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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1 / 1)

半决赛才进行到三分之二,朴恩宪就惨遭出局,动手的还是同为h国运动员的韩在学?

原本还在骂人的观众们目瞪口呆,CPU差点被.干烧。

不是,你们还没干掉余曜和艾莫斯,这就开始内讧了?

这队友情也太塑料了吧!

华国网友们吃瓜吃到撑,兴高采烈地反复回看朴恩宪摔倒的画面,好笑之余,金句频出。

【朴恩宪:背刺人与被背刺的一生】

【韩在学:我狠起来连我自己的队友都撞】

【h国最新体育精神:下手,从来不分队友!】

就连h国队的教练们自己都惊呆了。

“韩在学是在做什么!”

“他居然敢推了恩宪?”

“恩宪是老会长的孙子,雪协不会放过他。”

h国队的教练们在旁边激动议论一会儿之后,见朴恩宪始终趴在雪道上起不来,才觉出不对了。

他们跟着医疗队匆匆小跑,直到把昏迷过去的朴恩宪扶起来,抬到担架上看清伤情,才倒抽一口凉气。

那两条裹在蓝黑滑雪服的小腿软趴趴地弯折,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能扭曲到的弧度。

“粉碎性骨折了么?”

h国队的总教练非常现实,一下就意识到朴恩宪的骨折对h国的单板滑雪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暂时没有了能接替韩在学的后辈,意味着韩在学一旦拿到金牌,即使是h国滑雪协会再恨再气,也要捏着鼻子看重他。

韩在学哪里是昏了头,他是足够狠。

狠到趁着这次冬奥会为自己一次扫清了所有障碍!

那也得你真能拿到金牌才行。

h国队教练脸色铁青,几乎能想象到回国后自己要承受的来自老会长的滔天怒火。

雪道上几位教练的心思无足轻重。

韩在学原本就打定了主意,所以在成功干掉朴恩宪,后怕了一会儿之后,反而更加热血沸腾。

半决赛是把最后的八位选手分成两组,每组四位选手的前两位进入大决赛,角逐冬奥会前四个名呲,后两位进入小决赛,角逐冬奥会后五到八的名次。

原本是四进二,现在自己干掉了朴恩宪,那就是三进二。

也就是说自己只要干掉余曜,或者艾莫斯,他们两人中的任意一个,就能成功进入大决赛,离领奖台又近了一步。

所以要冲谁下手呢?

韩在学豺狼般的目光在黑滑雪服少年和波波头青年中来回梭巡,贪婪狠毒的模样,如同是在挑拣砧板上的鱼肉。

他最想下手的是余曜。

少年身上有伤,又故意翻着花样领滑了足足三分之二的路程,体力一定消耗了不少。

下起手来也更容易。

最重要的是,韩在学打心底里厌恶这个被誉为天才少年的华国人。

自己没有家世背景

,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能从h国队里脱颖而出。

凭什么余曜一个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的新人就能获得那么多的支持和关注!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

韩在学舔了舔后槽牙。

冬奥会还没有开始之前,他曾经和不少滑雪爱好者们一起嘲笑过余曜要身兼五项,还在自己的主页阴阳怪气过。

原本以为华国这个滑雪荒漠这回出了个跳梁小丑,结果余曜的三枚金牌拿下来,反倒把出言嘲讽过的自己变成了小丑。

还有很多新晋粉丝跑到评论区发表情包,嘲笑他见识少,自己不行就觉得别人不行,逼得他删掉了动态。

动态是删掉了,但嘲讽的话犹在眼前。

韩在学只要想到其中某些尖锐的字眼,就是阵阵怒火中烧。

他怎么不行,等他干掉了余曜,这次的金牌就是他的!

韩在学阴森森的目光在余曜身上转了又转,在下一个弯道转弯时,雪板一拧,就直直追向了艾莫斯的方向。

先解决掉这个护法小跟班,再干掉余曜。

韩在学眼睛阴鸷地眯了起来。

他的动静瞒不住一直分神留意后方的少年。

注意到韩在学居然选择先向艾莫斯下手,余曜有点意外,但不多。

毕竟韩在学哪怕再是被自己如何激怒引诱,真的昏了头向队友下手,他既然能在h国队那种虎狼窝里混出头脸,总还是有几分脑子的。

只不过这样自己就要启用备选方案了。

稍微麻烦了点,但能直接把艾莫斯摘出去也不错。

余曜当机立断地冲艾莫斯点了下头。

后者就晃了晃头盔里流淌出来的美丽金发示意收到,然后就在下一个弯道位置,少年特意留出来的内圈口奋力一跃,成功超车!

