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月瞄了一眼，嗯……公子的事情她不要多问。
地道的一路畅通无阻，才能够赶到，帮上高玉的忙。
霍玉堂收回自己的目光，高玉的思虑周全，竟然连自己被绑走也算在其中，还先一步留下了线索带着他们往地道之中前去。
“公子，安排的事情可以继续了吗？”
下属的声音打断了霍玉堂的思绪，他颔首：“将他们都带回来吧，可以把消息给放出去了，注意人有没有回来。”
“是。”
—
高玉没能够睡一个好觉，砰砰砰的砸墙声将她吵醒。
她深吸一口气换上衣装，气势汹汹地想要出去看看是谁在自己完成了这么一样伟大的任务之后还要来打扰她休息。
寻着声音前去，入眼有一条布帘，这就是声音的源头。
高玉摸了摸鼻子，她听清楚了这是什么声音，并非所谓的什么砸墙声，而是曾经听过的府衙门口的鸣冤鼓，有人再次敲响了它。
砰砰砰的声音，在自己清楚明白是什么东西之后，变成了咚咚咚的鼓声，高玉轻轻撩开帘子，两边站着的是威严的衙役，手中拿着杀威棒，明镜高悬，霍玉堂身着红色常服，白色仙鹤飞于胸前，头戴乌纱帽，面如冠玉却带着肃杀之气。
府衙之中森严无比，而堂外仍有不少的百姓正探着头往前面站。
随着衙役将击鼓鸣冤之人和犯人带上来，百姓都皆议论起来。
高玉明白为什么今日这么热闹，因为今日所要审问的犯人也不是别人，而是这溪石镇的县丞——石东河。
而那击鼓鸣冤之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之人，是当年灭门惨案的唯一活着的人，却是在溪石镇疯癫了数年的女子——徐曼月。
听到霍玉堂身边的师爷说着堂下之人姓什名谁，家中何处，祖籍上下。
高玉竟然一时恍惚，原来时间久远，早已忘记了徐娘子真正的名字，名叫徐曼月。
看向跪着伸冤，可是背脊却格外挺拔的徐曼月，击鼓鸣冤数载，次次的失望从未让她停止，如今府衙之中，高玉如同看见了一朵盛开在荆棘悬崖上的水仙花——本该是精心呵护的花朵，却百经磨折。
再见其，却是带着寒峭当中的傲然。
今日的鼓，不会再只是咚咚咚的空响。
高玉静悄悄地从布帘后面走出来，东月就站在那门口处，见到高玉来了，随即给她寻了座椅让她坐着休息，公子说姑娘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本需要静养，只是姑娘一定会来堂上看看今天的判案。
石东河被人带上来，拖行着放在大堂之上，他吐了一口血水，冷笑。
高玉偏头，怎么？对他用刑了？
东月解释道：“昨夜石东河醒后想要咬舌自尽，看守的兄弟反应快，又将他打晕过去，派大夫过去查看的收才发现他已经咬破了口子，也是出了些血。”
高玉点头。
只听到堂上之人开口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一天我石东河也会在这里被人审问哈哈——哈哈哈——”
高玉扯了扯嘴角，难怪他和程娘是一对，两个人都莫名其妙地笑。
石东河冷眼瞧着霍玉堂，这等年纪的小辈哪里来的资格审问他？不算他所谓的县丞身份，他也是宫中的正五品，霍玉堂……不过是受了那个狗皇帝的恩，赏了他一个什么提刑司。
年少成名，身后又是家族世勋。
种种的优越，哪里不像是自己的当初。
霍玉堂又怎么配？定然是家中使了些手段。
石东河不愿意承认一些事情，霍玉堂如此年少便得了皇帝的器重，纵然在外面霍玉堂如今的身份还只是正五品官员，可是倒是没人见过哪个正五品的官员可以随意出入皇帝的御书房。
他也是年少成名，可是如今却是这样的下场。
他怨，他恨，他想要世间所有人都为他的遭遇付出代价。
只不过现在已经落入他人之手了，变成了个阶下囚。
他只当是霍玉堂运气好，手中的能将多。
“霍玉堂，坐在高处的感觉如何？手中掌握着蝼蚁的生杀大权是不是格外的舒爽哈哈，杀了我吧，下一个你就是今天的我！”
石东河似乎在试图激怒霍玉堂。
只是霍玉堂平静地抬眼看了一眼石东河，就像是在将他说的话当作了呈堂证供一般，细细地让人给记了下来。
