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回公司孙涵月就给了我电话，接电话之前我还有点心虚：是不是谁把我见林钰瑶的事情告诉她了。
接通电话发现并不是，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了。而且孙涵月似乎还挺开心的，她告诉我市里的优质课比赛她通过了，下周她要去海城参加省里的比赛。
“这么好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
“我感觉所有的好消息，只有告诉你了，才能叫好消息。”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孙涵月说的是对的。我记得大三那年，我拿到了国家奖学金，第一时间也是跑过去跟林钰瑶说。
“恭喜你。”我喃喃说道。
“我跟你打电话还有一件事，我下周就要过生日了。”
“下周几，我准备一下礼物。”
“不用不用，我打电话就是告诉你，过两天我得去省会准备比赛的事情了，生日肯定没法过了。所以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你要是有时间，我喊上我的朋友们……我想提前给自己过生日！”
“当然有时间，一定有！”
“齐铭，不管怎样，谢谢你！”孙涵月激动地说道。
挂完电话之后我在网上搜了一下生日礼物，后来发现即便我找到合适的寄过来也来不及了。于是我给张弛打电话问他在哪呢，他说他在顾倩倩公司附近呢，刚买了一束花准备送过去。
“晚上孙涵月过生日，陪我去挑个礼物。”
“行，等我先把花送了。”
挂完电话我往顾倩倩公司开去，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顾倩倩说难得你们来一趟，就请我们在楼下的食堂吃了顿工作餐。
“生日的事情涵月跟我说了。我建议你就不要买什么礼物了，你去她就很开心了。”顾倩倩吃了口菜接着说，“这姑娘对你就跟着了迷一样，我认识她十多年了，她就没谈过恋爱，我一度怀疑她脑子里缺这根筋。”
“一直没谈过？”张弛惊诧道。
“我高中就认识她了，她没谈过恋爱。”说完顾倩倩突然看向我：
“所以我觉得你的态度很重要，如果你不喜欢她的话，不要让她陷太深。”
“我知道了。”
“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顾倩倩在这个事上一直都很执着。
“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你了。我确实不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我不想伤害孙涵月，但是我不确定我现在的状态适不适合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我觉得真的很难跟你沟通，”顾倩倩生气地说，“但是如果你胆敢欺负孙涵月，我顾倩倩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快速吃了几口饭，然后站起身来：“钱我付过了，我回去上班了。”
我望着外面的办公楼发呆，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我的脑海里出现了林钰瑶的面容，说句实话在我活过的人生当中，还没有见过比她好看的女人，仅仅一瞬间我又回到了现实，我脑海里又出现了孙涵月，她知性、果敢而又坚毅，而且她是一个特别能藏事的姑娘，很多时候她不言语，但是她是一个懂我的女孩。
张弛一句话把我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你说我TM喊你来干嘛？专坏我的好事。”
我看了一眼张弛，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吧，我不想吃了。”我站起来准备离开。
“齐铭，听我一句劝，如果你心里真的放不下林钰瑶，你就跟孙涵月说清楚。”张弛一边吃一边说道，“我不知道当年你为什么和林钰瑶分手，但是她那时候对你的感情，我们都看在眼里。”
……
下午我和张弛逛了一圈商场，他帮我挑了一款Burberry的手提包，按照他的说法，如果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就去买个奢侈品包包。我看着昂贵的标价牌有点郁闷，对于我这个全身上下只有几千块的人来说，一万多的包包对我来说就是灾难。好在最后张弛把钱付了，临了说了句：
“从你下个月工资里扣。”
我正准备骂他“抠搜”的时候，张弛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今天跟林钰瑶那里谈得咋样？她有没有杨帆的消息？”
我把我和林钰瑶交谈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弛，张弛想了一会说：“按照你的说法，林钰瑶应该有渠道知道一些消息。她之所以让你两天后再给她答复，我觉得是她需要这个时间去了解情况。一旦她打听到什么消息，就会逼你就范。”
“逼我就范？“我冷冷地一笑，“她除了戏耍我的感情她还会干嘛？”
“戏耍？那时候我听张昊说，林钰瑶可是穿着婚纱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前跟你求复合，这要是戏耍，代价有点大！”张弛不紧不慢地说。