“艾莫斯冲上了第一位!”

f国解说员差点瞪得了眼珠子,紧接着马上兴奋起来,“难道说艾莫斯要在自己的第一场兼项比赛中进入大决赛吗!余是怎么回事,是耗尽了体力才让艾莫斯追了上来吗?”

华国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在这个比赛后半程突如其来的惊天逆转中目瞪口呆。

余曜的动作并不算隐晦。

网友们一开始甚至怀疑余曜刚刚的动作是故意让位。

可再一看俯拍视角,整个赛道就只剩下不到五百米的路程,以运动员们此时的七十迈高速,不到一分钟就能滑完。

这么紧要的关头,他和艾莫斯又一马当先,只要能阻挡韩在学的进攻,把棒子淘汰出大决赛,绝对是分分钟的事。

根本就没必要把第一让给艾莫斯好不好。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直播间的评论区疯狂滚动。

【小鱼是不是没有力气了】

【怎么回事,艾莫斯怎么一下就冲了过去】

【啊啊啊啊小鱼冲呀冲呀!】

也有技术大佬仔

细倒放,分析道,【应该不止是没有力气,他是不是肩膀又疼了,我看他刚刚转弯的动作很不自然,右侧重心都压不下去,才会让艾莫斯超了过去】

这个解释听起来就很有道理。

不少观众都不甘心地认可了这个可能。

毕竟就连韩在学都在诧异之余,注意到了少年刚刚转弯时,右肩和手臂紧绷的不自然状态。

韩在学当即得出了跟网友们一致的判断。

但他的疑心很重。

直到余曜的速度越来越慢,慢到自己仿佛触手可及,少年却还不肯摆动右臂尝试加速时,韩在学才终于敢肯定——

余曜一定是坚持不住了!

止痛药也是有时效的!

韩在学心花怒放。

他的第一目标本来就是余曜,能解决掉这个实力强劲的宿敌,绝对比解决艾莫斯更有性价比。

韩在学调整自己雪板的方向,渐渐向少年的右侧靠拢过去,头盔下的面孔带着天上掉落馅饼砸在自己头上的狂喜笑容。

他没有在第一时刻动手,生怕余曜又跟刚刚一样耍诈。

反而是一直耐心地等着,等到到终点远远就能被望见,等到眼前的黑衣红背心的少年背影无论怎么奋起直追,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艾莫斯时,才敢确定对方是真的落了下风,不掺一点水分的那种。

滑得这么艰难。

那就让我来帮你一把,让你直接被淘汰掉吧!

韩在学腮帮子不断鼓动着,眼神如同恶魔般的扭曲,他用力挥舞着双手,在最后一个弯道即将到来之际,使尽全身力气开始加速。

护目镜下的三角眼如同最贪婪的猎人般牢牢锁定少年的身影。

在对方准备从大弯加速时,不假思索地就追了上去。

就是现在!

眼见余曜滑上陡峭弯墙,整个人近乎与赛道平行时,韩在学费尽浑身气力,竖起雪板狠狠加速地冲着少年撞了过去。

“唰——”

雪板高速摩擦过雪面的声音粗粝急促。

立刻意识到韩在学是故意冲着余曜去的韩启光教练半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

可下一秒,他的惊叫声就被噎回了喉咙里。

取而代之的,是韩在学从弯壁摔下来时,震动赛场的凄厉惨叫和雪板在巨大冲击力下扭曲变形的嘎吱嘎吱声。

表层晶莹如冰的坚硬雪道上,蓝马甲身影咕噜咕噜滚落,手套头盔护目镜什么的散了一地,比朴恩宪摔倒时看上去都要凄惨。

怎么回事,韩在学还没有碰到余曜吧,他怎么自己先摔倒了?

