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奇的身世,他在那次羊肉馆打群架后,就向诸位讲过了。
他那闯荡上海滩,给杜月笙做杀手的父亲,还有柔弱不能自理的母亲,兄弟三人跟着父亲打退几十个红卫兵,改革开放后和三弟下海走私。如此种种,不一一赘述。
李浩成:“我的身世就没啥好讲的了。祖上三代都是贫下中农,我爹以前是解放军,退伍后回村做了村支书,娘是他的隔壁邻居。两人就生了我这个独生儿子。我爹死后我时常去赌两把,差点酿下大错,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此刻,李浩成、邵奇、郑狠这三人六只眼睛,齐齐盯着项羿,似乎想把这个头发长长、眼尾红红,长相比潘金莲更妖冶,下手比鲁智深更凶猛的男人,看得透透的。
“该你了。”
项羿低着头,像是没听到似的,邵海盖住了眼睛。
半晌,他突然说:“我小时候爱看女人屁股。”
屋里陷入长久的寂静。
郑狠的筷子突然掉在桌子上,乍然发出声响。
他吓坏了,赶紧拾起筷子,缩着脖子,也不知是怕李浩成打他,还是怕项羿打他。
“我是遗腹子,没爹。我妈知道后,觉得我废了。”
项羿第一次看女人屁股的时候,是七十年代。
七十年代可不同于21世纪。
现在,满世界都有屁股看。
电影电视里,广告海报上,还有藏在电脑最深处的文件夹里,白色的、棕色的、黑色的、黄色的、胖的、瘦的、真的、假的、光滑的、粗糙的,各式各样、眼花缭乱的屁股在眼前晃来晃去,简直就让人目不暇接。
但在七十年代,单是瞄一眼,就是要被游街的!
何况项羿还看了十八次!
他是怎么看的呢?
当时公共厕所的男厕和女厕,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板子。
木板下面,是通用的粪坑。粪坑里的屎尿非常之厚,臭气熏天,恶臭逼人,还有无数的蛆虫在里面蠕动。
粪坑上面,是坐式的旱厕,由许多块木板拼成。
木板上,有五六个圆洞。
你只要坐在木板边缘,把屁股对准圆洞放上去,就可以尽情拉屎撒尿了。
男厕是这样,女厕也是这样。
你想啊,一个对异性很好奇的半大小伙子,听着一块薄薄板子后面的女生哗啦啦地上厕所,哪有不好奇的?
别人再好奇,也把这念头憋进心里。
但项羿不一样,他只要动了这个念头,就一定要去实施。
第一次这么做,是他十四岁的夏天。
这天,他刚和高年级的同学张树约了架,打输了。鼻血像冲射式喷泉一样飙了出来。
他也不怕,把鼻血抹得满脸都是,冲上去要继续打。
张树怕把人打废了,就是不肯接招,把他押到厕所边,舀了一瓢水,冲洗他的脸。
张树把项羿脸上的血都冲干净了,骂了句“小鳖孙子,毛长齐了再来跟我打”,扬长而去。
输得十分憋屈!
此时,项羿感到肚子也十分憋屈,硬邦邦的,好像要拉屎了。
他冲进厕所,解开裤带,坐到木板子上,一使劲,没有出来,再一使劲,还是没有出来。
“擦!连屎都要跟我对着干!”
他用力一捶板子,忽然听见隔壁发出“砰!”一声巨响,而后是一连串“噼里啪啦”鞭炮般的声音,接着是曲回宛转、如泣如诉的幽怨的“噗噗噗”的声音。
这屁声震撼而又响亮,激情而又风骚,宛如一首热情四溢的交响乐。
项羿震惊极了!
谁家姑娘能放出这么有内涵、有深度、有思想的屁来?
比他一口气吃了三斤炒黄豆之后放的屁,有过之而无不及!
项羿决定去一探究竟。
他提上裤子,把脑袋伸进原本放屁股的圆洞里,两手扒住木板,扭着身子往里钻。
在他的正前方,有一个十五明月般又圆又白的大屁股。
原来女人的屁股长这样啊!
突然屁股动了一下,“砰!砰!砰!”几声惊响,强气流冲击到项羿的脸上。
项羿被喷了一脸屁,气极了!
他把上半身从木板里拔了出来,走到厕所外面去蹲守。
他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天赋异禀的奇女子,才能放出这样的屁。
此时,出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妇人,项羿看了一眼她的屁股,干瘪得快要凹进去了。
“不是她。”
又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也不是她。
等了五六分钟,镇上最美丽的姑娘出来了。
她的纤腰一扭一扭的,屁股不胖不瘦,跟她的人一样漂亮极了。
“就是她!”
