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乔宇倰,已是在三天后。
乔宇倰,也就是那个半死不活的乔家二少爷。
自打新婚那天,拜堂时吐了血,陆安宁再没见过这新婚丈夫。
男人长相白净,瘦高瘦高的,被人搀扶着,看上去活脱脱一个病怏子。
还时不时地拿着块粗手绢捂住嘴咳血。
陆安宁警惕地往后退了步,为了缓和尴尬,先同男人打招呼。
“嗨。”
男人却拖着病重的身体,强撑着眼皮抬眸将陆安宁浑身上下扫了几眼,随后对着一旁的丫鬟有气无力道。
“扶我去书房。”
陆安宁眼睁睁地看着丫鬟将人扶到书房。
心里却打鼓。
这副身躯,还能写成字?
正想着,陈雪出现在了她身后,双手环胸。
“你应该没进去过书房吧?”
陆安宁摇头。
她才刚嫁进来,怎么可能进去过。
噗~
陈雪笑了声,“别说你没进去过,就连我,在这乔家待了几天,也没能进去。那老二,发起疯来可是会咬人。”
说完,陈雪扭着翘臀慢悠悠地走开。
留下陆安宁一个人。
盯着书房的方向出神。
直到一个丫鬟走过来,唤她去找乔老太太。
而这乔老太太,也不是个刁难人的主。
除了今早请安匆匆见过一次,倒是没怎么为难她。
大堂内,乔老太太正坐在正中央,闭上眼把玩着手中的佛串,嘴里还念叨着。
听到脚步声,老太太才睁开眼,表情严肃道。
“想必来之前,听过不少传闻了?”
“嗯,”陆安宁如实回答,“外边孩子还编成了歌谣唱。”
“习惯就好,小孩子不懂事,随他们去。”
说起这,陆安宁想起昨夜遇到的怪事,便同老太太试探着商量:
“就是……那个……能不能把我房里的那些木牌位撤掉啊?每晚看着那些睡,怪吓人的。”
老太太数着佛串的动作戛然而止,脸上依旧没有波澜。
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只是跟局外人一样开口,“那毕竟是宇倰的亡妻之位,宇倰若是没问题,便撤了去。”
“这就对了,这些,就应该放在祠堂才对。”陆安宁略带玩笑道。
乔老太太没说两句,就又闭上眼睛数着佛串。
见人这样,陆安宁也不好再逗留。
既然乔宇倰在书房,那她便去找他。
书房的门紧闭着,陆安宁使劲推,门却纹丝不动。
显然是被人从里边栓住了。
陆安宁吐槽,至于吗?
大中午的,还锁门?
不过,听着里边传出来的细细碎碎的声响,陆安宁按耐不住,还是趴在窗户前偷听。
滋啦一声,门被打开。
失去重力的她,狼狈地摔在地上。
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她忍着疼,眨眨眼,顺着眼前出现的布鞋向上望去。
只见她这个瘦弱的丈夫,正拿着一双冷漠的表情俯视着她。
丝毫没有要伸手拉她一把的意思。
陆安宁心里骂着。
“谁让你来书房的?”男人压着嗓子的不适,勉强动嘴。
说完,更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身上的寒意,似乎要把她活活冻死。
害怕小命丢在这,陆安宁敷衍道:“额~我就是随便转转。”
“等等。”
在陆安宁刚迈开脚,打算逃离这时,乔宇倰却将人叫住。
“你的手……”男人说了一半,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陆安宁的手上。
顿了一下后,一改刚才的冷漠,转而柔声问:“手镯,很好看,我能看看吗?”
陆安宁抬手。
红玉髓手镯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大方地将手伸过去,“不是我给你吹,这手镯,可是我拼了命才换来的。”
男人一把拽过陆安宁的手,眼里透着光,贪婪地举起她的手腕,一遍遍地看。
惨白的脸,随着男人的欣喜,也慢慢有了红润的气色。
陆安宁被这双眼盯得发毛,尬笑着挣脱开男人的手。
随之落荒而逃。
那双眼,就像是看到猎物一样,太可怕了。
不!
那双盯着她手镯看的眼,更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气喘吁吁地跑了几步,眼瞅着乔宇倰没有追上来,陆安宁的心脏才不再扑通扑通地跳。
至于牌位的事,没说就没说吧。
同这乔宇倰说过两句话后,她总结出这男人四个字。
指定有病!
而且是喜欢盯着女孩子手腕看的精神病!
没等她好好喘上口气,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
陈雪见陆安宁像是被鬼追的窘样,便好奇地询问。
陆安宁手拍住胸口,从上往下顺气,“陈雪!你是要吓死我吗?”
“我叫你了,你没听见。”
随后看向书房,问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是见过二弟了吧?”
“嗯,”陆安宁垂头,“还不如不见呢。”
“二弟他,自从生了病,脾气就变得有些古怪,你啊,多忍让点。”
陆安宁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时捉摸不透。
明明那会还想着看她出糗呢,这会倒像个知心大姐姐了?
陈雪瞥了眼陆安宁,忍不住笑出声。
“我啊,天生就这性子,放心,人不害我,我不害人。”
“那……你,”陆安宁小手拉了拉陈雪的胳膊,将头侧过去,打探问。
“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乔宇轩喝醉,到底想说啥?”
陈雪却脸色变得凝重,双目开始躲闪,将陆安宁的手拍打走。
“说过多少次,那是你大哥!还有,不该你问的,不要问。”
说完,随口找了个借口逃走。
陆安宁见人这慌张的样子就知道。
只有将这乔家的秘密打探出来,她才能顺利通关。
毕竟这一关的惩罚
是死亡!
——
夜里,陆安宁躺在床上,一翻身便看见满屋子的牌位,干脆把头蒙到被子里。
眼不见为净!
而那牌位,却又开始往外冒烟。
“嘻~嘻~嘻~”
之前的笑声再次在屋里回荡。
“你跟我们一样,逃不走的。”
“嘻~嘻~嘻~”
“乔家娶新娘,一个接一个,红嫁衣进,木牌位出。”
“嘻~嘻~嘻~”
屋内的嘲笑声越来越大。
而床的上方,也开始凝聚着一团烟雾。
夜晚的笑声滴答滴答的,似乎将床帘卷得乱飞。
陆安宁将耳朵捂的实实的,强迫自己不去听这些可怕的声音。
可她越不想听,这些声音越是久久不散。
她能感觉到,这些声音,与她,仅仅一被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