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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乌衣巷内(1 / 1)

十里秦淮,风流王谢。

这是建康城内有名的乌衣巷,王、谢两大门阀世居在此。自从文献公王导故去后,王氏一族后继乏人,在朝在野都说不上显赫,虽其如此,也还是当今天下第一等门阀。而旁边的谢氏一族,凭借文靖公谢安以区区八万之众击退符坚百万大军的功绩,声誉达至顶峰,宋代晋后,其侄孙谢晦又被选为顾命大臣,此时已隐有盖过王阀之势。

从山林出来后,经过十余天的日夜兼程,陈耕三人终抵建康。

一路上王雁飞显然相当高兴,不仅对王颖照顾周至,就连自己的“小师兄”陈耕也与之亲近不少。只要一休息,就迫不及待地与二人谈论武艺,王颖一直不冷不热,陈耕却是满心欢喜,兴奋非常。如此二人嘴上谈论,手中比划,十几天下来陈耕长进不少。

入得城后,陈耕局促紧张起来,毕竟是第一次来到大城市,又听王雁飞说这是帝国的中心,无数能人异士、达官显贵都汇聚于此。虽不是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是看着王雁飞严肃的神色,局促和不安更上心头。

三人穿过西市,从朱雀航乘船逆流而东,这是进入乌衣巷最省脚力的方法。

这条路王颖已十多年没有走过,此刻故地重游,也不免生出落叶归根之感。一盏茶的时间,三人已被带入乌衣渡口。

早已得知消息的齐万年带着两位江湖人士在此等候,三人刚一下船,齐万年就迎上来一阵寒喧,仿佛多年的老友难得重逢。

入宅后分宾主坐定,显然王阀阀主此刻并不在此,这里暂时由王雁飞做主。就着新茶几人闲聊了几句,便又回到他们最初的话题上。

“天鬼派的武功,想必雁公子也演示过了,不知先生可有破敌之法。”

“这就是你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天下第一?”

还未等王颖说话,众人就听得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说话的是一位迟来年轻人,二十来岁,谢阀出身,单名一个傲字,人如其名,性格极其张狂,自视盛高。

“谢公子不在宫里当差,跑这来干什么?你们退下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拦着谢傲的门客说的。

“哼,当然是来看看王公子口中天下第一的风采。想必这位老先生就是你说的天下第一吧,哈哈哈。”

他对别人口中夸赞的王颖不以为然,尤其是看到王颖面容苍老、头发花白,还坐着主位后心中更是不满。

“谢公子身居要职,这时还未到交班时间,如此擅离职守,谢世伯那你可交不了差啊。”

这话表面是在说谢傲身居要位,责任重大,实则是嘲讽他是靠着谢晦的关系才能居此位。

“哼!这事就不劳王公子费心了。”

“如此甚好,人已经见到了,请吧。”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谢傲本想着借此机会立威,却见王雁飞竟然如此不客气,便思量着如何引得眼前这些人动手。

“请!”王雁飞再道。

“嘿嘿,齐老,谢公子的家传剑法叫。。。叫什么来着?”

“先生,是叫。。。是叫登伯剑法。”

“好胆!”谢傲怒喝道。

谢阀家传的剑法名叫《伯登剑法》,是为纪念谢氏开基始祖谢缵而名。王颖和齐万年显然熟知此事。

“竟敢辱及先祖,老头儿,你们一起来吧!”

“你无非就是想动手,何必找这许多借口。”王颖止住正准备动手的王雁飞道。

“好说,我倒要看看天下第一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对你,也用不着我下场。”

“这是怕了?”

“哈哈哈哈,老夫不惯以大欺小,毕竟按辈份,你还得恭敬的叫我声叔,所以就算胜了也会落人口实,正好老夫身边有个小徒儿,辈份与你一样,就由他来和你过过招。陈耕!”

“在。”

王颖不等谢傲答应,便呼唤陈耕下场。陈耕听得王颖呼唤,先是愣了一下,便起身走到王颖身前。众人都不知道王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居然叫一个孩童下场。

“你叫这等小儿下场,岂不是害了他性命。”

“陈师弟武艺未成,由小飞带其劳。”

“哈哈哈,诸位,若是真实较量,陈耕肯定不如谢公子,这是事实,但若在某些条件下,谢公子却不一定能胜得过他。”

“某些条件,你是想让我让他双手还是双脚?不若都让了,任由他打,我后退半步都算输,可好?”

“那也不必,比武较量,本来就是手脚上的功夫,岂有相让的道理。”

“那是什么条件?”

“谢公子若只守不攻,不出十招,陈耕必定能胜。”

此言一出,几人尽皆哗然。谢阀《伯登剑法》与王阀《琅琊刀法》世称刀剑双绝,谢傲又是家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面对陈耕这样的孩童,莫说十招,就是百招千招也不会任何落败的可能。毕竟年龄所限,他陈耕再努力、天赋再高,修为始终有限。

“好!也不用守什么十招之数,就是百招千招,能逼得我退后一步,就算我输!”

