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山河,对她的安排,之后是怎样的?”
“安排?不清楚,应该会继续拿她做实验吧...”
魏山河的余光一刻没有从云業的脸上移开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触景生情了是吧?
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们只是随时会为国捐躯的浪人而已,以阶层来说,我们插手不了这些事。”
“嗯,你说的有道理,还是做好我们分内的工作吧,走了。”
“诶?就走了吗?”对于云業态度的转变之快,魏山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就在云業起身打算拂袖而去时,身后却感到一阵拖拽的力道。
小妖眉心蹙了蹙,眼眶压低遮住半颗亮眸子,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好似包了一汪泪水。
她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呐”、“呀”这样的声音,她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哀求着云業不要走。
云業注意到一些不对劲,瞳孔突然抖动了起来,他急忙蹲下免起对方的袖子,眼前一幕震住了二人。
只见小妖枯瘦如柴的手臂上,居然有三个穿孔,像是被带有钢钉的大型机械所贯穿,排列整齐,连大小都一样。
周边皮肤上的血液早已干涸凝结,这些鱼眼大小的空洞像无数根针扎在云業的内心。
他又仔细检查一遍,小妖的左手手指指竟然也被截去了一根。
撩起衣服,右侧下腹一片触目惊心的疙瘩红印,皮肤粘在了一起,是高温烫伤...
“这...这就是所谓的实验吗...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
云業双手盖住面庞,心中升起的怒火已传至四肢百骸,他暴躁着即将失控。
一向冷漠的魏山河也被这一幕整破防了,他起身靠在墙上,眼里已被一层灰覆盖。
小妖好像早已感受不到这些伤口传来的疼痛,对于眼前二人突然的反应,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搞明白。
她“咿呀”叫喊着,一时慌了手脚,担忧的又是蹲下,又是拉扯,想让云業把低埋的头抬起来...
终于,云業再次抬起了头,神志好像有些不清醒了,只听到嘴里不断念叨着“对不起”三个字。
小妖试探性的摸了摸云業散乱的头发,像是在安慰。
后者轻轻握住了对方的小手,“这一次,我会带你,离开这片地狱的...”
......
“云業!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你们秩序者就没有权利插手我们医疗科的事!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国家的未来!你的私心放在家国大义前一文不值!”
一头地中海的男人双臂扶在桌子上,满脸赤红的他不停对云業指指点点,唾沫星子都飞到了对方脸上。
“总之,这件事现在登记的负责人还是我们秩序者...”云業也起身扶住桌子,带有杀意的视线锁定对方。
“听着,你这个长毛的卤蛋头,这件事我不会让步,你最好不要再动那个孩子一根毫毛,不然...”
“不然怎样!?不然你要怎样!?啊!?你敢威胁我!?我看你是不想在秩序者里面混了!”
“别吵了!!!”坐在中间的男人厉声呵住了争吵的二人。
“诶卢姥爷,您可得给我评评理啊,这云業滥用职权,以下犯上。
您也听到他刚才居然还敢威胁上级,这种人您就真不该重用!以后必是吃肉不吐骨头的白眼儿狼啊!”
“你给我闭嘴!”
“是...”长毛卤蛋不敢再叫嚣了,他已读懂对方语气里的警告之意。
卢姥爷怒而看向夜弥生,叹了口气后道:“云業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咋了,现在翅膀长硬了?
胡医生好歹是咱们天庭国医学界的权威人士,你就用这幅激进的态度对待老一辈吗?放肆!”
“对不起卢姥爷,是我造次了...”
胡医生听罢翘着下巴露出猥琐的讥笑,那张天生自带猥琐欠扁的脸上正写着小人得志四个字。
“战争,是会慢慢磨蚀人性的,事情我都听你的部下们交代过了。”
卢姥爷双手交叉撑住下巴又道:“作为军人,时刻保持理智清晰的头脑,比空有一身武艺更加重要。
你还年轻,很多事情看的不透彻,这不怪你,当你日后站在更高的位置俯瞰众生时,你就能理解了。
不止是我,包括胡医生、魏山河、甚至是天帝大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和难处,你是无法改变任何人的,这点切记。”
“我明白...但是那只小妖...”
