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芸刚走进刑侦科办公室时，季栩几人正围坐在一张大方桌边，汇总目前得到的情报。
投影仪“嗡”地一声响，投射出赵晓萌的资料。
赵晓萌，女，21岁，白南大学刑法学大三学生。幕布上是她在学生档案里的照片，齐肩黑发，戴着眼镜，微笑时露出甜甜的酒窝。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钟芸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季栩，“喏，初步尸检报告。”
季栩接过来，快速翻阅里面的内容。
报告中显示，赵晓萌的死因是典型性溺死，即大量液体进入呼吸道引起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钟芸道：“我比对了她呼吸道和肺里的硅藻，与白南大学人工湖水样中的硅藻成分是一致的，尸表裸露出的部分有少许被鱼类啃食的痕迹。”
也就是说赵晓萌并非死后抛尸，她确实是在人工湖中溺死的。
季栩颔首，他的目光忽然锁定在报告的几行字上。“她身体上有锐器的割划伤痕？”
钟芸应是，“十八道伤口都在手臂上，其中六道已经结痂。另外十二道还未愈合，看伤口状态，应该是死前不久、同一天造成的。”
路里闻言惊讶道：“是自残？”
“恐怕是的，手臂伤口都与赵晓萌的右利手相符。前面六道割伤，很明显能看出是试探伤，最后那十二道，下手越来越果断。”钟芸叹了口气，“她的胃里几乎没有食物残留，身体状况有点营养不良，应该有好几天没有正常吃东西了。”
“毒物化验呢？”李蔓接过季栩看完的报告，也快速浏览起来。
“结果刚刚出来，体内没有检测出常规毒物。”钟芸接着说，“就初步尸检来看，赵晓萌的尸体没有发现其他问题。”她摆摆手结束了话题，回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了。
刑侦队的几人重新围坐在方桌旁，交流调查进展。
案件发生后，李蔓和韩栋良立刻通知了赵晓萌的父母，并向他们了解了死者的情况，路里也和另一位同事张珩向她的同学和室友做了询问调查。
“赵晓萌家不在本市，她父母是接到我们的电话，才匆忙坐最早的高铁赶过来的。”李蔓说道，“两人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家里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儿。”
“据他们说，赵晓萌成绩很好，一直都是家里的乖乖女，从不让父母操心。”韩栋良补充道：“她一般每周给父母打一次视频电话。两人都说女儿平时不太和他们说学校的事，也没觉得女儿有自杀倾向。”
想到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陨落，李蔓叹了口气。
“家属什么态度？”
韩栋良答道：“他们只希望能快点将女儿接回去好好下葬。”
季栩沉默了几息，看向路里，“你们那边呢？”
路里和张珩下午先去查看了赵晓萌的宿舍，没有特别的发现。
“几位室友都说她人很好，平时喜欢一个人去图书馆看书，宿舍几个人相处得还不错。”路里也询问了旁边几个宿舍的学生，说的内容都差不多。“赵晓萌之前有一个男友叫关彬，两人在一起两年多，前段时间刚分手。她心情很差，刚好碰上校庆放假，就说想一个人出去旅游散散心。几个室友在放假前一晚一起吃了顿饭，之后就再没见过她。”
张珩道：“赵晓萌的辅导员说她最近确实有点焦虑，一面在准备法考，一面准备考研。虽然她成绩不错，但没有很多社会实践经验，出去面试了几个公司的实习岗基本碰了壁。辅导员说她对于毕业后的方向一直摇摆不定。”
李蔓听到这里，斟酌片刻说道：“赵晓萌的家里感觉也给了她不少压力。”
“怎么说？”季栩问。
&34;赵晓萌家里经济不太宽裕，四年前，小女儿被诊断出患有白血病，治疗费用非常高。&34;
路里听懂了他们的意思，“室友说赵晓萌自己是想继续读书的，但家里比较想让她毕业后直接工作，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
对未来的忧虑、家庭带来的压力加上与男友分手，让赵晓萌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调了人工湖旁边的监控，技术部几个同事都没发现赵晓萌的身影。”路里这段时间对白南大学的监控室熟悉得很，很快就拿到了这两天的监控录像。
“监控什么都没有拍到?”李蔓有些奇怪，“自杀的人也不会专门避开摄像头吧？”
路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应该说是现存的监控，都没有拍到赵晓萌的身影。”
李蔓看向路里，“你是说”
路里点了点头，“白南大学的人工湖就在礼堂附近，周围的监控都被苏丞南案的绑匪砸烂了，学校还没来得及更换新的监控摄像。”
所以监控中才没有捕捉到赵晓萌的画面。
案情似乎很清晰了。
无可疑迹象的现场、无他杀痕迹的尸检报告、自残的伤口、明显的自杀动机、写着“对不起”三个字的遗书，家属也没有任何异议。
李蔓看季栩神色有异：“如果派出所没有把案子转给我们，已经可以定性为自杀并不予立案了。”
溺水案件通常由派出所出警，这类非正常死亡的案件，派出所在排除他杀的情况下，就可以做出不予立案的决定，并进行后续的善后处置工作了。
如果犯人也是这样想的呢？
在苏丞南绑架案让警察忙得团团转的时候，犯人巧妙地伪造了赵晓萌的自杀，心存侥幸地以为案件仍会被派出所处理。然而，南湖派出所在一星期内连续两次接到白南大学的报案。一次是如今传得满城风雨的苏丞南被绑架案，另一次则是鲜为人知的姜屿失联案。派出所将此情况上报后，赵屹接到了局里的问询，才决定让刑侦队介入调查。
“还没找到她的手机吗？”季栩重新翻看证物袋中的东西。
“我仔细搜查了人工湖附近一千米的范围，没有发现疑似赵晓萌的私人物品。”李蔓疑道，“会不会掉进湖里了？”
沉吟片刻，季栩出声，“查查看赵晓萌过去几天的手机定位。”
她和室友说，想趁着校庆出门旅游散心，之后好几天都没有回宿舍，也没有再和舍友联系。
这几天她去了哪里？为什么又专门选择回到学校的人工湖自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