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你能不能先把我推到垃圾桶旁边…”
“啊?不是吧,你晕人啊?”
邓如茵神情麻木的摇了摇头,
不是啊,她只是想把这些广告都扔掉,扔掉啊!
邓如茵被张倩倩继续推着走,她百无聊赖,不想看人就随便看了看即将被自己丢到垃圾桶里面的小广告。
吃牛肉的,吃羊肉的,还有吃牛蛙的,吃吃吃,怎么全是吃的,
翻到最后,一包粉红色的小纸巾映入邓如茵的眼帘。
不知道是哪里新开的私立妇科医院的手术广告…
邓如茵还记得,小时候这种医院发的都是杂志一样的宣传册,里面的小案例她都偷偷躲着曾雅颜当小黄书看,
而且宣传的最多的,就是各类无痛流产术。
没想到了,现在经济紧张,医院的生意都不好做了,邓如茵叹息的摇了摇头。
妇科,无痛流产……
邓如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连忙回头问张倩倩
“倩倩,你知道今天是几号了吗?”
“十一号啊?怎么了,你日子又过糊涂了?”
确实好像是过糊涂了,
她好像,
两个月没买过姨妈巾了……
“倩倩你急不急现在,”
“不急啊,但是有点挤倒是真的。”
“那行,你先陪我去个地方。”
说完,邓如茵拉着张倩倩就跑出了人群。
“啊?啊!你又怎么啦?”
医院大厅
看着hcg检查单上的快八千的指标邓如茵简直要晕过去了。
怀孕七周,
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结果。
她平日里月经规律,也不痛经,
上个月没来月经,她也只是以为因为和柏明安闹了一出,心情不好所以影响了自己的激素分泌,但是没想到,
她邓如茵,居然是中招了!
邓如茵拿着单子和张倩倩坐在医院的长廊上,背光之下,张倩倩看不清楚邓如茵的表情,只是觉得她现在安静的可怕。
刚才出结果的时候,她陪邓如茵进去看医生,
那女医生看了眼他们的年纪,简单的说了下邓如茵肚子里宝宝发育的情况,就直接问邓如茵要不要这个孩子。
邓如茵自己或许也是被吓到了,只是怔愣的点了点头,说自己最近身子确实不太舒服,麻烦医生给她开点调理的药。
这话说出口,医生的面容突然也变得温柔。
“现在啊,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年轻人太多了,像你这么负责任的年轻人,真是太可贵了。”
现在到一楼拿完了药,邓如茵好像还是没缓过神来的样子,
塑料袋里的药盒子很多,临走前妇产科门口的小护士还塞了一堆孕妈妈早期手册给邓如茵。
邓如茵犹如行尸走肉,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的点头。
张倩倩觉得自己这街,算是也逛不成了。
“如茵……”张倩倩摸上邓如茵的手,
好好好,果然不出她所料,冰冰凉的。
“你要不要……先给柏明安说一声…”
不能说,
邓如茵摇了摇头。
她刚才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中招的那次,柏明安在外面参加了一个酒局,他一般不喝酒,奈何那个委托人权高位重,柏明安不好推脱,就被灌了半杯白酒,
不是其他人不给他灌了,而是半杯白酒下去,柏明安就倒在桌上了。
邢巍澜把柏明安驾回家甩给了邓如茵,
邓如茵废了死劲把柏明安挪到床上,帮他解开了皮带和衬衫的扣子,邓如茵想着去浴室拧个毛巾来先给柏明安擦擦脸的。
结果……
毛巾刚拧出来,邓如茵就看到柏明安自己从床上坐起来了,脸颊烧的通红,眼神也迷茫的像个小朋友一样。
邓如茵看到这么懵懂的柏明安觉得可爱,还偷偷摸摸的拍了几张照片放在自己手机里。
“明安,来擦擦脸,”
邓如茵收起了手机就要把拧好的毛巾抚上柏明安的脸。
“嗯……不要,不要用,不要用毛巾擦脸。”
柏明安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的躲毛巾。
“不要毛巾擦脸你要什么啊?要不,你自己去洗个澡?我去给你放水去…”
“嗯……不要,不要,我不要…我要,你用手……嘿嘿。”
柏明安把邓如茵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柏明安觉得很舒服,他叹谓一声,表情显得很是享用。
邓如茵看到喝醉酒和平日里大不相同的柏明安也觉得很好玩,像个小朋友一样耍赖皮,邓如茵觉得自己母爱都要泛滥了。
只是她的手放着放着,就被柏明安带着往下划,划过凸起的喉结,精瘦的胸膛,然后隐入腰身之下…
臭不要脸!
