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源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戳了戳陆安宁。
嘴角带着笑。
“谁说那个女人不会来？你看那。”
孟源手指向长凳后边百米处的一处玫瑰花丛。
那个疯女人正偷偷地藏在那花丛的后边。
蹲着身子，生怕被房东看见。
陆安宁刚诶了一声。
就被女人听到，起身就要跑。
还是孟源眼疾手快，先一步跑过去将女人拽下。
女人疯疯癫癫的，拍打着孟源的手。
嘴上还一个劲地求饶：
“怕。”
陆安宁跑过去后，调整了一下呼吸。
才说道：“你跑什么啊？我们又不是房东，又不赶你走。”
孟源抬头望着520号房间的窗户，又看了眼长凳和雕像的位置，心中猜想到一些。
他开口问道：“其实，你一直在默默地看着520号房间内的一切是吗？包括你的孩子。”
女人却摇头，说话疯疯的。
“不～我不敢～”
眼里泪水在打转，又开始啜泣。
“他没原谅我～我不敢见他～”
陆安宁看着女人这般，鼻头酸酸的。
可又对女人的冷眼旁观而生气。
她明明都看见了一切，却选择无动于衷。
亲眼看着她的儿子，把一个又一个的无辜的人，从五楼推下去。
“你的儿子，他一直在等你。”孟源闷声道。
女人不敢置信地看向两人。
“别骗我了，我知道，他恨我这个妈妈，他不会想要见我的。”
陆安宁：“我们没有骗你，是他让我们来找你的，现在，他就在520号房间等着你。他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女人的泪水止不住地掉。
头脑也变得清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疯癫的模样是装出来的。
两人带着女人刚进到公寓，就被房东拦下。
在看到房东的瞬间，女人下意识地躲在两人身后。
“你们怎么还把她带进来了？”房东不悦道。
陆安宁刚想开口，却被孟源先一步拦下。
“你放心，我保证，她不会打扰任何人。”
房东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将疯女人带进去。
520号房内
男孩蜷缩在窗户的下边，双眼无神。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
在看到女人的刹那间，男孩猛地站起身。
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
女人在看到朝思暮想的儿子后，痛哭流涕。
可同样，一步不敢往前。
陆安宁和孟源站到了房门口。
他们知道，两个人肯定有很多话需要说。
男孩忍不住哭出声。
“妈妈～”
女人听到男孩的呼唤后，却迟迟不敢答应。
她真的是怕了。
她好怕男孩就这样突然消失。
女人站在原地，捂着嘴痛哭。
男孩忍着泪，又喊了一声：
“妈妈～别不理我～”
女人这才跑到男孩跟前。
嗔怨道：“你都这么瘦了。”
随后哭着怪罪起来，“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啊！你不喜欢学习，你告诉我啊，为什么要想不开寻死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就这么抛弃了我吗！”
男孩哭着摇头。
“是妈妈说不想见我的，还要把我的房间租出去。你还把我喜欢的玩具都扔掉。”
女人呜咽道：“我那只是气话。我怎么会把你赶出去。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一段时间一直逼你学习吗？那是因为你的老师曾找过我，说如果再不抓紧，你小升初有很大的困难。很有可能会留级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可是，如果我知道，会把你逼到那样一个地步，我绝对不会再逼你的。”
女人后悔道：“我真的知道错了。”
男孩抽噎着，“不是的，我没有寻死，没有想不开，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
女人泣而生笑，“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再要妈妈了～你看，你的玩具，我从来没有扔掉～妈妈求你，你不要怪罪我～”
男孩似是释然，也笑出声。
“我恨妈妈，是因为我以为妈妈真的不要我了～”
女人不停地摇头，“不是的～那天，我确实骂了你很多话，可我刚出门就后悔了，我回来的时候，还给你买了很多零食，要好好的补偿你，可是，我刚走到公寓那，就看见房间冒着浓烟。我以为，你是想不开，我都恨透了自己。你看见了吗？你说你喜欢玫瑰，我就花光所有钱，给你建了个玫瑰公园，我还专门建了个你的雕像，这样我想你的时候，就可以看看雕像。”
男孩微笑着，“妈妈～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女人摇头，“不，你永远是妈妈眼里最骄傲的儿子。”
陆安宁看向男孩，语重心长道：
“也许你的妈妈，逼你做了很多的事，可你不知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答应你的，我们做到了。”
男孩想要去触摸女人的脸，却在半空停下，开始解释道：
“那天，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其实，起火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怪房东阿姨。”
男孩委屈道：“那天，我也说了很多伤害妈妈的话，我很后悔，就想给妈妈做顿饭，没想到，煤气灶燃了火。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泪水哗啦啦地流。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怪你呢。”
男孩转身，微笑着看向陆安宁和孟源。
郑重地道歉。
“对不起，我伤害了那么多人。”
事已至此，陆安宁再恨，也无能为力。
许田死了，程山也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
再纠结是谁的错，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她没有资格，替许田和程山原谅眼前这个虽然只有十一二岁的男孩。
只能面无表情道：“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们。”
男孩垂下头，“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也不会原谅自己。如果有十八层地狱，我想我一定会去的。”
女人哭喊着：“不要离开妈妈～”
男孩却在微笑，身体慢慢地消散。
看向陆安宁和孟源，可怜道：“其实，这间房子只是我的执念，现在，我没有执念了，这间房子，留给其他的租客吧。”
说完，男孩彻底消失。
此刻的公寓外
含苞待放的花蕾盛情绽放。
玫瑰花瓣被吹到长凳上，雕像上。
男孩的雕像，似是在微笑。
陆安宁和孟源透过窗户，看着外边。
已经天光大亮。
机械声起。
陆安宁和孟源相视一笑。
他们，
再次通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