“你哪那么多话，”说完我把钥匙扔给张弛，“我不想开车了，车给你开。”说完我很自觉地坐进副驾上。
“话说那个孙涵月27岁才开光，便宜了你小子，啧啧啧……”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说完我戴上了耳机，“我听歌了。”
“也不知道顾倩倩是不是也是处，按照道理什么人跟什么人在一起，你说她俩……”张弛突然眼睛一亮兴奋起来。
“你TM烦不烦？”我生气地摘下耳机，“你再TM废话我把你跟茜茜的事情告诉顾倩倩。”
果然这一招很有效，张弛立马闭嘴不说话。
我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陷入沉思，当年我和林钰瑶第一次分手的情形历历在目。
……
那天我和林瑶瑶分手后回到宿舍，删除了和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张昊问我为什么回来了，我说想兄弟们了，然后问他们能不能陪我打游戏。张昊从床上跳下来说没问题，我们一直玩到凌晨三四点，张昊说他吃不消了，就上床去睡觉了。
我睡不着，一个人走出了宿舍，去了学校的未名湖。我曾瞒着林瑶瑶学了半个月的吉他，在她生日那天，我在未名湖畔给她弹过一首“天空之城”。
如今我迎着风站在护栏上，睁大眼睛想在水波流动的河面找到我弹奏“天空之城”之时的剪影，可看到的仅仅是被波纹撕裂的粼粼月华。
从那以后几乎每个夜晚我都很难入睡，扪心自问，我是真的放不下林瑶瑶，我甚至后悔那天冲动说分手，但是我又记恨她，记恨她的冷漠无情。我每天看着黑夜转成清晨，看着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唯一值得开心的是，我再也不用起早去买豆浆送早饭了。
但是我依然坚持每天穿着得体去上课，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是一个感情里的失败者。整夜整夜的失眠并没有给我的白天带来困意，我每天都会用吹风机给自己吹一个很精神的发型，然后把自己收拾得好好的再去上课。
有时候我还是会在某些课上看见林钰瑶，但是我们就像陌生人一样，彼此见面也不再打招呼。
终于我还是在一次体育课上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学校的医务室的病床上。我看见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孩穿着白大褂站在我的面前，我当时口特别干：
“医生，我口渴……”
“我不是医生，我是实习助手，我叫文倩。”说完文倩给我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接着说：
“刚刚医生说了，你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是太劳累了，而且你这黑眼圈也太重了，这一看就是熬夜熬的，你们这些学弟们也太不知道节制了。”
“多谢，我可以走了嘛？”待在陌生的环境我不太习惯，于是提出想要离开。
“不行，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最好留在医务室再观察观察。”
“不了，我身体我自己知道。”说完我爬起来准备走。
文倩从后面拉住了我，后来她看我态度坚决，就提出了加我微信，让我有什么情况就给她发信息。
回去之后我仍表现得跟正常人一样上课吃饭下课自习，张昊他们后来很少找我一起玩游戏，可能是因为我状态不好，总是失误导致优势局被翻盘。
那段时间只要晚上失眠，我会偷偷跑出去。
有一次我夜里睡不着，一个人在操场上散步。我有时候会想林瑶瑶这时候在干嘛，或许她正在读书，或许她已然入睡，关键是，她会想起我么。那时候我刚刚染上烟瘾，于是我点了一根烟，看见烟云慢慢消散，我的思绪也好似被抽离一般。
“齐铭，是你么？”伴着操场上微弱的照明灯光有人认出了我。
我看了对方一眼，是一个披着长发的姑娘，瞬间想起是那个实习助手。
“哦，是你啊。怎么这么晚？”
“晚上打球有个男孩子摔伤了，有点严重，我们把他送到医院，这不手术刚结束。”文倩撩了一下自己头发，“话说回来，你在这里干嘛。”
“不干嘛，睡不着。出来走走。“
文倩看我似乎有点闷闷不乐，拉了一下衣领上的拉链，缓缓说道：
“我陪你走走呗。”说完刚走两步，“那个，你能不能先把烟掐了？”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烟，随手弹开，烟头一下子消逝在黑暗里，掉在地上弹出微星火光。
文倩告诉我，她高考那一年也经常失眠。去医院开了药，说是焦虑症，从那以后她就立志做一个心理医生，将来治愈和她一样的人。
“其实很多人刚刚上大学那会儿都不适应，但是他们自己感觉不到，所以夜夜失眠。缓解这种焦虑情绪的方式就是多聊聊多出来走走，不能总是一个人闷着。”说完文倩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上次你来医务室我就应该猜到，回头我给你带点药过去。”
我当时想了一下也没拒绝，她说那些病理我听不明白，但是只要现在能让我晚上能安睡，吃点药也没什么忌讳的。
后来文倩经常来找我，有时候我晚上睡不着也会找她。她就像是我的心理医生，帮我抚平心灵上的每一道伤痕，虽然她不知道这些伤痕的根源在哪里。
大概半个月后，文倩来找我，她给我缝了一个香包，跟我说这里面有莲子心、丁香、藿香、薄荷，能够安眠，让我放在枕头下面。我看着她，她的眼神如此清澈干净，说完谢谢之后把她狠狠地抱在了怀里。
