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
易琳满脸不喜:“你若再满口胡言,信不信皇祖母能让你连侧君都做不成?”
“你……你个白眼狼!我可是你生父啊!
王爷怀着你的时候,为父吐得死去活来,去了半条命才有了你,你竟满心满眼都是个外人……”
“闭嘴!”
瑞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是外人?
阿玖是她长姐,一母同胞的姐姐,你胆敢挑得阿琳不悌,姐妹阋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柳侧君被她吼的一怔。
二十多年的如胶似漆,即便是当年他日日去正院矜功恃宠,也没见王爷红过脸。
这才短短一日功夫,王爷竟接二连三地当众斥责他。
果真是红颜易逝花易老,之前的那些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都不做数了么?
那他日后可怎么活?
他还只是个没上玉牒的侧君,阿琳也只是个郡王……
柳祺心中暗暗发慌。
瑞王见他面色惨白,神色惶恐,心中发软,不由地放缓了语气,低哄道:
“阿琳是个好孩子,她能孝悌忠信,明礼义廉耻,日后自是有她的好日子——
你若实在是惶恐不安,不若搬到春晖院去,本王上过战场,想来是没什么东西敢近身的……”
“我不管他住到哪儿去……”易玖讥笑着打断她,执拗地看向柳侧君:
“我父亲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见女儿旧事重提,瑞王满心不耐:
“阿玖,你父亲是病死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信不过母亲,还信不过费劲和田阔吗?她们可都是你皇祖母派过来的人。”
“病死的?呵——
我父亲既是病死的,他柳祺为何会被吓成这副德行?”
易玖失声大喊: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心虚到发疯?”
她径直将手上的柳侧君怼到瑞王面前:
“母亲,你好好看看,你没看到他内心的惶恐吗?”
“阿玖,别胡闹……”
“我没胡闹,是你被情爱蒙蔽了双眼,不愿细究……”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如炸雷般在空中响起。
易玖捂着脸,愤恨地看向眼前这个所谓的母亲。
“王爷!”
“长姐!”
费劲和易琳失声惊叫。
两人齐齐把易玖挡在身后。
瑞王被小女儿推得一个趔趄才骤然回神。
扇过巴掌的手像被火灼烧般,烫得她整个手臂都在微微发着抖:
“阿玖,我……阿娘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我艹,你他爹分明是有意的!
空间里的云熠恨得牙痒痒。
老虏婆!
敢当着我的面打我小媳妇,当我是死的不成!
云熠在空间里一阵助跑,然后飞起一脚。
瑞王就这样,被人凭空踹退了好几步。
云熠愣了!
焯!
这脚力不行啊!
众人也愣了!
前有茶壶妖,这……又是个什么妖?
“父亲!”
易玖双眼亮若星辰,也顾不得脸上的痛和心里的伤了,对着虚空便大喊:
“父亲,阿爹,是你吗?我是阿玖啊!”
云熠借着空间作弊,接连揍了瑞王好几拳才作罢。
一转身,见小媳妇还对着空气喊着“阿爹”,那泫然欲滴的小模样可把他心疼坏了!
罢了——
阿爹就阿爹吧!
媳妇开心就成!
没有带手帕的习惯,他索性从自己身上撕了块干净的里衣,隔空给小媳妇擦起眼泪来。
“阿爹,你终于来看阿玖了,阿玖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易玖拉着那块被扯抽丝的绢帛蹭了蹭,这一蹭,倒是让她闻到点汗味。
她狐疑地抬头向空中四处张望。
鬼……还会出汗?!
她也不敢问——
怕阿爹被人当众质疑,一生气,就不搭理她了!
但,转念一想——
阿爹先是戏耍姓柳的,又帮自己出气,肯定累着了!
出点汗很正常!
嗯,就是这样,没错!
“阿爹,走,去阿玖的院子玩!”
易玖欢快的仿佛出笼的小鸟,抱着那块绢帛跑得飞快。
云熠见小媳妇快活的像个孩子,忙闪身跟上。
等下露馅就不好了——
他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若说刚刚柳侧君口中的茶壶妖,众人还是半信半疑,如今这事可就是亲眼所见了——
容不得她们不相信!
“长姐,等等我!”
易琳率先反应过来。
她是重活一辈子的人了,以前不相信的东西,这辈子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哎——别去,阿琳,阿琳!死丫头——”
柳侧君见女儿一阵风地跟着跑了,又急又怒。
冤孽哦!
他这是上辈子遭了什么罪,竟养出这么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一旁的费劲眼见着瑞王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门外,心里恼怒她动手打了小主子,只拱了拱手,便追了上去。
主子疼得心肝肉儿一样的小人儿,王爷竟为了柳侧君将人给打了。
陛下要是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生气呢!
一时间,大厅里空了近半。
柳侧君觑着瑞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把人扶起来:
“王爷,您看这可如何是好?这若是传扬出去……”
“杖毙!!!”
瑞王见他一脸怔愣,也只当作没看到,环视一圈厅内大气不敢出的众人,沉声道:
“田阔,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不管是谁,也不管是谁院子里的,统统杖毙……”
说完,她倏地转身,直指柳祺:
“包括你——柳祺!”
“从今日起,柳侧君禁足半年,菡萏阁众人不得随意进出。”
“王爷——”
柳侧君不敢置信地哭倒在地,没想到她竟绝情至此——
为了那贱人的女儿,不仅想要他的命,还要禁他的足,这让他以后如何在王府立足?
听着后面撕心裂肺的哭喊,瑞王头一次没有回头。
她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下半晌在宸华殿侧殿时,母皇说过的话。
她说阿玖自幼失怙,心中悲苦。
那时,她还不以为然——
大女儿自小便不是吃亏的性子,淘气起来恨不得能把天捅个窟窿,这样的孩子怎会悲苦?
是她这个做阿娘的不好——
只顾着指责她不懂事,怨恨她让自己挨骂受罚,竟从未真正的关心过她!
是她的错——
她竟不知,女儿心里竟这样地挂念他!
早知道,早知道——
瑞王抹了把泪,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世安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