各国直播间的讲解员和观众们齐齐懵圈。

就连提前知道计划的艾莫斯都在背后传来惨叫声时好奇得抓耳挠腮,怎么都想不通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网友们也都隔着屏幕,惊诧地盯着那个成功在大弯外墙重新赶超艾莫斯,再度回到第一位的少年,好半天回不过来神

遥远的华国冰雪集训基地里,冷余再一次在两个师弟面前客串起了解说员的角色。

“这一招叫诱敌深入。”

冷余笑眯眯的,“这还是我们教练前一阵才想出来的新招,没想到竟然被余曜先用了出来。招数概括起来很简单,棒子国不是爱撞人吗,那我们专门安排一个目标诱导他撞,至于撞不撞得上,会不会被反噬,可就不是棒子说了算的。”

明清元举手提问,“那余曜是怎么保证韩在学能够在靠近自己的过程中摔倒?”

“这个么,”冷余大大方方皱眉道,“我其实也不太能想得通。”

“如果韩在学是在撞上余曜时摔倒,那还可以解释成余曜跟我们队的有些人一样,千锤百炼修炼出了反扒拉大法。”

“但在靠近余曜时摔倒,可能是风速?也可能是设计的路线?”

冷余自己队里采取的是,你敢来,我的队友就敢在路线上绊倒你。

但余曜没有队友帮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好像还真不好说。

一直拿短道速滑战术思维揣测少年行为的冷大解说员第一次吃了瘪,甚至怀疑余曜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暂时没有看穿的新战术。

余曜当然没有什么新战术。

他只是巧妙地应用了项目的地形特点而已。

顺利以小组第一名冲过终点线,成功晋级大决赛的少年,此时心情算是不错。

他破天荒地站在赛道边,冷眼看了会儿韩在学被人抬走时,一路上都在捂着断了的腿不停呻.吟嚎叫的场景,才抱着自己摘掉的头盔离开。

断了腿,又没拿到好成绩,还下狠手阴了朴恩宪那种协会太子爷,韩在学的黑暗未来完全不需要刻意去想象。

自己替那些受害者们小小地出了口气。

屈师兄应该也会高兴一点。

余曜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橙子糖,很快呼吸里就萦绕着酸酸甜甜的白气。

在他旁边,金发波波头青年左摇右晃地跟上,围着少年一个劲地打转。

“艾莫斯,”余曜快被绕晕了,“有什么事吗?”

艾莫斯的好奇心简直满到要爆炸,见余曜问起,就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余,你是怎么让那个h国运动员摔倒的,我从余光里看见他离你还有好大一截!”

艾莫斯激动地用手比划着。

余曜的语气却很平静,“准确来说,并不是我让他摔倒的。”

“啊?”艾莫斯傻眼了。

“是意外吗?”

他讪讪的,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离奇走向。

余曜奇怪地看他一眼,“当然不是意外。”

艾莫斯更茫然了,沉淀在深深眼窝的深棕眸子看起来很有种与年龄相符的清澈的愚蠢。

余曜也不绕弯子了,饶有兴致地抱着雪板给好友解释道,“是他的肮脏手段害他摔倒。”

艾莫斯认真望着娓娓道来的少年。

“坡面障碍追逐的雪道本来就不平整,有很多处一旦加速就会让人摔倒的陷阱位置??[,我只是恰好利用了比赛场地。”

余曜琥珀色的眸子里泛着雪山凛冽干净的光,坦坦荡荡。

“如果他没有想要撞我的心思,没有跟上来,当然就不会被陷阱绊倒,毕竟我只是滑过了一处很容易摔倒的位置而已。”

那你怎么没有摔倒,艾莫斯好险脱口而出。

可转念一想,余的滑行技术很好,很可能他就是能肯定自己不会摔吧。

那也不对,艾莫斯皱了皱眉,“可你是怎么能确定韩在学什么时候会追上来,又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在那个位置摔倒的?”

难道说余会读心术的吗?

艾莫斯吃惊地吻了吻自己的十字架。

读心可是传说中命运三女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神话传说里,命运三女神是三个姐妹,她们掌控着世间万物的命运,负责将虚无缥缈的命运纺织成线,其中一人纺织,一人拉长,一人用剪刀斩断,她们织就的命运,连天父宙斯都不能抗衡。

不,不对,艾莫斯疯狂摇头,命运三女神是希腊神话里的神祇,余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华国人。

那应该是什么,下蛊,还是画符?

自己也能学会吗?

