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路径反追踪，我发现伪造监控的那台智能设备服务器位于南诏境内，而星云的路径源自须弥星，基本可以排除这两台设备是同一台的可能性。”武衡蹙眉道，“只是我没想到南诏境内竟然存在如此先进的科技，我已经将此事禀报给了圣人。”
叶霏烟感到脊背上冷汗直流，她极力压抑着因心跳过快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四肢僵硬得几乎麻木。
“南诏……是毗沙门天教徒大量聚集的地方吧？”她心虚道。
“没错，此等邪教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不容小觑。”武衡拍了下大腿，毅然道，“该好好肃清了，我猜圣人这次绝不会姑息长安城内作乱的毗沙门天教势力。”
叶霏烟忽地想起李星鸿昨晚说的抑制剂买卖禁令，不由得心生感慨。在这金碧辉煌的长安城里，似乎潜伏着不可名状的黑暗怪物。
她拜别武衡，走出大理寺，仍旧觉得无法缓过劲来。
虽是正月，叶霏烟走在街巷上，却不见人影。
清扫街道的机器人仍旧在恪尽职守地忙碌着，也有几台机器正停歇在充电桩上偷懒“打盹儿”。
智能终端发出了声响，同一时间，所有大唐公民都接收到了禁止私人买卖抑制剂的律令推送。
尽管对大多数百姓
来说，这条消息显得有点儿多余。但阴云却笼罩上了她的心头，她生出些许懊悔之意来，若是昨天晚上没有怂恿李星鸿去仓库区，也许能免去许多事端。
归鸿馆内，仿生人管家向叶霏烟行了一礼。婉奴闻声而至，脸上绽出明媚笑意，碧色眸子在暖阳中熠熠生辉。
“好久不见，霏烟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叶霏烟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她才离开七天，在婉奴眼中仿佛阔别多年。
“今日在太液亭弹奏，圣人赏了御制糕点，是你最爱吃的‘水晶糕’，我就让冯公公给我打包带回来了。”
婉奴将糕点盒子捧到了院子里的梅树下，又命管家沏了壶茶，香气顿时四溢开来。
“你在御前愈发大胆了。”叶霏烟调笑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婉奴一手撑着下颌，嘴角勾起笑意，“那个索朗明天就要走了，圣人在他面前半句未提嫁娶之事。每回我去御前，他都要跟来凑热闹，这下终于不用再见着他了。”
叶霏烟见婉奴心情舒畅，便也替她高兴。婉奴比她小了足足五岁，放在她所在的时代，正是肆意挥霍青春的年纪，有着大把的好时光，实在不必为这“强扭的瓜”而烦恼。
“尉迟临行前一
定和圣人说了什么，让圣人按下了把你远嫁的想法，你得好好谢谢他。”
“哼！谢什么？他又不娶我。”婉奴嗔道。
叶霏烟笑了起来，伸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糊涂了，他是你堂兄，怎么会娶你呢？当然了，即便他不会娶你，你也永远是他的心肝宝贝。”
婉奴抿了下嘴，视线顾及檐上燕雀，神色有些黯淡，“他娶了别的女人，心里就没有我了，男人都这样。”
“不会的，尉迟烽不是那样的人。”叶霏烟十分肯定。
“你为何信他？”婉奴困惑道，“那李星鸿呢？他心里除了你以外，有没有装着别的人？”
叶霏烟怔了一下，疑惑道，“你为什么突然提起李星鸿？这关他什么事？”
她绝非是将这些情情爱爱放在第一位的人，也并不奢求独占他人宠爱。在她的前半生里，从未有人真正在乎过她，她也并未体会过珍视某个人的那种心境。在她看来，只要在她的救命恩人心里有那么一个小角落属于她，这样就够了。
“你看，你也答不上来，你都不了解你在意的人，更别提旁人了。”
叶霏烟一时无语，她被婉奴的逻辑打败了，只有苦笑的份了。
“我又不在乎他喜欢谁……”她闷闷地自语道
。
“你一点都不坦率。”婉奴道。
正说话间，管家来报，吐蕃王子到访。
婉奴立马变脸，带着怒容回屋去了，独留下叶霏烟一人亲自上阵应对这棘手的接待任务。
“婉玉公主今日不在府上吗？”
“公主正在屋里歇息，要我去唤醒她吗？”叶霏烟勉强笑问道。
索朗略一思索，应道：“不必了，劳烦姑娘将这字帖转交给她。”
叶霏烟接过字帖，粗略瞧了一眼，是这位吐蕃王子亲自提笔撰写的《蒹葭》。这年头的大唐少有人以这种方式追求女孩了，索朗大约看的是三百年前的恋爱攻略。
索朗送完这字帖便离开了归鸿馆。叶霏烟目送他离开的身影，思量着他明天就要走了，今日这举动竟显得有几分情意，又不失风雅，大约是真的对婉奴动了心的。
闺房内，李婉玉散漫地撑着下颌，随意拨弄琴弦。叶霏烟将字帖递给她，被她揉成纸团丢到了窗外。
“装什么文人雅客，就是个强盗头子，整天觊觎我于阗的土地和陨金。”
叶霏烟跟着附和了一句，心中暗道那字写得倒是不错，造诣深厚，一看便是苦练多年，丢了倒是有点可惜，她的职业毛病容不得她见到别人这样造作文物。
琴音断断续续，不成
曲调，叶霏烟仍旧听出了几段熟悉的音律。
“是子规先生的《秋露思》？”她问道。
“据说子规先生某日夜间观星，听闻宫墙下一女子吟诵魏文帝的《燕歌行》，灵感突现，便创作了这首曲子。”婉奴弹奏了一段，垂眼道，“今天在御前听闻一段逸事，想起了这首曲子，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逸事？”叶霏烟好奇追问道。
“靖王私下会见武衡，要大理寺放了李星鸿。”婉奴抬眼看向她，“昨天晚上，子规先生是不是和他的朋友一起在和平里举办了演唱会？”
叶霏烟点了点头，暗道莫非李慎为了证明李星鸿的清白，不惜自曝身份？她不禁对李慎肃然起敬。
“那子规先生难道真的是靖王？”婉奴眼中满是震惊。
叶霏烟点了下头，坦诚道：“昨天我在现场。”
婉奴愕然，呆坐了好一会儿，叶霏烟知道她此刻一定在怀疑世界、思考人生。
“圣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她问道。
“这天下尽在圣人的掌控之中，大理寺就是丢了根针，也瞒不过圣人。”婉奴慎重道，“所以子规先生真的是靖王？”
叶霏烟比了个数字，“第二遍了。”
“真的是靖王？真的吗！你快回答我‘是’！”婉奴眼中放出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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