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越，家里怎么没人？小路去找你了吗？”
六年了，这是陆语亭第一次回东城。
东城变化很大，高楼多了，商圈多了，人也多了，可对她而言没有一丝陌生。
这是她生长的城市，也是和他相遇的城市。
他们在半深夜的马路上牵手奔跑，在巷子无人的角落里拥抱亲吻，在公园的草地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这些她都记得。
那些和他一起经历的事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她以为时间会模糊这一切。
可任凭时间怎么流转，她就是忘不了，反而越来越深。
这次回来她先是去了丈夫关山的墓碑前陪着他喝了几口酒说了几句话。
随后去了几个有纪念意义的地方独自坐了许久，很多往事涌上心头，心里阵阵酸楚。
若是那个唠叨的老头子在该有多好!
天黑陆语亭才回到家，家里只有张婶在，今天周五秦路应该放得很早。
秦越看了一眼病床上打呼噜的小孩，淡定地说:
“秦路在南风的家里，南风家里有一条小狗，秦路现在和它玩得正开心呢。”
沈南风听到这话在手机上开始搜狗叫的视频，搜完将手机挪到秦越的手机边。
她家的静静还没有叫过。
沈南风试着在它面前学狗叫，可静静就是瞟她一眼，接着睡。
汪汪汪～汪汪汪～
两人没有商量过怎么瞒天过海，都是随机应变。
秦越一看是妈妈的电话，下意识地就按下了接听，没细想。
看沈南风手中打字啪啪响，秦越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空着的手揽过沈南风的肩膀，膝盖磕着膝盖，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两人中间。
陆语亭听到狗叫声心里温暖不少，他们兄弟二人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她这个当妈妈的对这两个孩子一直都有亏欠。
丈夫意外身亡，公司内忧外患，她强抹掉眼泪提起力气去主持大局。
可惜力不从心，在那个熟悉的公司里她处处都能找到秦关山的影子。
明明他说过处理完事情就陪她去坐摩天轮的。
大儿子秦越不得已放弃了他逍遥江湖的生活去面对那些老滑头，日日夜夜地读书琢磨。
那几个月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熊猫眼。
读书是他从小到大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小儿子秦路她就陪了他一年，之后都是在视频里看着他的成长。
她不是个合格的妈妈，现在只盼着能有一个女孩子陪在他的身边。
她很喜欢那天见到的女孩，真诚眼里没有算计，像个零度的小太阳。
她怀疑过秦越找的这个女朋友是假的，用来哄她开心。
怀疑了不到十分钟，这个念头就打消了。
自己儿子给女孩夹菜的眼神柔得像是春天含苞待放的花朵。
何时见过他露出过这种表情。
就算演戏在某个瞬间也是会露馅的，可一顿饭观察下来，她没找到漏洞。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和张婶要准备做饭了。”
秦越和沈南风对视一眼，秦越询问，沈南风点头。
现在得需要一个大事炸断陆语亭对秦路的问候。
她们刚好有一个大事。
“妈妈，秦路就不回去了，我和南风下周一要领证了，我们现在要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
陆语亭惊喜道:“你们下周要领证了？”
沈南风突然凑近手机，柔顺的头发擦过秦越的嘴唇。
秦越抿了抿嘴，两人相握的手已经开始出汗。
“陆姨，是我先提出的，想把你的两个儿子拐回家给我家小狗做个伴。”
这也不是假话。
说不定在秦路的带动下，她家静静能变得活泼一点。
陆语亭笑着说:“好啊，正好夏天可以好好办一场婚礼，那你们聊去吧，我和张婶做饭去了。”
“拜拜!”
提心吊胆的电话终于结束了。
秦越的这个谎撒得并不完美，要是陆语亭要秦路接电话就不好开口了。
他只能拿领证结婚这件事来转移话题。
秦越本来准备等证拿到了再告诉陆语亭这件喜事，他不想让妈妈白高兴一场。
谁知道领证期间会发生什么，就像今天这样。
沈南风看着秦越问:“你今天要在这儿守着秦路吗？”
“嗯嗯，不回去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现在徐子斌应该还在颤抖着身体复盘自己怎么就把秦路划出血呢，没空跟踪我。”
“我送你上车。”秦越揽着沈南风站起身。
沈南风没拒绝，她拿起桌上的袋子牵着秦越的手走出病房门。
秦越送沈南风到她的白车前，沈南风想起他是工作时赶来的，还没吃晚饭。
“有人给你送饭吃吗？”
“有，徐助去买了。”
“行，那我走了。”
沈南风伸出手想要让秦越把袋子给她，秦越没动。
她这动作的意思还表达的不够明显吗？
“可以把袋子……”
话没说完两人相牵的手被秦越一拉，沈南风毫无准备地撞到他身上。
伸出的那只手和他的腹肌来了一个隔衣接触。
短袖衣料单薄，有和没有差不了多少。
她以前摸过。
做卷子遇到不会做的题的时候手就钻进他的衣服里。
反正他都说可以随便摸，不摸白不摸。
手没有撤开，还是以前的形状，触感也没变。
秦越感觉到了那只乱动的小手，他有点舍不得她离开。
“要不别走了，你一块一块摸，一块摸上一个小时。”他的下巴摩挲着沈南风的发际。
沈南风一手过去几块腹肌无一生存。
她的脑袋靠在她的胸膛低声说道:“不，我家静静会伤心的。”
“静静是小狗的名字吗？”
“嗯。”
“那你带我向小狗问好，告诉它以后它有爸爸了。”
“可我一直都叫静静妹妹的。”
“那就告诉它，它有姐夫了。”
“知道了。”
“回去了给我发个信息。”
沈南风摸到最后一块，“好。”
开车到楼下，沈南风提着袋子来到垃圾桶旁。
虽然衣服洗洗还能穿，但一想到上面曾经是一滩血，心里就瘆得慌。
打开袋子，沈南风张开的嘴硬生生地保持了一分钟。
她拿错了袋子了。
里面是秦越的白色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