艾莫斯震惊里混杂着崇拜的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脸上。

【鱼鱼他好像在看人跳大神诶】

7878无情吐槽。

余曜看着朋友摇头又点头,还拿看稀奇的眼神瞅着自己,也是一头黑线。

他都怕自己再不说清楚,艾莫斯就要背叛上帝改拜自己了。

“我当然不会读心,我只是算准了他一定会撞上来,并且准备了好几处陷阱而已。”

余曜指了指雪道上的几处位置,“我原本以为韩在学会在这些地方袭击我,但他似乎比我想得还要耐心得多。”

耐心到竟然能硬生生地拖到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陷阱位置。

可即便如此,在晋级诱惑和重伤队友的双重压力之下,韩在学还是选择了出手。

他习惯于把犯规当做自己的实力,那就必然要承受失败的后果。

余曜并不同情他和朴恩宪的现状。

这种人,如果就此告别赛场,对真正热爱滑雪和竞技的人们来说才是件天大好事。

少年言简意赅,但作为顶尖一流选手,艾莫斯已经彻底听懂了。

他怔了下,短促痉挛地深深吸气,“余,你就是这个!”

波波头青年比了个特别厉害的手势。

余曜弯了弯眼没说话,他觉得自己只是活学活用,把曾经在短道速滑上学过的对战经验运用到新的赛场上而已。

少年的心声,艾莫斯得亏是没听见。

要不然的话,他非要手痒地揍朋友一顿不可。

什么叫只是,什么叫而已?

短道速滑和坡面障碍追逐能一样吗?

短道速滑的最高时速只有50公里每小时,坡面障碍追逐的最高时速却高达70迈,也即是112.65公里每小时。

速度提高了整整两倍,危险也是指数型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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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高速,普通人平平安安滑下来都难,更别提赛道上还有足足四十五个障碍路段。

结果余曜倒好,他不止滑完了,是第一名,还专门冒着生命危险,专捡最危险的地方滑,就为了引诱对手上钩!

技术是一方面,这心性,简直无敌了!

艾莫斯真的有被惊艳到,心神震动的同时,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直到快到山顶的时候才想起一个新的问题。

“余!”波波头青年突然出声。

余曜下意识回头,“怎么了?”

艾莫斯一脸小纠结,犹豫了半天,还是眼神得意地问道,“余,你选我做搭档,刚刚还肯把第一位置让给我,是不是因为信任我的人品?”

艾莫斯得意洋洋地想,如果换做是别人,说不定就会趁机抢先,才不会管后面人的死活。

余能把重任交给自己,足以见得他很认可自己的为人。

要不他为什么不找费利克斯。

果然还是自己最可靠!

艾莫斯高高仰起下巴,等待着,盼望着,还略带紧张地竖起了耳朵,已经准备好了要听少年接下来打算如何夸奖自己。

他期待无比的模样,让波波头的金发在太阳下都闪着金毛狗狗般丝滑的光。

余曜看在眼里,有心想附和几句。

但说谎话的感觉有点奇怪。

少年默了默,到底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能追得回来。”

即使你真的背刺我的话。

艾莫斯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少年的意思。

“该死的!”金发波波头青年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红了脸,嘴上却不满地埋怨着同伴,“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

“我去找费利克斯!”

艾莫斯气呼呼地走远。

至于这么生气么。

还有,他们什么时候天下第一好过,艾莫斯你不是天天跟着费利克斯一起吗。

余曜神色古怪地顿了顿,干脆也转身去找自己的师兄。

可屈延波哪里还用得着他去找。

早在朴恩宪被撞出局时,屈延波就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满脸兴奋地捧着手机眼含热泪,等到韩在学也摔倒出局,青年眼里的雀跃当场就唰的一下子全铺开了。

也就是在赛场上庆祝对手的失误太过分。

屈延波愣是硬生生忍到余曜回来,才一瘸一拐地冲过来,一把拉住少年的左手,“跟我过来!”

然后兴冲冲地把人带到了僻静的背阴处。

“小余我……”青年满眼闪着激动的泪花,乐得龇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大牙,“真的,真的特别谢谢你!”

“太好了

太好了!”

“真的谢谢你!”

