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人逃也似的跑了,费劲暗“呸”一声,便领着易玖等人来到之前定好的客船旁。
为了掩人耳目,她放弃了楼船,选了种最普通的红头船。
船工温媪是水军中退下来的好手,不仅身手敏捷,水性也极佳。
见费劲招手呼喊,远远地便打着招呼。
等易玖和云熠等人上了船,她才一把握住费劲的手,悄声道:
“刚刚那群人的船正在咱身后跟着呢!”
费劲余光一瞥,冷笑:“她若敢找死,便只管来!”
易玖昨夜郁气难消,一上船,晃晃荡荡中竟有些昏昏欲睡。
云熠头一次坐这种木船,刚开始还兴奋地到处看,等船一开动,粼粼波光的这么一照,顿时就吐得天昏地暗。
易玖瞬间被惊醒。
“流霜,谁晕船了?云熠还是朱大公子?”
流霜端起案几上的温茶水,看着她喝了几口才道:
“正是云大公子呢,船一开动就开始了,费统领已经去温媪那里拿药了。
易玖茶也顾不得喝了,披着外袍便走。
见她过来,豆皮眼睛都急红了,哽咽道:
“大姐姐,您可来了,快看看大公子吧!”
易玖被他这声“大姐姐”给惊得一怔:“你,喊我什么,大姐姐?!”
电光石火间脑子里似是有什么想法快速闪过,她正准备仔细琢磨,就被云熠有气无力的声音打断。
豆皮见她没盯着他追问,顿时长松一口气,默默退后一步。
“媳妇,你来了,可还……”
“好”字还没说出口,胃里顿时又是一阵翻腾。
他条件反射一捂嘴,易玖眼疾手快,猛的一掌打下去,顿时就把人给砍昏了。
!
“主,主子,您这是干嘛啊?”
豆皮刚还懊恼自己说话不经大脑,一抬头就见她来了这么一下子,顿时就惊呆了。
刚走到门口的费劲也愣了一瞬,忙安抚豆皮:
“没事,小主子这是为大公子好呢——这晕船的人睡着了他就不晕了。
给!这是防晕船的药包,你先扶他去内室换件清爽些的衣裳,我来打扫一下。”
易玖见费姨无奈地瞟过自己,颇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挠了挠脸,便走了。
流霜还惦记着豆皮那声“姐姐”,她疑惑地看了易玖一眼:
“小主子,大公子那小侍子怎的叫您大姐姐?那小神情还怪可怜的!”
“哦!那孩子啊!自小被亲爹给丢了,在慈恩寺的时候,一见小二就眼泪汪汪地喊姐姐,可怜见的,大概是把老二当成自家亲姐了吧!”
流霜微微点头,“您别说,那孩子跟咱二小姐长得还怪像的!”
“欸?我知道了!”
易玖蓦地想起豆皮唤“大姐姐”时,她突然窜出来的奇怪念头了。
她扯着流霜快步来到内室:
“你看哈,那孩子跟咱家老二五分似,老二又跟母亲一个模样,母亲跟北蛮的小舅父一母同胞,你说……”
流霜双目圆瞪,下意识看了眼船舷左侧,“不会吧!三皇子嫁的可是北蛮,万里之遥!
表公子怎会出现在京城?还流落街头被人捡回去做奴?”
易玖转身看向码头处依稀可见的枯枝,冷笑道:
“呼延王当年之所以会求娶小舅父,不过是因为内乱未平想谋求女珍的支持罢了!
她若是真心疼小舅父,早在他病重之初就应该传信回来,纵使万里之遥,相信祖母也会想办法派御医过去……
你说,她会不会以舅父身子不好为挟,将年幼的小豆子扔到京都充当眼线,等他爬到高位,再伺机下令?”
“那,那他如今可是大公子的贴身侍子,这可如何是好?”
“走,试试就知道了!”
易玖起身便走。
云熠的船舷内已被费劲打扫干净,案几上也摆放了几碟新鲜的瓜果。
拂窗而来的清凉水风中携带着淡淡的果香,闻起来舒适极了!
云熠懒懒地斜靠在窗边,虽还是面色惨白,精气神却是恢复了不少。
见易玖过来,他剑眉一拧,顿时就委屈巴巴起来:
“媳妇也忒狠心了,还没结婚呢,就对人家家暴,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哈,怎会?本太孙可是最讲道理的!”
易玖面色微讪,走过去轻轻替他揉捏起来——
那力度,只差没把他后颈给捏断!
云熠龇牙咧嘴地拉过她的胳膊,一把将人按坐到椅子上:
“媳妇辛苦了,来,坐哈!”
再捏下去,他这脖子只怕得断!
“这是我带的果子,本打算一上船就给你送过去的,谁知道这破身子不争气,快,尝尝!”
易玖顺着他的意思啃了一口,双眼骤亮。
“好甜!又甜又脆!”
投喂小媳妇的心愿终于达成,云熠瞬间乐成二傻子,不停地从空间掏零嘴。
豆皮诧异地看着他像变戏法似的不停地从袖子里掏甜点。
大公子这袖袋竟能装这么多东西?
“媳妇,快,尝尝!这拔丝番薯、蜜渍绿李、金桃果脯……”
豆皮咽了咽口水,“大公子,您这拔丝番薯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易玖顺势拿起一旁的叉子叉起一块递到豆皮面前:
“来,小豆子,你尝尝,大姐姐觉得还不错!”
豆皮满心欢喜:“唔,谢谢大姐姐!”
云熠一愣,正准备说话,就被自家媳妇瞪了一眼,示意他闭嘴。
他疑惑地在两人之间打量了几圈。
难不成小姨子看上自家豆皮,想讨他做小相公?媳妇这是替她们牵红线?
“小豆子,北蛮有番薯吗?”
豆皮吃得欢快。
梦里姐姐也是这般,有什么好东西都分他一份——
跟爹爹说得一模一样!
他想也没想就回道:“北蛮哪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些……”
话一出口,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豆皮嘴里的拔丝番薯还未来得及咽下去就反应过来,自己又嘴瓢了。
他愣愣地看向易玖,又慌乱地看了眼云熠。
“别怕!”
易玖怕他情急之下噎到,亲自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你既是回了母国,为何不去找我母亲——你皇姑姑?”
“我害怕!”
豆皮小嘴一瘪,眼眶瞬间就红了:
“母亲说,我若是敢偷偷找皇姑姑帮忙,就打死阿爹!
从我懂事起,她就经常打阿爹。
高兴了打,生气了也打——
每次阿爹都把我赶出去,但我从缝隙里看到,她用皮鞭抽阿爹,阿爹痛得直打哆嗦,怕我听到害怕,他都咬牙忍着。”
豆皮攥紧小拳头,呜咽不止:
“八年前,阿爹病重,我偷偷去请巫医,被大王女告到母亲那里,她便让人将我扔了回来……
她说,只要我乖乖听话,阿爹就有好日子过!
可我过来八年了,她也没派人来寻我,也不知道阿爹的病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