果然是男人,只要是活着的,就只会想着这档子事情。
“这里也好热,涨疼涨疼的,老婆,你也帮我降降温吧。”
说完,邓如茵整个人都被柏明安扯回去,压在了床上。
没了理智坐镇的柏明安尽显禽兽本色,
邓如茵一身香汗淋漓,几乎是哭着往床头爬,但是还没能爬上几步,就被柏明安握住脚腕,轻轻一拉又带了回去。
战况开启的过于意外,两个人都忘了用床头柜里花花绿绿的小盒子,
战况结束的过于激烈,别说邓如茵腰酸背痛到下午才醒,
就连柏明安这么自律的人也睡到大中午的才醒来,
所以脑袋空空,任何保护措施都没想起来…
邓如茵不合时宜的想起来曾雅颜递给自己又被柏明安放在花架高处的索佛通……
该死!平时买个刮刮乐都能赔一屁股,五块钱都中不到,结果这没想着现在要的却一击即中。
她回去要把那佛牌给扔的能有多远扔多远。
“先别告诉他,他要是知道了,又是一堆的烦心事……”
马上就要基地实训了,先不说让柏明安知道的话,就算是她妈知道了,她也难的再出这个远门。
“倩倩,这事……你先别和外人说,我现在本来脑子就乱的很,说实在的,这孩子来的真是不是时候。”
“啊………那如茵,你还要他吗?”
要不要?
说不上来,
只能说刚开始知道的时候除了意外,邓如茵一点都没有得知自己要当妈妈的欣喜。
果然父母不合,孩子也跟着遭罪。
她甚至会暗暗的想,这孩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和柏明安要遭这一出 所以赶紧来了,来挽救他爸爸妈妈的婚姻来着。
“不知道,他来的太突然了。”邓如茵的手情不自禁的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前几天她才喝了咖啡,
也熬了不少的夜,
刚才做产检的时候,医生却说她肚子里的宝宝发育的很好,生命力极强,心跳也很有力…
她不是没听说有些孕妇为了保胎能在床上从怀孕一直躺到生产…
孕育生命本来就是一件困难又伟大的事情,
需要父母和孩子本身一起去努力,可能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她的宝宝很顽强……
她确实舍不得不要他。
况且她的家教里面,就没有蔑视生命这一条。
“下周我要去汽车工厂里面实习两周…可能条件会比较艰苦…”
“这些药…”
邓如茵说着摆了摆自己手里的药袋子。
“我会按时吃的,但是除了这些,我也没办法再为他做些什么了。”
如果他能顽强的活下来…
那她就有和柏明安继续走下去的可能,
若是没有……
邓如茵不敢想,
也就这样了吧。
一晃下周三就到了,邓如茵不禁感叹日子过得真的好快,
她天天叫唤着要多看看实操书,再和导师商量拿了钥匙进器材室多摸摸机械,结果出发的日子都到了,她还是没有看多少进去。
“如茵,真的不和柏明安说一声吗?你都要走了……”
桑汝还是担心的不行,尤其看到邓如茵已经把行李箱都收拾好了准备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真不了,就当是老天给我俩的历练吧,不对,应该是给我们三个人的历练,”说着,邓如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腹。
除了张倩倩,她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一直和她最近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桑汝。
毕竟她最近慢慢开始孕吐了,虽然不多,但是总归是能被人看出破绽的。
而且……
而且她现在再怎么不注意,也不能乱吃东西,乱用东西的。
所以她思考再三,还是觉得要告诉桑汝一声。
“什么?你怀孕了?”
桑汝的表现完全在邓如茵的意料之内。
“有那么值得震惊吗?我可是已婚,已婚唉,怀孕了是什么很吃惊的事情吗?”
“不,不,不是这样的……”
桑汝还是一副没有缓过神的样子。
“你知道吗如茵,在我眼里,哪怕你告诉我,你和柏明安已经结婚了,可我还是觉得,你是那个情窦未开的小女生,也不怕你生气,我之前还真的认真思考过,你这么……额,纯?那晚上和柏明安盖上被子怎么do爱啊?”