等到他说完，便一拍惊堂木，霍玉堂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冷肃：“徐曼月，今日召你前来是为三年前李家灭门之案，本官翻阅卷宗，疑点重重，当年审理之人乃是新官石东河，也是本案最大的现已之人。”
众人皆疑惑，这徐娘子不是早就已经疯了吗？这霍大人这样说她能听得懂吗，不是白费力气吗？
可是堂上的人神色清明，身上的衣服纵然带着缝补过的痕迹却是格外的干净。
本以为提到往日之事徐曼月会眼中蓄满了泪，可是高玉看过去只见到了十分坚毅的神色，她等待这一天实在太久了，这是这么多年来，她唯一活着的信念。
以为会激动得无法控制，可是她却哭不出来，更多的是坚定，她要让自己的夫君，自己家中枉死的所有人在今日沉冤得雪。
“民妇知晓。”徐曼月如同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她从怀中两张发黄的纸。
徐曼月的四个字让围观的百姓都惊诧出声，谁能想到以为是疯癫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是个正常的人，装疯卖傻这些年就是为了今日……
看向那两张发黄的纸张。
一张是状纸，带着暗沉的鲜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徐曼月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的这一张状纸；另一张是高玉所见过的，是徐曼月的夫君李朝所留下的书信，其中所写便是石东河用黄符操纵商人为自己谋利的事情。
师爷接过纸张，将上面的内容宣读出来，众人皆是不敢相信，这什么黄符的事情。
石东河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起那日查封的迎来客栈，所搜查出来的神仙露，似乎也是用来操纵人的？！
一时间众人心里面一寒，怎么敢想这么多年来石东河所做的事情是不是靠着这样的手段。
记得今日官府的人带着衙役去搜查了石东河的府邸，竟然从中搜出那般多的黄金，纵然是对这县丞的俸禄不了解的人也知道，小小的溪石镇县城哪里有这般多的金银财宝。
一时间都像是感觉得到石东河往日所表现出来的所谓的廉洁爱民都是假的，全是他所做的表面功夫。
说不定还和那些个商贩勾结着搜刮民脂民膏。
石东河听着徐曼月的声声控诉，面无表情。甚至想要发笑，没想到这个女的竟然是装疯，自己竟然栽在她的手上。
他本以为霍玉堂会用那些女子来做文章，而他手上也正拿着那些人自愿的契约，可是没想到霍玉堂竟然翻出了那年的案子。
李家……那是他上位之后第一个处理的人家，那李家实属不知好歹，不与他合作，还想联合他人来状告自己，只可惜他先下手为强，让人将他们家通通杀了个干净。
还是太年轻，处理的没有那般的干净，心高气傲之间被权力蒙了眼睛，如今自己将别人的生死捏在手中易如反掌，只觉得无人敢再忤逆自己。
所以当发现李家还有人活着的时候，他想要将人留下来先看看，发现徐曼月疯了，于是将她留下来警示其他人，也当是自己的作品之人。
而他们的女儿，他将她养了起来，待到有用之时抽了她的血，她还会向她的杀父仇人感恩戴德地奉献自己。
这般的事情，想到都兴奋地浑身发颤。
可惜阴沟里翻船，石东河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当年是强盗杀了他们李家，与我何干？”石东河辩白几句，他冷笑，霍玉堂又哪里那么大的本事找到那些个强盗。
可是没想到霍玉堂的人突然带上来了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他面上一道疤格外的骇人。
丧彪粗声开口：“霍大人，小的丧彪，是个粗人，不知道如何辩白，可是也不是傻不拉几地让人冤枉。”
“三年前那会，我丧彪带着兄弟刚刚占山为王，正忙着兴立帮派，未曾下过山。”