他握住余曜的手一个劲地摇,语无伦次地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珠子就顺着微黑的脸颊滚了下来。

屈延波试图用手背擦,可越擦,激动的泪水就淌得越欢。

那些被袭击、被迫放弃时的委屈愤怒痛苦无助,合着刚刚目睹棒子们自食恶果的畅快喜悦满足,仿佛都变成了流不完的眼泪,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脸庞。

有点丢人。

屈延波下意识抽抽着看了师弟一眼。

见少年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没说话,但琥珀色的温柔眸子里盛满了理解和宽慰。

屈延波就忍不住了,弯腰趴到少年瘦削的肩膀上,终于嗷嗷大哭起来。

饶是如此伤心,他还记得不能压住师弟受伤的右肩,一张嚎啕的大脸全都埋在了少年的左边肩头上。

他哭得伤心极了,连山上的飞鸟都震飞几只。

余曜顿了顿,伸手拍了拍师兄的背。

“屈哥,都过去了。”

少年抬眼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正站在不远处替他们望风的韩启光。

不同于韩教练劝慰自己时所说的过去,余曜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现在所说的过去,才是真正的过去。

害人者受到惩罚。

被害者痛快淋漓。

虽然很是废了自己的一番气力,但一切都很值得。

眼见屈延波还在一边哭一边说谢谢,少年轻轻翘了下唇角,“没什么,屈哥,这都是我该做的,你不用道谢。”

“谁说不用道谢!”

屈延波站直身,用力抽了抽鼻子。

他眼又不瞎,全场都能很清楚地看到,余曜到底花了多少艰难心力,才把那两个下黑手的垃圾打包清理出赛场。

作为一名以坡面障碍追逐作为主项,熟知规则的运动员,屈延波深深知道,余曜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跟韩在学做对。

他和艾莫斯只要凭借实力晋级,就能把韩在学挤到与领奖台无关的小决赛组去。

但余曜偏偏就那么做了。

他一定是为了自己,为了那句不让h国人有机会站上领奖台才这么做的!

屈延波感动得鼻涕泡泡都出来了,正要再说点什么,一张纸巾就被递到了面前。

“屈哥,你要不先擦擦?”

余曜尽可能地语气委婉。

少年多少有那么点洁癖,实在是看不得自家师兄鼻涕眼泪糊一脸的邋遢模样。

意识到自己被嫌弃的屈延波:“……”

好家伙,他就说自己刚刚趴到余曜肩膀上的时候,对方就是浑身一僵。

亏得自己刚刚还以为是师弟感同身受,在替自己高兴。

合着是嫌弃自己把眼泪擦他身上了是吧!

看着正在拿着纸巾,用力擦拭自己肩膀的少年,屈延波突然想到了以前刷到的网络流行语。

以爱会消失,对吗?

明明之前还在拿命替自己报仇◥_[(,一转眼又嫌弃自己哭得脏兮兮的,屈延波腹诽着,好气又好笑。

青年用纸巾擦了擦鼻子,情绪被这么一打断,就再也续不起来了。

痛失冬奥固然令人崩溃。

但害自己的罪魁祸首都被自家人一一教训回来,受伤的受伤,禁赛的禁赛,几乎把h国队这几个赛季精心培养的精英一网打尽,屈延波心里的畅快就压过了失落。

“小余,下一场比赛要加油啊!”

屈延波用力握拳挥舞着。

他的情绪转变太快,以至于余曜侧着头想了下,才觉得自己可能猜出了师兄的几分心思。

“我会带着你的那份一起上领奖台的,师兄。”

不就是希望他们华国队能拿到金牌吗。

余曜觉得自家师兄的这个小心愿并不是不能满足。

少年听到广播声就抱着自己的滑雪板走了。

被留下的屈延波稀里糊涂。

“不是,我什么也没说吧?”

怎么自家师弟就一脸放心,可以,我可以满足你愿望的叮当猫表情?

不过,余曜刚刚才经历了那么一场耗费大量精力体力的比赛,马上又要上赛场,他身上还有伤,真的还能吃得消吗?

屈延波忧心忡忡地一瘸一拐跟上去。

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

同样因为h国犯规选手被淘汰而高兴半天了的观众们,这会儿也都看清楚了。少年重新回到出发位附近候场时,那张被冷风吹得发白的柔软面孔。

余曜穿纯黑色的滑雪服,戴黑色的头盔。

宽大的黑色衣领竖起,遮挡半张脸的黑色护目镜再扣下,唯一露出来的,就只有高挺鼻梁所在的那一小截玉雕似的面容。

黑的黑,白的白,对比越发鲜明。

原本少年的气色不错,白里飞了点粉儿,如同上好玉石上沁着的晕晕血色。

但这会儿却白到透明,就好像他的气血都在刚刚那场比赛里耗完了大半。

这叫人如何不着急。

直播间的观众们就很急。

【比赛也太不人性化了,怎么进行得这么快】

【对啊对啊,一轮一千二,五轮六千米,放迷你马拉松里都是最长的赛程,也不让人多休息会儿】

华国直播间的解说员看见了,就解释道。

“坡面障碍追逐向来是一天比完,这种比赛对选手们的体力消耗本来就很大,体力也是考验选手们的一部分。”