“但是你现在又突然告诉我,你怀孕了?我的妈呀,那可不是仅仅爽那一晚上的事情了,那可是爽完之后量变演变成质变了!!我现在感觉,自己终于体会到了,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是什么感觉了。”
说着,桑汝还捶了捶自己的胸膛,一副痛心疾首的感觉。
“…………”
槽点太多,邓如茵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
“人家都是十三四岁就情窦初开了,你怎么会觉得我二十三四了还情窦未开呢?”
“那你和别人能一样吗?这大姨妈还有的人小学就来了有的人快成年了才来呢?这不一个道理吗?”
这……是一个道理吗?
好吧好吧,邓如茵晃了晃脑袋。
“那什么叫白菜被猪拱了啊?我感觉,要是单纯的把我和柏明安拎出来比……我好像,才是那个猪吧?”
可不是猪吗,能吃能睡能花钱,
就是不会做不会买还不会赚钱。
“那也不一样,你就是我的小白菜,水灵灵的小白菜,柏明安,确实也不是一般的猪……那就封他一个金猪吧!”
“还金猪,金主还差不多吧……”邓如茵小声哔哔。
“哎呀好了好了,反正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如茵,我再问你一遍,你是真的不告诉柏明安吗?”
“嗯,我连我妈都没说,就是怕她多嘴没憋住告诉了柏明安,事情都还在紧要关头,现在,不是说的最好时机,等我回来了,要是这孩子还在的话……”
邓如茵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实训的环境真的有点差,虽然这孩子之前表现的都很坚强,但是她也不能百分百的确定,在那种环境之下,宝宝是不是还能顽强生长。
若是现在提前让所有人知道了…
他们肯定都会来劝自己不要去,
但是这个机会对她而言又实在难得……
她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其他的身份。
就当是她自私吧,
她做不到为了一个小胚芽放弃自己的理想与抱负。
一切让时间来证明吧。
邓如茵这次一行人一共有七个学生,一个带队老师,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鄂北的山区城市,
从G市出发,就算坐的是高铁,也需要将近八个小时才能到。
途中还需要在汉城的时候换个方向,
总而言之,路途遥远,确实不算容易。
邓如茵出发前看了看天气预报,
今年的雨水莫名其妙的足,汉城已经下了好几场雨,部分周边的小城镇已经有决堤的新闻上报。
邓如茵看着一连好几天的雨天,心情也变得和预报上的图片一样抑郁。
从四季如春的G市到阴雨连绵的鄂北,邓如茵觉得,自己到了地方的第一件事情,应该就是去尽快适应完全不一样的天气。
果不其然,高铁还没走到汉城,列车就突然停了下来,
看着窗外大雨倾盆打在车窗上的架势,邓如茵眉头紧皱,抻了脖子往列车前面看去。
车厢里的乘客都开始变得躁动,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坏了,不会是大雨把路给淹了吧?”
邓如茵身边的女生焦急的说道。
她刚才一路上一直在和这个女生聊天,
得知女生本来就是汉城人,所以这次实习,她也积极的报了名,就是希望可以在回程的时候提前请个一天假,能回家看看家里的爸爸妈妈。
“下雨铁路也会被淹吗?”
邓如茵真诚发问,
她确实不太知道,只是之前在新闻报道上看到过暴雨会把地铁和地势比较低平的居民楼给淹了,
“当然会啊?铁路也会积水啊?汉城本来就多雨,从二十多年前就一直在抗洪抗洪, 排水系统做了这么多年,还是防不胜防,每年一到雨水季节就要被淹两回,只是不巧啊……这次我们怕是要赶上喽。”
“尊敬的旅客,你们好,由于雨势原因,前方到站汉城站水位较高,高铁无法正常行驶,目前,前方路段正在抓紧抢修,为了各位旅客的安全着想,请大家稍安勿躁,在车厢内不要乱走乱跳,以免发生意外 ,多谢合作…”
列车员的通告一出,车厢内立马变得更加躁动起来。
“好好好,我就说吧,果然是又被淹了,我兄弟说想到车站外头接我的,没想到门都没挨到就被安保给赶出来了,汉城站的屋顶都开始漏水了,抢修队算是要忙死了…”
“好吧,悬着的心终于死了,”邓如茵边上的女生直接瘫在了座位上。
“前几天我同学回家经过河南的时候就给我说路淹了,她弟开了三个小时的车跨省去接的她 ,好好好,没想到多事之秋,我也算是遇上了。”
“那你要不要你爸爸妈妈也来接你一下?”
