然静立在不远处的乱石堆中。
这座明王像本应该伫立在王都官道上最瞩目的地方，工人们把它搬到了此处，原本打算进行一番修葺，然而这项工作还未完成，于阗忽然不再需要“神明”。
李星鸿怔怔地看着那座被尘土覆盖的石像，不动明王法相威严，身形肃穆地伫立
在乱石中，手持法宝，俯瞰世间万物。
半晌，李星鸿才挪动自己的步子走到了石像脚下，阳光照耀下，晶莹的露珠从石像脸颊上滚落。
李星鸿抬起手，抹掉了那颗水珠，然后转身倚着石像慢慢地坐了下来，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
“你的听力变差了？”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红发的青年坐在石像头顶，曲起腿踏在石像手中的宝器上。
“我们很熟吗？”李星鸿蹙眉道。
他有些不爽，又百般纠葛。他想询问尉迟烽是否还认识自己，然而却迟迟无法开口，他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怎么了？”尉迟烽侧过头打量着他，眼中带着玩弄之意，“云敛晴空，冰轮乍涌，像女孩子的名字。”
李星鸿猛然颤抖了一下，讶异地抬起头。
一缕阳光透过树隙照射下来。那一瞬间，他忽然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见到了故人。
可眼前的人并非故人。
“你不是我认识的尉迟烽。”他撇开了视线，“读取记忆对吠陀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有没有兴趣陪我去喝一杯？”尉迟烽客气地询问道，“去我的一个作家朋友那里。”
李星鸿犹豫片刻，点了下头，“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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