观众们其实也知道这些,不过是关心自家选手,当局者迷罢了。

他们勉强安慰着自己,大决赛在小决赛之前,余曜还能再休息一轮的时间,心里却很清楚,休息的那一小会根本就不够解乏的。

【心疼小鱼】

【啊,希望小决赛多滑一会】

【小鱼要不就地坐一会儿,我们不笑话你】

弹幕焦急地飘荡着,来来回回都是观众们的紧张和关切。

只是距离无情,他们的关心,根本就吹不到零下十几度的赛场上。

余曜其实也没大家想得那么累。

人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种情绪动物。

在高兴喜悦等正面心情占大头时,连神经末梢突触都是兴奋的。

余曜现在就处于这样的一个状态。

讨人厌的垃圾被他亲手清理下场,进入决赛轮,即将和自己一起竞技的都是关系不错的老相识。

德米特里,费利克斯和艾莫斯,都是赛场风格一流,人品过硬的选手们。

自己终于可以畅快淋漓地滑上一整场。

少年甚至生出一种朋友们彼此较量的趣味感。

余曜的心已经飞到了千米雪道上。

可小决赛才刚刚开始。

已经出发的两位选手显然还处于无措状态中,甚至还很不习惯宽达四十米的赛道上居然只有自己和对手两个人。

朴恩宪和韩在学被迫退赛,他们就是板上钉钉的第五名和第六名。

才从要跟h国人竞技的糟污境况里被提溜出来,一转眼就是这样的好事,对比起来简直是从地狱升至了天堂。

这种捡漏的感觉也太爽了吧!

唯二参加小决赛的两名选手在赛程后半段才有了踏实感,肉眼可见地乐开了花,手臂挥舞的幅度都变得欢快。

“这都是你的功劳,”德米特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少年的身后。

余曜扶着雪板,微微扬起一抹笑,“我只是在清理垃圾而已。”

德米特里吹了声口哨,垂眸遮掩住自己眼底复杂的神色。

作为坡面障碍追逐的常年冠军,德米特里当然知道那些h国人的肮脏手段。

只不过他向来在赛场上一骑绝尘,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连他的衣角都挨不上,自然没办法对他下手,他也就没太把那些蝼蚁当回事。

哪怕刚刚看着余曜教训他们,内心赞同,私心里也难免觉得少年未免有点正义感太足,牵挂太多。

极限运动员应该追求的是极限的自由。

而不是费尽心思地充当赛场上主持正义的大天使长。

可刚刚从雪坡后经过,见到少年跟感动的师兄相拥痛哭时,德米特里突然又改变了想法。

去他的牵挂,去他的受限,想做就做不才是他们这种追求自由的极限主义者的终究奥义吗。

更何况,余做得很出色。

没留下痕迹,也没惹火上身,他干了一件让赛场所有人都大快人心的超级好事!

德米特里对和余曜共事的未来更加期待了,忍不住就来了句,“我打算在下个雪季去滑死亡峰,余,你对速降滑雪感兴趣吗?”

少年眉梢动了动,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脑海深处就响起了7878的惊呼声。

【死亡峰!】

【鱼鱼!是我们终

极目标的死亡峰!】

【鱼鱼你的运气真好,每次都能在赛场上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呜呜呜】

“那是因为竞技运动员很多都热爱极限运动。”

余曜好笑地回答兴奋打滚的小系统。

竞技运动员要的是挑战自身极限,这一点,可不就跟极限运动对应上了。

只不过竞技运动的场地更加限制一点而已。

余曜看向神色诚恳,冲着自己身处一只手的银卷发青年,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就握了上去。

“当然没问题。”

死亡峰亦是他的心之所向。

少年很轻松地答应下了致命邀约。

德米特里就眯起了眼,“我说的可是k2。”

余曜毫不意外地挑眉,“我说的也是k2。”

两人相视一笑,德米特里就吹了一声响亮清长的口哨。

不玩野雪的艾莫斯撞了撞费利克斯的肩,“死亡峰和k2是什么?”

费利克斯眸光凝重,“死亡峰是一个代指,凡是攀登者死亡率高的山峰,都可以被称为死亡峰。”

“攀登跟速降滑雪有什么关系?”