邓如茵回复到。
“接?这怎么接,况且我又不是回家,而且你看看窗子外面,我们现在可是在湖上面呢,他们开船来接我吗?哈哈。”
好吧 她确实没考虑到环境因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邓如茵尴尬的笑了笑。
她打开手机,本来想和曾雅颜发个报平安的消息,
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没信号。
算了,也罢,
要是修的好的话,
今天应该也能到,
要是修不好的话……
那还真是一次意外的冒险了。
“别担心啦,如茵,汉城老被淹,肯定都被淹出经验了,别担心,消防和抢修队肯定自有对策,”
说着,女同学拿出了一副大富翁。
“让前面把座椅转过来,我们找他俩玩大富翁吧!”
“好啊,”邓如茵点了点头,
反正手机也没有信号,路也停这里了,
找点事情干总比干等着着急的强。
邓如茵一开始还觉得蛮有趣的,和同学们唠唠嗑,谈谈八卦,时间应该也流逝的会蛮快的。
事实是时间确实流逝的蛮快的,
但是他们一共也就四个人,
时间流逝的再快,
他们四个人挨个说生平的故事,也该说完了。
邓如茵按亮了手机屏幕,
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也就是说,
他们已经在这里停了快四个多小时了。
一到晚上天就黑的很快,
湖面如黑水般平静,手机依旧没有信号,
按道理,这个点,邓如茵已经该到地方了的,
联系不上自己……
妈妈和桑汝他们会不会着急?
他呢?
现在会不会还是知道了自己悄悄的瞒着他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车厢内为了省电已经关掉了头顶上的灯,
车外的黑越发凸显了车内的黑暗 ,
有小朋友已经因为坐不住和害怕哭了起来,爸爸妈妈连番上阵哄都没有用,小孩子的恐惧可不是大人讲讲道理就能消除的。
这哭声似乎牵动了邓如茵的神经,她下意识摸住了小腹,
没想到,在这最难熬的时候,陪着自己的,居然是这么个还没成型的小东西。
“宝宝,别怕……”
邓如茵小声的嘀咕,
虽然妈妈也很害怕,但是没关系的,这么多人,车厢里这么多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还有和妈妈一起并肩作战的同学们一直都在陪着我们。
邓如茵觉得自己越安慰越觉得自己鼻尖发酸。
可是她真的开始害怕了,
前路漫漫,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上岸,
列车会再重新启航吗?
她还能再次看见头顶上灯光亮起来吗?
就连身旁一直在叽叽喳喳说肯定会没事的女同学都开始变得缄默。
所有人变化极大的表现,
都让邓如茵觉得难捱。
她不合时宜的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看的新闻。
z市突发暴雨,地铁被淹,有许多年轻的生命都陨落在了地底之下。
黑暗,窒息,恐惧,
明明没有人是被谋杀的,
可是他们最后还是死于非命。
邓如茵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要呼吸困难了,她会不会和他们一样?
也是这么,无情的就被夺去了生命,
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好不容易才想着去绽放生命…
怎么就可以这么把他的希望带走了呢?
怎么可以……
她的孩子还没有睁开眼睛到这世上走一遭呢…
柏明安都还不知道他的存在呢…
邓如茵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抬头,眼睛再次望向窗外,
她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眼底的泪花。
柏明安和邓如茵分开之后,立马回家换了件新的衬衫,
看到换下来皱皱巴巴的衬衫,
柏明安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很有几天没有换过衣服了,
即使邢巍澜确实也提醒过自己几次,
但是他真的一点心思都不在上面,听了也当做耳旁风给甩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还好,衣服没有奇怪的味道,
没有熏到她就好。
柏明安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把脏衣服都扔到了洗衣机里一锅搅了。
等衣服洗完的期间,柏明安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等待,
当初蛋糕被拍在了脸上,客厅一片狼藉,虽然后来柏明安都收拾干净了,
可是就和心上的刮痕一样,
烂掉的蛋糕可以被打扫干净,
可是刮痕,到底需要多少次的证明,才能被抚平。
周三的时候柏明安调休,坐在沙发上看社会与法频道的时候,柏明安手随意的往后一抻,却摸到了沙发缝里的一丝异样。
他低下头,手往沙发缝里探了探,然后居然摸出来了一份信。
?
这信怎么卡到沙发缝里去了,他怎么现在才发现?
信封做的像个手帐一样精致,柏明安不疑有他,
打开封口,拿出了信纸。
信纸也被写信的人用心打扮过的,力透纸背的字迹背面沾了大大小小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爱心贴纸。
展开信纸,柏明安终于看到了这封迟了好久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