百姓看见强盗心中便是愤恨，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只想驳了他的话，不肯相信。
“你又有何证据，若是你没看好手下的人，有人偷溜下了山呢！”
丧彪没有说话，他本就脾气暴躁，他的确没有什么证据，思来想去想不到什么东西便有些急了；“你们这些人又有什么证据，别是看着大爷是个强盗就觉得在扯谎，你算什么东西！”
“老子从未抢过你们，可是劫富济贫的好汉，说不定还救济过你们呢！”
那人怎能忍受这等侮辱：“放屁！你以为你是何等人？区区草莽落寇，在这里当什么英雄好汉！”
高玉听着像是要吵起来，这案子本是石东河的所犯的罪责，现在看起来像是要变成什么强盗和百姓的对峙。
眉头还没有靠拢就听到霍玉堂拍响了惊堂木：“公堂之上，肃静。”
霍玉堂一开口，那两旁所站的衙役便站了出去，看见那手中的杀威棒大家都静了下来。
别平白无故地在这挨了顿板子回去。
那百姓的质疑并没有让霍玉堂有什么担心的。
他反而是看向石东河：“石东河，丧彪所言可为真？你可认罪？”
摸不清楚霍玉堂究竟是什么意思，石东河却也想垂死挣扎一下，如今并没有看见证据，说不定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1.
石东河又吐了一口血水，就像是故意对着霍玉堂吐得唾沫，带着蔑视。
“霍大人，你可不是上面坐久了，昏了脑袋，这无凭无据的事情，怎么就是真的，我又怎么就认罪了？”
石东河扫了一眼那丧彪，要是自己能够活下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去。
霍玉堂颔首：“那便是不认。”
“带张道成。”
听到这个名字，高玉愣了一下，这又是谁？
东月解释：“就是之前丧彪所说的雇凶杀人的张掌柜，全名为张道成。”
高玉颔首，原来是那个滑头，想借着他们的手除掉丧彪，还顺便用了强盗的名号将李家之死这顶帽子扣在了他们的头上。
那张掌柜手软脚软，没见过这么吓人的阵仗，这些年来，也算是在这里作威作福，官府有石东河撑腰，而外面又有强盗勾结。
没有人敢来找事，如今自己被抓了过来，只觉得汗水从头浇到了尾，颤颤巍巍地被人扶着走了进来。
众人看着张掌柜，大家不知道这石东河的为人，可是这张道成可是十足的恶心人，不仅是讹诈百姓，还串通强盗前来欺压商户，作恶多年，可谓是让人苦不堪言。
看见张道成出来，众人恨不得寻些臭鸡蛋，烂菜叶丢在他脑袋上。
张掌柜一出来，看见跪在地上狼狈的石东河，和那眼中写满愤恨的徐曼月，以及自己设计未成功的丧彪，心里面如同掉入了冰窖，这些年的罪都聚在一块了。
知道自己依靠的人早已经大势已去，一进公堂就瞬间趴跪在地上：“哎哟，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 ！都是石县丞让我做的！小人这些人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想到石县丞让我做的事情，就觉得良心不安啊——”
一声高亢的伸冤让高玉忍不住扯动嘴角，吃不好？睡不好？高玉看着他身上穿着的锦衣华服，那些个饰品都给摘了下来，唯独忘记了自己腰带上面那颗两根手指粗大的翠玉宝石，身上的肉都涨出来了。
看这样子不是吃得挺好的吗？
日子过得比她舒服多了。
还没有开始审问，就听见了张道成将一切都丢在了石东河身上，看着这等的窝囊，石东河只觉得自己当初就该将这些人都给杀了，要不是这个张道成还懂点事，每月都会给自己送来银两，也不会活到现在。
现在纵然还不知道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但是众人也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张掌柜和石东河也有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