巧得很,这个姑娘就是刚才打项羿的高年级同学的姐姐,叫张花。
嘿嘿,有报仇的办法了!
第二天,几首顺口溜传遍了全校的各个班级。
“张花的屁,真有威力,喜马拉雅山崩成盆地,几十吨的吊车崩成铁皮,美男子熏成老母鸡,八十八个老太太崩成小弟弟。”
“张花的屁,真有威力,一屁崩到意大利。意大利女皇正在看戏,闻到这个屁,是非常满意,诚聘天下人都来放屁。这就是张花的秘密武器!”
这两首顺口溜,旨在言张花之屁精彩绝伦。
“天上云,地上霜,张花的屁股,大白菜的帮!”
“盘靓条顺屁股翘,张花好屁股,人类之瑰宝!”
这两首顺口溜,主要在赞叹张花屁股之白、之翘。
谁都愿意看高高在上的校花跌下神坛,于是这几首顺口溜在校园里风靡一时。男生人人熟记于心,动不动放声歌之念之。
项羿得意极了!
一天放学,他被张树堵在小巷子里。
“顺口溜是你编的?”
“对啊。”
“你敢骂我姐!”张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项羿一点儿不着急:“我这是骂吗?我这是实事求是。”
“上次你打完我,我去厕所拉屎,你姐就在隔壁女厕放屁,声音比雷管炸山还要大,吓死我了!”
“那你看到她屁股了?”
项羿见四下无人,一把脱下裤子,把屁股对准张树,然后把裤子提起来。
“我看她,你看我。两清!”
张树气得直咬牙,又把项羿打了一顿。
项羿又被打得喷了鼻血,他把血糊了一脸,去找杀猪的小叔。
小叔看见他满脸是血,立马把杀猪刀握在手里:“外甥,谁欺负你?小叔替你打回来!”
“不用了,小叔,你把给猪盖的印章借我一下。”
“别弄丢啊,用完还我。”
很快,项羿拿到了红印章,上面刻着“检验合格允许屠宰”八个大字。
他把印章揣在兜里,等着张花去公共厕所的机会。
他等了两个星期,终于等到了张花又去公共厕所。
正巧,男厕所没人。
为了确定张花在哪个坑位,项羿再次把脑袋钻进圆洞里。
这次,他看到了六个屁股!
每个坑位都坐满了!
这个瘦屁股不是,尾骨都快戳破皮肤了。
这个胖屁股也不是,圆洞都塞不下。
这个黑屁股不是,那个黄屁股也不是。
项羿惊奇地发现,还有一个屁股下面,竟然有男人那玩意儿!
项羿兴奋极了!
他吃不准,到底是先研究这个奇怪的屁股,还是先去找张花的屁股。
找到张花的屁股,就要在她屁股上盖印章,以解张树打自己的心头之恨。
盖章后,张花一定会尖叫,别人会受惊,纷纷提上裤子,那这个又男又女的人的屁股就看不成了!
他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给这两个人的屁股上,都盖上杀猪用的印章!
很巧,这两个屁股是挨着坐的。
项羿将自己的身体逐渐下探,两条腿差不多都腾空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左手上。
他的左手紧紧抓在了屁股坐的木框,右手拿着红印章,“哐、哐”两下,分别在两个屁股上盖了下去。
如他所料,尖叫声传来,隔壁女厕乱成一团。
项羿从从容容地从圆洞里钻出来,把印章塞回书包里。
这种红印章,盖上去就洗不掉了。
张花以后要是嫁人了,洞房花烛夜,她男人看到老婆屁股上红彤彤的“检验合格允许屠宰”八个字,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项羿很想知道,隔壁那个长着男人玩意儿的屁股,到底属于谁。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在隔壁女人都出来之前,自己先赶紧溜了。
他把印章还给小叔,自己大摇大摆地去上学。
某天放学后,项羿又被张树堵在了校外的小巷子里。
“你是不是动我姐了?”
“我怎么动你姐了?”
“你……!你不要不承认。”
“你先说明白,我是怎么动你姐的,我才好承认到底做没做这件事啊。”
“我……”
“你姐怎么啦?”项羿贱兮兮地把头凑过去,“说啊!”
张树抓住项羿的领口,捏紧拳头,又想揍他一顿。
“阿树!”一声清亮的女声传来。
原来是张花。
她皱着眉,阴着脸,把弟弟叫了过去。
“姐,肯定是这小子,我替你报仇!”
“闭嘴!快走!”
张花不愿意把这事闹开。如果闹开,那人人都直到自己的屁股上有杀猪盖的印章了。
这次战役,项羿以极为阴险的方式胜利了。
他虽然很得意,但更多的是好奇:张花旁边的那个屁股,到底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