卢姥爷摆手立刻打断了云業的发言,“唉,如果,收留那只小妖怪,能弥补一些你内心愧疚的话,那你请便吧。”
此话一出,云業和胡医生都愣住了...
“不,不是,卢姥爷,您这?”
“有什么问题吗?你做的那些破事儿真以为我不知道啊?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都快成睁眼瞎了。”
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这位老者重重压了几下,胡医生唯诺的站直身子,看样子是彻底怂了。
“我...对不起,我没有问题了,都听您的安排...”
卢姥爷冷笑一声拍拍桌子,起身示意散会,此时的云業还处在懵圈阶段。
“卢姥爷,真的可以吗...”
“诶多说无益,你自己看着办吧。”
只留下一个背影,离开时还不忘抱怨几下,“真是的,这一天天的,别什么事情都找我来调解啊,我又不是和事佬~”
......
一望无际的七彩花田中,身骑白马的云業将小妖抱了下来。
微风徐徐吹来,感受着空气中的甜美芬芳,心灵仿佛被洗涤了尘埃,回到那无忧无虑的纯净时刻。
“呀呀!”小妖蹦跳着指向远处的花圃,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欢喜。
二人找了处光线极好的空地坐下,她像个好奇宝宝,看到的每一朵花都要放在嘴里尝尝。
又像只鼹鼠钻进花丛中,顶着一脸泥土冒出来。
抓到蜜蜂、蚂蚁就第一时间跑到云業面前展示,这个世界在她眼里竟是那般神奇绚丽。
“我才给你买的新衣服啊,又弄的全是泥,早知道就不买白色了。”
云業轻轻拍着对方衣服上的泥尘,又用手帕擦干净了她的小花脸。
小妖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烂漫的微笑,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着急的从衣兜里掏出一朵满是褶皱的纸花。
“你折的吗?给我的?”看着对方手中脏兮兮的四叶花,云業指了指自己。
小妖点点头,将花插在云業头发里,随后嘻嘻嘻的笑了起来。
“既然这样,我也再送你点什么吧。”云業端着下巴,片刻后道:“我想想...就给你取名字吧。”
“嗯呀~”
云業先是用手指在泥土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的名字,读作云業。”
“...云...云...”
“没关系,以后慢慢就会读了。”
云業环顾四周的风景,像是在寻找灵感,慢慢的,他注意到身前的金黄花圃里,生长着一朵异色花。
它通体呈深蓝色,面对太阳,鹤立鸡群的屹立在花丛中央。
“过来这边。”云業对小妖招手,“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素方,整个天界随处可见,是生命力、繁殖力都很顽强的野花...
但你看,这朵居然是蓝色的,应该是生长过程中变异了吧...”
云業摸着小妖蓬松的头发,脑中不断做着排列组合。
“蓝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就叫你...蓝素素如何?寓意就是希望你可以坚强的活下去!”
云業觉得这朴实无华的名字很不错,他连忙用手写下了这几个字,一字一顿的教她读着。
小妖凑上来,很喜欢这个名字,她“啪啪啪”的鼓着巴巴掌。
“(´∀`)蓝...素...素...嘻嘻~”
看着她呆萌的笑脸,不知为何脑海里都是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孩子的身影。
他的弱小无助、闪烁在瞳孔里的绝望和怨恨,以及仿佛定格般的血腥死相。
云業知道自己其实是抱着赎罪的心态才会对这个小妖怪这么上心,好像这样做,内心的酸楚就会减缓一些。
然而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至少此时此刻,好像更痛了...
“对不起...”
“(´・ω・`)?咿呀?”
蓝素素不明白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云業为何会面对自己,痛苦的说出这三个字,但她知道这三个字一定很沉重。
蓝素素扑上前,挂在了云業的脖颈上,拿头上的犄角轻轻蹭着对方的额头。
“(つ´∀`)つ谢...谢...名-字-”
一阵清风掠过,卷起二人的发梢,它暂时卷走了云業的哀愁,这一瞬间,对于残酷的未来,他那碎掉的心灵深处,好像重燃了一些美好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