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荼小西和墨鸿，每人抱了几个纸袋的吃的出了镇子，在一个河边的亭子里坐下，就着月光享受美食。墨鸿叹道：“可惜那壶桃花酿，被那几个狗腿子弄洒了。”
荼小西啃着鸡爪子，看着水中晃动的月影，笑着安慰他：“无妨。过几日菊花诗会，还可以喝到的。就是浪费了环儿的手艺了。”
墨鸿噘嘴道：“他们又不让我喝。”
荼小西道：“他们不让你喝，我给你喝！到时候我管环儿要一坛，咱姐弟俩慢慢喝。”
墨鸿喜得两眼放光：“真的？姐姐不许骗我！”
“傻孩子，我几时骗你来着！”
“你刚刚还骗我！骗我扮小狗！”
两人入夜方回。也亏了白云山庄没有围墙门房，一路畅通。将马车放回原处，二人各自回房。荼小西一向少眠，白日里睡多了，又跑了半夜，竟毫无睡意。她翻身上了房顶，取出竹箫，正欲吹奏，却瞥见云起房里仍有灯光。便悄悄地下去，拐到云起窗前。
秋未深，夜微凉。云起的书房竹窗半掩，灯光明亮，云起正在书桌前缓缓挥毫。只见他皱着眉，这里两笔，那里两笔，原来是在作画。荼小西不便打扰，转身欲走。却听到屋内叫道：“哪个孩子不听话，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不怕长不高么？”荼小西只好应了一声。云起道：“是荼儿啊。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在窗外偷窥我老人家？要是着了风露，我老人家又得哄你吃药。”
荼小西迈步进入，问道：“云师傅在画什么？”望向桌面，却是一幅美人图。画了大半，美人形象大概已成。荼小西看着，觉得有几分像韩娘子。云起叹道：“邱老儿跟我赌酒，他耍赖，我输了，得给他画幅画儿。”
荼小西撇嘴：“他耍赖，你还认输？他想要韩娘子的画像，他自己画去。不是号称博学多才么，连个画画儿也不会，还要做我师父。”
云起边画边道：“这孩子，输赢又算什么，不过一幅画儿，矮不了我高不了他。话说回来，他还真是博学多才，偏偏不会画画。他会的多是世道上的学问，比我可强多了。”
荼小西不语，在书房转来转去，东摸摸，西看看。云起道：“丫头还带着箫？那晚我听到你吹奏，着实好听。白日里邱老儿让你奏，你又不理他，那模样真解气。”
荼小西赌气道：“我又不是伶人，他凭什么支使我。”
云起闻言，哈哈大笑，掷了笔道：“说得好！乐乃心声，伶人与人弹奏，实属职份所在；丫头的曲子只吹给自己，当我不能谁想听就听。”说得荼小西面上一红，不知如何应对。便说：“云师傅画好了？几时帮我也画一幅像。”
云起道：“丫头不是伶人，我也不是画匠，岂是谁说画就画的。不过，给荼儿画像么，我倒是乐意的。只是也得我有空。先把老邱的这幅交了差，闲了手，闲了心，才能画出丫头的神韵。”
荼小西道：“就是不想画呗。还找这么多托辞，您累不累呀。”
“陪小丫头说话，怎么会累呢。”
“您都没问我多大，老叫我小丫头。您也没问我家世，来历，只管荼儿荼儿的叫着，别人还以我为是你徒儿呢。”
云起道：“问不问，你都是十八。我老人家年纪大，问了也记不住，你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说得多了，我就记住了。我叫你荼儿，你叫我师父，咱俩不就扯平了？省得像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
荼小西忙道：“得得，得。又一个师父了。我是最没规矩的，最怕什么师门，什么师规。一听到学习就头疼。”
云起道：“我知道了，你轻功极好，想来是小时候不愿练功学习，总是逃跑练的……”
小西惊道：“咦，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