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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武侯人治(1 / 1)

蜀王宫,焚舞祭。

乔若青衣素袖,白发翩翩,昂首似青凤展翼,腰肢轻盈如柳枝般垂落。她垂目而舞,神色庄重虔诚,红唇翕动,似天籁,高山流水鸟鸣风语。

“赤精之君,朱明盛长。”

“甫与万物,假然而赢。”

“盛德在火,耀以长明。”

“神若宥之,传世无疆。”

她的声音犹如轻铃,仿佛跨越世界的回音,推开了这座冷清的宫殿。

“遥想千古多少载,今朝忽见汉时门。”

“入宫!”

一道清厉高亢的男性声音骤然响起,无数零碎的脚步声从远及近,木履跨殿门,文臣武将从明海左右擦身而过。

蜀王宫沸腾了。

然而,不见青鼎,不见乔若。

明海衣着朝服,头戴玉冠,步履从容地穿过跪伏的百官,带刀殿侍纷纷落位四方,整个大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大殿高阶,位不见王影。

他的面前,是一位憨态可掬的年轻人,龙袍旒冕,衣着似帝王之相,但神情间却是小心翼翼,恭敬得像是一位求学的学生。

他躬身行礼,眉目仁慈。

“今魏帝崩落,其子叡继位,诸事未安,乃空虚之时。”

“先帝之后,我等安居天府五年,休养生息,以抚民心。如今,民情已定,官吏已肃,国力充盈,军备丰足,当可思天下之事,为国讨贼,光复汉室!”

百官颔首,纷纷朗声附和。

“先帝创业为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然侍卫之臣……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将军向宠,性行淑均……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他轻摇羽扇,似有所感,面朝群臣揽言献表,在大殿之上文臣武将一道道期冀的目光下,他心中保有的最后一丝清醒也在此时烟消云散。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南宋陆游先生在《书愤》里的一行诗句,仿佛划破了史书中漫漫长夜。

《出师表》为公元227年,诸葛亮首次北伐出发前呈给即位不久、二十岁出头的蜀汉后主刘禅的一道奏疏。

在此之前的数年,蜀国的情况是较为安定和富足的:

政治上与东吴修好,经济上行休养生息之策,此外诸葛亮平定南方四郡,获得了更多物资补充。而当时魏国的政治环境出现转机,魏文帝曹丕去世,魏明帝曹叡继位,期间对蜀汉毫无防备。

在这些因素影响下,武侯决定北伐。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抬起头望着蜀王宫下繁复肃穆的千年穹顶,目光似乎穿越了整个大殿,如苍鹰般俯瞰烽火正起的天下与苍生。

这天下,真乱啊。

他闭目,羽扇轻摇,片刻后睁开,眼神里透着淡淡的神往,“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

蜀王宫内群臣注目,而他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出神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殿门。

那里像是站着一位仁君,一位故人,一位日夜逃亡时仍将兴复汉室挂在嘴边的痴者。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又在微微颔首时,虚影如云烟般覆灭。

“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

他看大殿武西,将军鳞甲铁色,肩披红袍。

“……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祎、允之任也……”

他看大殿文东,文臣朝服正气,手拢奏章。

“……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陛下亦宜自谋,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他回身长拜,君者泪落,搀起执羽扇之手,高举过顶。

文武百官齐齐拜伏,殿内侍卫半跪遥望,他有感而发,世人皆知出师表文风含蓄委婉,却鲜少知道其中的悲壮与沉重。

蜀汉仅有益州天府,人口不足百万,而东吴踞荆扬之地,人口二百万有余,曹魏更是笼有天下十州,人口足有五百万。

单从战争潜力来看,蜀汉完全处于下风。

因此,北伐绝不能陷入持久战,加之益州地险,粮勤艰困,因而,出师表里写出的不仅是武侯兴复汉室的愿望,还有其破釜沉舟的意志。

然而,明海却深知,一旦北伐失败,后果将非常严重。

成都北。

在一线阴云之中,枪戟如林,旌旗飘扬,成千上万的民众夹道相送。

他揣着羽扇,坐进四轮车里,看着百姓发自内心的笑容,而他却在一阵高昂的擂鼓呼声里露出一抹担忧。

益州,天府也,民殷国富,乃汉祖之根基。

而彼时的中原地区,则是白骨露野,民不聊生,遍地都是割据诸侯遗留下来的苦难。

蜀军阵前,大汉将倾,目光所向尽是魏城曹兵。

蜀军阵后,国虚民贫,西土苦劳役,蜀道残荒。

“【武侯祭·五祭】已完成,正在接受先祖祝福。”

“北伐志,完成度92%,正在进行感悟。”

[五伐中原,是为了复兴汉室的志向,也是为了白帝托孤的遗愿,然而北伐的背后却是劳民伤财、天府凋敝,蒋费二人为蜀汉休养了十九年,才得以让继任者姜维再一次发起复兴汉室的北伐。]

[武侯深知北伐的结局,曹魏势大,即使失去了雍凉二州,也不至于伤筋动骨。若是汉军胜,恐还遭到东吴打压。即便如此,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北伐!]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人志;牺牲万民以兴社稷,这是王道。]

[然而,就是如此艰难的环境里,武侯诸葛在五次北伐中,没有一次以大赦罪恶的方式来募征兵民,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战乱年代,本就该是民不聊生之相,百姓渴望再兴汉室,所以即使北伐消耗巨大,可百姓却能够一种感受到国家即将统一的安稳,而不是对战争的畏惧,因为他们知道钱财用在了何处——复兴汉室。]

[……]

无数念头,在明海的脑海里肆意游荡,连贯着一根又一根彼此相连的细线,为他勾勒出了武侯在夜烛前白发沉思的模样。

原来,能令后人歌思的,并非其才,而是其志。

明海深有感触。

“感悟结束,已接受先祖祝福(武侯人治),正在清除虚象,请做好应对措施,避免在回归时陷入昏迷状态。”

“重复,请做好应对措施,避免在回归时陷入昏迷状态。”

等等,喂喂喂!!

明海眼前渐黑,心底里发出前所未有的大喊,他记起自己好像正在参加学宫论战,上一次在王府里他晚上昏白天醒,如果这一次昏过去,那就是在……

公共场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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