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看向开口的霍玉堂，嘴巴张了张，口型变了变，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看见他突然神志不清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开始痛苦呻吟，疯狂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嘴里一直喊着什么，可是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石东河立刻叫人前去控制这发疯的赵氏，可是没想到这人力大无比，竟然没有能扯得动他的手臂。
公堂上的情形一时间混乱了起来，犯人突然发疯让人慌了手脚。
霍玉堂蹙眉，对着堂上的石东河开口：“传府衙中的大夫！”
可是为时已晚，就在霍玉堂开口的一瞬间，那人捂着自己的脖子呜咽一声，倒在了地上。
几乎在最后一刻，霍玉堂和高玉异口同声地在心中说出了那人一直念叨的两个字——好热。
高玉蛾眉紧促，看见他瞪大着眼睛，神情是对死亡的惊恐，想来刚才是想要说出什么，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受着巨大的痛苦暴毙在公堂之上，衣衫被他拉扯得破烂不堪。
而他所言还未超过三句。
为什么会热？
那石东河完全没有意料到这种事情，直到霍玉堂冷眼扫过堂上的尸体时，他才开口：“带张大夫过来！”
霍玉堂从木椅上走了下去蹲在那人的身侧，从怀中掏出绢布包住自己的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放于赵氏的脖颈处。
几个呼吸间，高玉似乎听到了霍玉堂一声微乎其微地冷嘲，但是只听到他缓声开口：“不用了，传仵作。”
见霍玉堂神色无常，高玉看向堂上的众人。
参与会审的众人神色各异，有的惊诧于事发突然，有人厌恶这人死在了公堂之上，唯有一人，他面色慌张，眼神却是波澜不惊。
看似他担心着怪罪，实则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石东河。
高玉静默着看他，耳边想起那些门客说的话——石县丞为人谦和。
至少在这之前，高玉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一个所谓谦和温润之人，为什么在这个赵氏身上会有如此惨烈的伤痕，又为何刚好暴毙于这公堂之上，让霍玉堂亲眼见到。
当真是谦和温润，还是故意为之掩盖，亦或者是，挑衅。
若是这样，那她听到的霍玉堂的那一声冷嘲便不是幻觉了。
仵作很快来了公堂，见状请命将人抬至他们的验尸房，更为准确。
自然是没有人反对，于是石东河遣了几个人抬走这赵氏，自己则转身向霍玉堂开口道：“霍公子受惊了，前去客房休息一下吧，仵作一有结论下官第一时间来报。”
霍玉堂并没有答应，他抬手：“如今最为重要的证人暴毙，石县丞倒是格外冷静。”
“是下官监管不力，不知这犯人身有重疾，才有今日的意外。”
孰真孰假，霍玉堂并未计较，只是冷着脸开口继续说道：“霍某需同仵作一同前去，否则祝将军定是会怪罪我办事不力。”
霍玉堂要去，那石东河不可能不去了，于是他便说着陪同霍玉堂前去仵作那。
但是在这之前希望能容他换下官服，太过繁琐，不习惯。
霍玉堂同意了。
一旁站着本以为她也要跟着霍玉堂去看古代仵作解剖了，可是在石东河刚离开后不久，霍玉堂微微侧过身靠近她开口：“你去后院看看。”
谁？什么？她去？
尊嘟假嘟？！
高玉愣了一下，她可不敢去，光是看这公堂上的一遭就知道这石东河就不是什么手段干净的人，说不定她被他抓住了也得暴毙，她胆子可没那么大。
于是高玉使劲小幅度摇头，低声道：“不行。”
“为何？”
“我害怕——”
“……”
霍玉堂没有说话，高玉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石东河换好了平日里的常服，高玉看过去，是颜色格外素的长袍，看上去更像是书生一个，她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见旁边的高玉一直看着自己，石东河不好意思地开口：“姑娘，在下穿着可是有不妥的地方？”
高玉立刻发现自己失礼，垂眸，还没来得及搞那一套谢罪的套话，就听到霍玉堂开口了。
“是霍某的教导无方，这是霍某身边的侍女，刚刚被吓坏了，一直缠着霍某不跟着去仵作那，想去后院看石县丞的栀子树。”
闻言，高玉真要惊掉了脑袋，他爷爷的，谁想去看什么狗屁的栀子树了？！她更想去看仵作解剖好嘛！
霍玉堂言语之间透露这一股暧昧，向石东河投过去的眼神中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对上那眼神，又在两人之间扫了扫，石东河表示理解，也难怪两人之间没有主仆的尊卑，官宦人家都有养一些丫鬟的习惯，没想到这所谓的“公子玉”私下竟然将她带在身边，果然……传闻也不可信。
石东河收回眼神，连忙笑着开口：“姑娘未曾见过此场面被吓着也是情理之中，也是下官没有考虑周到。”
“安通，你带着这位姑娘去后院看看花吧。”
被唤作安通的是刚才安慰她的一个门客，他对着几人抬手行礼：“是，姑娘，请这边。”
高玉心有不满，可是还只能配合着霍玉堂继续演下去，只是从石东河身边走过的时候，却从他脸上的笑意中看出一丝隐藏的厌恶。
甚至于她发现他似乎控制不住地侧了侧身子，就像是为了避开高玉一般。
为什么？
突然间她似乎感觉之前闻到的那股香味淡了不少。
霍玉堂与石东河一同走了，高玉瞥了一眼霍玉堂的背影忍不住磨牙，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
被称作安通的门客笑看着高玉：“姑娘，这边请。”
被推入火坑的高玉只能赶鸭子上架一般微微颔首：“有劳了公子。”
县衙比她想象得要大，大门进来是正对着公堂，门口驾着一登闻鼓。
衙内肃穆，前堂与后院倒是颇有区别，高玉跟着安通去了后院，周围房间围绕，院落里摆放着各式的花盆，所属最多的也是那石县丞所说的栀子树。
安通不是个善言语的人，领着高玉来了后院，便秉持着男女有别的原则为其端了一把凳子，又在旁边的石桌上提起茶壶倒了杯水放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