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终老那双纯净的眼睛，念旧心稍微平静了一些，把最近所有的事在脑海中捋了一遍，他急切的想知道太多答案，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半晌丧气的垂着头，只是沉默不语的坐着。
终老看着好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的念生，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念生：“好了好了，拿出年轻人的勇气来，跟我来吧。”
“去干什么？”
“去找答案！”
.........
念生第一次跟着终老走向石碑背后的坟茔。石碑背后是一条笔直的小路，念生跟在终老身后，看着小路两边的坟茔，那种之前独自面对这片坟茔的难过感慢慢的浮上心头。许是因为好奇，念生突然停下脚步，弯下腰手抚上那个眼前的那个比周围那些坟茔小一号的一个小土堆，然后念生惊奇的发现，一股很难言说的气流顺着胳膊往上直冲心脏，念生有些慌乱的站起身刚想张口叫住终老，然后他感觉到那股气流，那是情绪，一个欢呼雀跃的情绪，像一个在跳舞的小孩一样。
“第三军团第七预备役一小队的队长阿狗，死的时候只有十四岁。”终老头都没有回，只是淡淡的说道。
十四岁，比自己还小四岁，念生低头看了看小土堆，他有些难过。他想起刚刚那个雀跃的情绪有些不解，抬头看了一眼终老。终老依旧像刚才一样背着念生站着。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他别无选择。”
“他必须死？”
“没有谁必须死，一个预备役十万人，这样的预备役，有十个。战争结束，只剩下三个建制不完整的预备役。”终老终于转身，但是依旧抬着头，好像不敢面对这个小小的土堆。
“所有的预备役，全是未满十八岁的孩子！”
念生难以置信的站起身：“可是我刚刚感受到他的快乐。”
“也许是缘分呢，他从你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终老看着念生的眼睛直勾勾地说道。
念生突然有些无措，避开终老的眼神，慌乱的绕过终老继续朝前走。
念生压下心里的难过，他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他有点精神不支。实在没有精力去再问终老别的问题，他只能往前走，把所有的情绪化作朝前走的动力。
两人一路安静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终于停下脚步。
念生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眼睛。一座巨大的长城横在眼前，明明万里之外就清晰可见，可念生甚至在上一步都没有看见这么庞大的长城，好像空间跳跃一般，上一步念生满目还全都是坟墓，可下一步，一座黑黝黝地长城静静地矗立在眼前。
它像是一条盘旋在黑暗中地巨龙沿着大地蜿蜒地延伸出去，念生的正前方是一座黑色的大门，门顶的匾额写着‘死地’两个红字，黑色的长城上红色的字好像巨龙的眼睛。
终老站在念生身侧朝着长城微微弯腰，念生见状也学着鞠躬。
‘轰隆隆’终老刚直起身，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大门缓缓打开。念生看着大门打开后门后的一片黑暗，他好像看见成群结队没见过的异兽拖着一个个手持长枪的战士沉默的从里面走出来，战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他们沉默的走出城门，一双双眼睛善意的看着自己，念生甚至能感觉到眼神中的慈爱。
念生有些荒唐的摇摇头，揉了揉眼睛，再睁眼，眼前依旧是大开的大门，沉寂的黑暗，仿佛刚才仅仅是自己的幻想。念生偏过头看着终老，终老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示意他跟上自己。
两人跨过大门，穿过长长的甬道，突然眼前一亮，念生再次被震惊在原地，转过身果然又看不见那座长城，也不见坟茔。
眼前是一条流动的河，说是河，更像无数的光线在半空中奔腾，五彩斑斓，有种让人词穷的绚丽。它就那么在半空中流淌，四周是化不开的黑暗，美不胜收。突然光河仿佛看见了念生二人一般，在半空中转过弯，无数的光线冲着念生二人无声的流淌而来，念生看着流过的河水，用手一捧，光线穿过自己的手掌。