这半个月多亏了文倩的陪伴，我想林钰瑶的次数也没有那么频繁了。同时我接受了一个叫文倩的学姐进入了我的生活，她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依赖上她。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爱她，也许她只是这段感情路上的替代品罢了，但是那时候的我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只是在每个不由自主的夜晚，我还是会想起林瑶瑶，一旦我寂寞了，我就会给文倩打电话。
只是我不再需要她陪我去逛操场，我需要的，是她的身体。
……
文倩进入我的生活之后，林瑶瑶便从我的生命里逐渐淡出。我似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排忧办法：如果失恋的日子很难度过，那就找一个人陪你一起。
直到有一天下课，林瑶瑶突然走到我的面前，她质问我为什么不去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
之前我为了追林瑶瑶，跟她报名过同一个社团，自从文倩进入我生活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让我我意外的是，分手一个多月后，林瑶瑶找我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问我为什么我不去社团。
“觉得社团不好玩，所以就不去了。”我胡乱找了个理由。
“所以你就是这样的人对吗？只要觉得不好玩，就可以随意放弃对吗？”林瑶瑶义愤填膺地说道。
“我……“我一时语噎，不知道说什么好。
准确地说，我当时并不知道林瑶瑶出于什么目的找到我，但是她只要站在我的面前，我还是会原形毕露，我的心脏彷佛要跳出来一样。
“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心么？”林瑶瑶变本加厉地追问道。
说完，她的目光似乎往后我的身后投射了一下。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站在我身后手足无措的文倩。文倩看着我们似乎也很尴尬，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齐铭，你还要跟我一起去吃饭么？”
那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慌了，就好像自己偷情被发现一样，即便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
林瑶瑶的眼神诡异般地清澈起来：
“她是谁？”
“文倩，我女朋友。”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但是在那一刻，我有了报复的快感，说完我走到文倩的旁边，温柔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很好。”林瑶瑶看了我一眼，邪魅地笑了一下，转头走开了。
仅仅过了三秒钟之后她又转过身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为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是她把我的感情弃若敝屣，明明是她一次又一次忽略我在爱情里的需求，明明是她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如今她却来质问我。
见我一直没说话，林瑶瑶继续问道：
“就是因为我不给你睡？”
“对，就是你不肯给我睡。”我似乎找到了情感宣泄的突破口，说完我把文倩搂得更紧了，“文倩她愿意陪我睡，每次都让我很舒服。”
我不知道如此不要脸的话为何会从我的口中说出，这段时间精神上所受到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化成复仇的快感，我挑衅地看着林瑶瑶，却不知道此时躺在我怀里地文倩已然哭成了泪人。
林瑶瑶朝我甩了一个嘴巴，然后什么也没有说，推开我和文倩径直走开了。
那天我没有带文倩去吃饭，而是拉着文倩往学校外的宾馆走去。走到校门的时候她突然挣开了我，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承认我的身份。”
“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里。”
“齐铭，我对你，究竟是什么？”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从里面拿出一根点了起来。文倩就在我的面前，她的泪水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在这段畸形的感情里，一直都是文倩在付出，她甚至从来没有违背过我的意愿，即便是那些睡不着的夜晚，只要我想要，她就会出来。
一个在爱情里如此卑微的存在，终于在我的不断践踏下，向我提出了分手，即便我从未给过她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