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乔自相信林润霜的，知道这年节注定了不能安稳。
倒是没想到，过年的时候，侯府的这几房看上去格外地和睦。
尤其是年三十这一晚，一家人聚在一起，竟是个个都表面堆了笑。
萧南州更是端着酒壶，绕着大家敬了一圈。
叫白乔看着，就像是……一只花蝴蝶。
只是白乔没想到，萧南州喝醉了。
她本还有些话想和萧南州说，这厮就醉得个不省人事的样子。
白乔连这年夜饭都没吃好，就被老夫人安排着把将萧南州送回房中。
惹得梁氏又说了几句风凉话，白乔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她也不想待在这里和一家子心怀叵测的人吃年夜饭。
——
扶着萧南州出门的时候，他几乎将自己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了白乔身上。
外头已响炮仗的热闹声，白乔抱怨一句：“还好我是习武之人，力气不小。你若娶个弱女子回家，还如何这样扛着你回房？”
白乔没想到，萧南州还有心思听这个。
他搂着白乔嘟囔：“反正你也不喜欢那年夜饭，我也不喜欢。咱们夫妇二人回房，好生说说体己话不成吗？”
他耍赖一般，将身子又往白乔的身上靠了靠：“今儿我要与你睡大床，那榻上又冷又硬的，夫人好狠的心！”
如此黏腻的语气态度，从一个男人口中而出，竟然让白乔不觉得有什么别扭之处。
她反而伸手扯了扯萧南州的胳膊：“榻本不小，抵得过我在白梅帮的床了。只怕全天下唯有你娇气，竟会觉得铺了狐皮褥子又垫了鹅羽绒软垫的榻子又冷又硬吧？”
眼看他们的院子就在眼前了，萧南州却停了脚步。
扯得白乔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不满地跺了跺脚：“你若不让我上床，我今日就不回去！明儿好让整个京中都知道，你大年夜里把自个儿的夫君赶出门，让他冻死在了外头！”
他声音不小，惹得星弓和月剑都掩嘴嬉笑。
白乔瞪了她们二人一眼：“没大没小！”
到底还是对萧南州妥协了：“好，今夜就让你睡大床。”
萧南州这下是头也不晕了，脚也不软了，欢欢喜喜地进了门——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个儿睡到了大床上的时候，白乔竟去了小榻！
躺在充满了白乔身上的味道，却空落落的大床上，萧南州有些委屈：“早知如此，我还折腾这么半天做什么？阿乔，你便是不愿与我同床共枕，伤了人的心！”
习惯了萧南州的撒娇，白乔翻了个身面对萧南州的床榻。
他们中间隔着一道屏风，如今夜色正浓，白乔其实看不清床榻上的情况，只是喃喃：“萧南州，我不是京中的那些女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日后都会有的。我还要嫁人，可不能与你胡闹。”
“我没胡闹。”萧南州的语气，竟一反常态地严肃起来，“阿乔，就不能留在侯府吗？”
"嗤——"
白乔像是听到了笑话：“我是江湖中人，怎可留在此？何况你日后总还要娶妻，咱们有缘的话，江湖还能再见。”
也不知怎地，头一次这样和萧南州闲聊，白乔竟觉得说着话是那么放松，连困意都不由地袭来。
萧南州的语气里，也带了许多失落：“我也想与你畅意江湖。”
白乔的声音中，已带了有些瞌睡的迷糊：“其实也不是不行啊。只是我瞧着你未必能舍掉这小侯爷的身份，在京华娇生惯养的，江湖生活你未必习惯。”
她稍稍翻身，还嘟囔一句：“我知道，你有点儿功夫的。什么样的人，我白梅帮都收。你若来我这，定也是个副帮主呢！”
萧南州哭笑不得：“我只能和江溪平起平坐啊？”
下一刻，他又认真起来：“阿乔，那么你呢？若有朝一日离开了侯府，你有什么打算呢？想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知道。”白乔的声音，越来越轻，“其实不嫁人也挺好的。纵马江湖，和师傅一样守好白梅帮，等过两年再去关外看看，日子过得多逍遥自在呀？”
听白乔这么说，萧南州的眼中都生出了向往来：“纵马江湖，肆意妄为。如果还能有这样的人生该有多好？可阿乔，我只同你说。”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屏风：“不是我天生就要做这个侯府的二世祖，我也有自己的心思和抱负。可皇上不喜我，太子也越发势弱。我并不是个贪恋权位的人，可我觉得，作为七尺男儿，总要心有百姓。”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诚恳：“我想在朝堂做一番事业，就像是你阿乔想在江湖中肆意一番一样。阿乔，你能等等我吗？等我和太子……”
可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到白乔的呼吸声沉重又均匀了起来。
再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萧南州苦笑喃喃：“睡吧。自你入了侯府以来，就不曾安稳地睡过一个好觉。阿乔，等我做完了我想做的事情，定会去江湖找你。到时候不管你是在塞外还是在大漠，我都不会放过你的。阿乔，等我。”
外头是大年夜的热闹，不管宫里还是宫外，富贵人有富贵人的热闹，穷苦百姓也有穷苦百姓的欢乐。
白乔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似乎听到萧南州还在说话。
很奇怪，他的声音在夜里低低沉沉的，伴着不知从远方何处传来的炮仗声，竟让白乔觉得比住在白梅帮还要安心！
待到大年初一，天还未亮的时候，白乔就起身了。
昨夜没有守岁，今晨就要精神抖擞地去给老夫人拜年。
往年都是白乔给下头的人封红包，今年也轮到她自个儿拿红包了。
老夫人对萧南州和白乔自不会吝啬，一家子和和美美地吃了个早饭。
偏生到了中午的时候，星弓就从外头匆匆而来：“夫人，林府那边来人了。说是请夫人去一趟，二姑娘和三姑娘闹起来了！”
他们二人闹起来是正常的，只是白乔没想到会这么快：“明儿才回娘家呢，且让她们闹去！”
星弓的表情有些为难：“是……老爷的意思，好像闹得挺大，说务必请姑娘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