念生近乎迷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情不自禁的问道：“这是什么？”
终老眼中闪过一丝迷醉：“时间！”语气平淡地跟晚饭吃面条一样。
“噢，原来是时间。”念生不在意的点点头，然后仿佛灵魂回归一样猛的转过头骇然地看着终老：“啊？时间？你说这是什么东西？我刚刚走神了好像没有听清。”
“时间，具象化的时间。”
念生吃惊的张大嘴巴，看着眼前流动的河，甚至忘了呼吸。半晌念生讪笑的摇头：“终老，我承认你是老神仙不假，你也不能隔这骗小孩玩啊？你说它是光缆我都信！快，你快说这是光缆！我不举报你。”
终老白了念生一眼，看着光河，：“空间和时间，是上天的左右手，在神话传说中，盘古开天地，于是有了空间。如果将空间比做一个盒子，刚开始，这个盒子里没有任何东西，没有气，没有物质，没有生命。当有一天，这个盒子中，突然出现物质，这一刻，同样诞生了时间。时间从某一刻突然出现，也许也会在某一刻突然终止。”
“可这跟这条光河有什么关系？”
“当人类出现的时候，面对生老病死，人类第一次对时间有了概念，当人们发现，对于时间的流逝束手无策的时候，人们开始想方设法延缓生老病死，治病，炼药，问道，修仙，求长生。在某个地方，人们修仙问道的能力达到了他们认为的巅峰，他们甚至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寿命，当其中一个男人成为最强，他获得了近乎亘古的生命和毁天灭地的实力，正当他在房间里欢欣的时候，一条光河出现在他眼前，一条美轮美奂的光河，静静的顺着他的身躯流淌而过，他沉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近乎入迷，他几百万年不为外物所动的那一颗坚不可摧的道心在那一刻也没能挡住光河的绚丽。当他终于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才骇然地发现，自己被光河穿过的一身血肉已经消融不见，甚至骨骼也变得陈旧酥脆的不成样子。”
终老看了看沉迷听故事的念生，微微一笑又道：“他绝望地嘶吼，可渐渐喉管都不能发出声音，他奋力反抗，可一身强大的实力却不能哪怕让其中一根光线发生改变，光河只是在流淌，渐渐的，男人绝望了，一滴泪滴进光河，他突然在光河中的一根略长的光线中看到自己的一生，从降生到坐在光河中绝望的咆哮。他终于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释然的笑了笑，这天，一张纸飘出他的房间，世人惊骇，这个世界最强的人，老死在房间之中，前一天，世人还见证他获得亘古的寿命。而这也是第一次，世人知道了具像化的时间。”
“所以这就是那条穿过那位至强者的时间长河？”
“也许是，有也许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要你自己去找。”
“您说那位至强者见到时间长河后死了，可我为什么没事，还有你？为什么也没事？”
“当第一个人死在时间长河中后，世人发现长生只是谎言顿时陷入绝望，可人心是打不败的，后面的漫长时间里，前仆后继的天才达到当初那个男人的我境界，无数人的探索。人们渐渐对时间和空间的认知达到了几乎空前绝后的认知。人们发现，是物质赋予了世间存在的意义，时间在没有物质的时候依旧存在，时间在空间里流淌，空间在时间里存在。”
念生听着终老最后一句拗口的话，他完全没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的点点头。
终老看着念生的样子哈哈一笑，然后严肃地盯着念生：“世人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时间可以孕育生命，空间也是，独立的自主的孕育生命！而只有这样的生命，才会真正的长生，因为某种意义上，这就是空间和时间。也只有这样的长生，才会经受住时间的冲刷。”
念生饶是觉得自己已经见过大场面，却还是呆愣住。长生者，又一个颠覆自己认知的未知出现，念生甚至有些麻木。
“可是人们不知道这样的‘人’是一个还是一群，世人只能寻找，因为长生的钥匙，在他们身上。世人把这样的人叫………”
终老故意停顿，直到念生急切的看着他，才满足的笑了一声。
“流浪者，在时间和空间中流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