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许月梅一下清醒。
见两人正在解牛绳。
牛还没盖印，也没办文书，这要被偷走，根本找不到。
她抄起门边的扁担冲出去。
“丧良心的，还给不给人活路。”
院里的动静不小，几个孩子都被吵醒。
李冉冉手忙脚乱的起来。
一出去，她见自家娘亲与两名男子拉扯着。
一名男子在牵牛。
另一名男子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抢过她手上的扁担，往她脑袋敲下去。
“娘。”李冉冉瞳孔放大。
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她让自己冷静，快跑进灶房拿起镰刀再冲进雨里。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砍掉那只手。
“快走。”当中一名男子喊道。
“大哥这牛不走。”
“一个畜牲打两下就好了。”
那名男子对着牛的屁股就是两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雨夜里尤为突兀。
“不可以，不能牵走。”许月梅挣扎着，抱住男子的脚。
男子也慌了，偷盗被抓是要被打板子送去修路。
修路没吃没喝，还会被抽鞭子。
想到这，男子一脚一脚的踹在许月梅身上，“臭婆娘快松手。”
李冉冉也在这时候赶到，她拿着镰刀砍了过去，“欺负我娘，叫你欺负我娘。”
小小的脸上透着一股狠劲，手中的镰刀砍在男子手臂上。
男子与她的眼睛对上，那是一双赤红如野兽般的眼眸。
竟然是在一个小孩的身上出现。
“疯子，一头牛至于吗。”最后一脚踹在许月梅身上，另一只脚的束缚没了。
他捂着流血的胳膊。
“牛不要了，快走。”
他与同伴说了声。
两人转身就跑。
李冉冉顾不得去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扶起许月梅，“娘。”
“哇......”李娇娇大哭着。
李沅超站在门口瑟瑟发抖，面色苍白，整个人像丟了魂。
李开泰拿着墙上的蓑衣替母女二人遮雨。
李老爷子跌在地上，周氏一边哭，一边去搀扶。
整个李家乱成一团。
关键时刻没有一个能顶事的。
——
“放开，知道我是谁吗？”
原先偷牛的两名男子被人反手押着。
“老子管你是谁，老实点。”
李勤一脚踹在那人的腿弯处。
“娘。”李斩意瞧见雨中的三人，人刚到门边，差点被绊倒，还是李勤捞了一把。
许月梅双眼紧闭着，李冉冉试图搬动她，奈何自己还是一个不到九岁的孩子。
就算使出全部力气也挪不动一豪。
“哥你看好两人，我背嫂子去找七叔公。”李勤对自家大哥李万说了一声。
然后背着许月梅一瘸一拐的疾跑着。
李冉冉紧跟而去。
“先生，先生。”她大口喘着气，用力拍打着门。
“来了，来了。”
“吱呀。”门刚打开，李勤闷着头冲了进去。
李冉冉也赶紧拉起七叔公往里走。
‘‘先生，你快瞧瞧我娘。’’
‘‘好好好，别急。’’七叔公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只好先安抚李冉冉。
李勤不好将人直接放到床上，幸好旁边有一张七叔公平常纳凉的凉床。
人刚放到床上，七叔公也到了。
‘‘发生啥事了。’’他见是李勤背来，心里隐隐不安。
先给许月梅把了脉。
脉像很虚弱。
‘‘丫头，你娘发生了什么？’’
他要问明白。
顾忌女子的名节，有些伤是把脉看不出来的。
李冉冉虽然哭着，但也将事情一一说清楚。
听完之后，七叔公犯难。
‘‘依你这么说，得解开衣裳查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内脏。’’
李勤看着床上的许月梅，想到刚刚七叔公说的话，耳尖发烫。
他不自然的扭过头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李冉冉咬唇不语。
母亲最是看重名声，宁愿死也不会同意让七叔公检查。
可她从小没了爹爹，不想再没了娘。
思虑再三，她红着眼跪在七叔公面前，‘‘求先生救救娘亲，还有今日这事决不能让第四人知道。’’
她对着七叔公磕完头，膝盖转了个方向，‘‘求李叔叔保密。’’
李勤红着脸，‘‘我发誓，今日之事要是说出去，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冉冉松口气。
李叔叔重承诺，应该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你们到外头候着。’’
门外，一阵冷风刮来，两人一个哆嗦。
一场秋雨一场寒说的一点都不假。
‘‘冉丫头你回去换身衣裳，要是受了凉你娘又该操心了。也不行，外面天黑，一个小孩子家回去也不安全。’’
“穷人家的小孩哪那么娇贵。只是李叔叔怎会知道我家里遭了贼。”
李勤瞧了她一眼，枯瘦的脸上，一双眼睛有着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睿智。
说话做事条理分明，怎么看都不像个孩子。
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是有道理的。
不像家里那几个孩子跟泼猴似的。
他叹口气，“是斩意跑来说家里有贼，刚好与你姑父出去就碰到那两人。”
李勤与李万都是被放回家的残兵。
李勤伤了腿。
李万少了一只胳膊。
两人虽有残疾也不是两名小贼能比的。
李冉冉抹了一把泪水，“谢谢李叔叔。”
她在这一刻痛恨极了战争，要是没有战争，爹爹就不会去参军。
家里有壮丁，外人就不敢半夜翻墙进来偷牛。
弟弟也不会高热烧坏脑子。
母亲也不会受伤。
望着绵绵细雨，李冉冉苦笑，大概是不会有比她家还不幸的了。
门在这时开了。
七叔公道:“不幸中的万幸，都是外伤。开点活血化瘀的药，养个几日就好了。”
“谢谢先生，呜……。”李冉冉抱着七叔公大哭起来。
压积在心里的害怕不安在这一刻通通释放出来。
李勤也红了眼眶，到底还是个不足九岁的孩子，遇到这事能不害怕。
七叔公轻轻抚着她的背，看她打了哭嗝心疼的哄着，“丫头不怕，丫头不怕！”
他的语气很是温柔。
哭过之后，李冉冉带着点鼻音道：‘‘先生你的衣裳脏了。’’
‘‘无碍。’’七叔公笑了笑，‘‘小勤你把许氏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