艾莫斯想了想,一拍脑袋,“我听说余在攀岩上也很擅长,他是要跟德米特里一起去登山吗?”

费利克斯眼皮子抽了抽,忍不住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同伴,“攀登者都会丧命的死亡峰,对速降滑雪而言只会幸存率更低!”

上山容易,下山才是真的难好不好。

速降滑雪就相当于超高速的下山!

艾莫斯缩了缩脖子,“那k2呢?”

费利克斯心尖颤了颤,目光悠远地望向天边,“k2是一个缩略词,代指的是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位于华国的边界处。”

“虽然在高度上,乔戈里峰比不上世界第一的珠穆朗玛峰,但乔戈里峰山体更加陡峭,呈金字塔形,平均坡度在45度以上,表面明暗冰川裂缝纵横交错,冰崩雪崩更是家常便饭。最可怕的是,山体常年刮着八级以上的高空风,每小时的风速比短道速滑最快的运动员还要快上十公里!”

“也因此,乔戈里峰,也即是k2峰,一直是爱好者们票选出来的全球十大死亡峰之首,连珠穆朗玛峰都只能屈居其后。”

艾莫斯猛吸了一口凉气,“这滑下来还有命在?”

他就算是不懂速降滑雪,也知道,这种连攀登都难的山脉,基本上不存在失误还能幸存的可能。

你们极限运动员都玩这么大的吗!

他用五雷轰顶的表情看向余曜,怎么看都觉得对方跟自己一样都是肉.体凡胎。

费利克斯也叹了口气,“全世界登顶过k2的人不超过两百个,还都是组队登顶的,记录在册的死亡人数也有大几十,进入二十世纪后死亡率才降低到五分之一,这还是在很多人根本就不敢尝试的前提下。”

普通人不敢尝试,敢去的都是小有名气的登山家。

就这死亡率都这么高。

余和德米特里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尤其是余,这么年轻⊿[(,还没有过多少经验,跟德米特里那个经验丰富的能比吗。

费利克斯打算赛后再去劝劝余曜。

他还心存侥幸,余该不会是跟艾莫斯一样,对k2峰的艰险一无所知,才想着要跟德米特里立下约定的吧?

费利克斯不知道的是,余曜当然知道k2峰是多么让人敬畏的存在。

极限系统任务里只规定了死亡峰,并没有规定据说哪座。

全球十大死亡峰里还有珠穆朗玛峰,南迦帕尔巴特峰,梅里雪山这样出名且相对容易一些的选择。

但余曜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排名第一的k2。

哪怕不想承认,少年有时候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很有些典型的华国人思维,简而言之就是top癌入脑。

来都来了,当然要捡最厉害的上。

余曜的想法就是这么的简单且朴实无华。

甚至最开始答应兼项坡面障碍追逐和平行大回转,也是有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少年皙白文气的手掌微微张开,有力地掌住了应用于追逐赛的这张雪板形状特殊的板头。

有点像锤子。

余曜意外地思维发散了下。

然后就被广播里自己的名字唤回了心神。

最后的大决赛终于要来了。

余曜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今天最后的一颗水果糖。

选手们各就各位。

德米特里因为多了个许诺同行的同伴而开心不已,但一码归一码,比赛还是要继续的。

这位蝉联不少a级赛事的极限冠军冲着余曜又吹了声口哨,只是比正常时多了些挑衅。

“很高兴要与你共事,但金牌我是绝不会让给你的!”

一码归一码,涉及金牌,关系再好也不行。

德米特里对冠军很有信心。

但余曜的信心又何曾比他少哪怕一点儿。

“我会自己来取。”

少年的薄唇柔和微翘,字正腔圆的通用语,说出的每一个音调都掷地有声。

猎猎风声里,两人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对方眼中不容置疑的必胜决心。

德米特里第一个转开视线,他用力拉下护目镜,“那就终点上见!”

余曜也扶了扶自己护目镜的位置,咔哒两声踩上雪板,“当然没问题!”

短暂的言语交锋不顾几秒。

已经摆好出发姿势的四名选手背后,发令员就已经狠狠按下按键,语气振奋。

“出发!”

哐当一声,雪坡顶端,阻挡选手们提前出发的黑色塑料板轰然弹平。

四道顶尖运动员的背影如离弦箭一般,刹那间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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