王颖见谢傲已经摆好架势,便拉过陈耕耳语数声,又拍拍他的肩膀,就将他推身前。其余人则退至一旁,让出一个十余步宽的场地来。

王雁飞和齐万年见王颖如此安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看事态怎么发展。二人倒不担心谢傲会下杀手,毕竟此人虽狂妄自负,但名声不坏,断不会对孩童下杀手。

陈耕立在当间,依着王颖所授,身体半蹲,左掌右拳,眼睛则死死盯着谢傲,内息不断流转,真气外溢,衣裳飞舞,猎猎作响。几人见陈耕如此模样都是一惊,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内力居然已有这等修为。

谢傲见状,心中也是诧异。这一瞬间的心理波动,被王雁飞和齐万年敏锐的觉察到,正是出手的好时机,正准备提醒陈耕,就见他已飞身而起,直取谢傲腹部要害,毫无花假,也毫无招式可言。谢傲哼的一声,剑鞘急速下压,封住陈耕直戳而来的左手。下一刻,陈耕右拳自下而上已袭至面门,谢傲侧头避过,还未及反应,陈耕已化拳为掌,横劈而来。谢傲抬起右臂,又封住了这一招。

简简单单的两招,谢傲虽表面轻松,内心却大为震撼。因为陈耕每一招都包含极强的劲力,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测。

排山倒海的气劲再次扑面而来,陈耕双掌齐出,直直推向谢傲身前,又是毫花假的一招。谢傲哈哈一笑,双手下交,再次封住了陈耕的第五招。正待变招再战时,却感觉陈耕的双掌压迫而来的气劲不断增加。竟然想以内力取胜!?谢傲哼的一声:“不自量力!”当下体内真气流转,汇于双臂,以气相抗。若非答应了王颖只守不攻,陈耕此刻必定会被谢傲的真气逼得吐血受伤。毕竟陈耕年少,论内力修为怎可能比得上谢傲。果不其然,陈耕的真气被谢傲压得进退不能,全身难受至极。

就在陈耕即将坚持不下去的时刻,他突然仰头,对着谢傲的脸唾了一口,这一招让所有人都感诧异。尤其是谢傲,想不到这人居然用这等江湖无赖都不屑用的手段。此刻输赢事小,若是被唾在脸上,他谢傲的面子往哪放?

高门大阀眼里,面子上的事可比输赢重要得多。情急之下,谢傲气劲爆涨,硬生生将陈耕震退数十步,同时飞身后退,躲过了让他丢脸的一招。

被震退的陈耕口吐鲜血,跌在了齐万年身前,好在谢傲真气一放即收,未下死手。否则陈耕就有十条命也交待了,现在只吐了口鲜血,算是谢傲手下留情。

“好无赖的打法。这就是天下第一?哈哈哈哈。”

“输赢胜败,大家自有评论,至于什么方式得胜,那是另外的话题。”

王颖这话多少有点不讲道理,但是在场几人都看谢傲不爽,只是碍于谢晦的面上没帮王颖的腔。

“哼,请了!”谢傲知道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也不多说,转身气冲冲的出门而去。

“谢傲吃了这个亏,下次再碰面,可就不好对付了。”

说话的是齐万年带来的一位武林人士,姓孙名昭,江淮派副帮主。谢傲在场时一直未发话,几乎都没被人注意到。

“孙帮主,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王、谢两家世代交好,但到了这王雁飞这一代却有可能会以命相搏,这事说起来王雁飞也满是感慨。

陈耕虽伤但不重,加上《云锦妙玄经》的作用,傍晚时分变已可自由活动。

晚宴由王雁飞主持,王阀作为天下一等门阀,饮食上自然是普通人无法想像的奢华,面对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陈耕目瞪口呆,若非有侍女忍着笑在一旁“指点,”这桌上九成菜肴他都不知道怎么下手。齐万年和几位武林人士虽是见过,但多不喜欢吃饭喝酒时有人陪侍,便在开席不多久就挥退了侍女,几位好友间推杯换盏,好不自在,十分热闹。王颖和王雁飞则对此习以为常,即不觉侍女在侧有何不妥,也不觉齐万年他们吆五喝六太过吵闹。

次日天刚微亮,陈耕便起身到了会客厅,不知道其它人是还未起床怎的,宅内除了仆人忙碌的身影外,没有一个昨天认识的人。大管家见陈耕走来,先是道了个万福,就引着他来到膳厅。

一路上陈耕跟着大管家,穿山过水,所过处无一不是山水相映,走在湖面的连廊上,四周飘着轻簿的雾气,不远处假山奇石被轻烟环绕,仿佛置身仙境。耳中流水的潺潺声,与虫鸟鸣唱交织出一副自然和谐的生命旋律。。谁能想到处在闹市之中的王氏大宅,内中居然能有这等仙界一般的景色。

早餐的奢华程序再次让陈耕惊掉下巴,单说最简单的粥,里面放的也是瑶柱、海参、鲜鱼片,其它配菜则经过精心挑捡,只留最鲜嫩的位置,总共十八盘,冷热各九种,热不烫嘴,冷不冻牙,整整齐齐地摆在陈耕面前任其享用。如此合适的安排,显然是食材调料准备充足,厨师则一直在此待命,只待有人准备过来用餐,便立即动手制做,早了怕凉,晚了怕供应不及,时间上必须完美配合,但凡有一点差池,那就是丢了王阀的脸,到时只怕小命难保。所以大部分时候,炉火是不会熄的,菜品是时时刻刻都有新的, 这样不论客人何时来,都能保证上的菜是最完美最合适入口状态。而剩余的则全部倒掉。这般消耗人力物力的事,只怕皇宫内院也无力承受其中的金银消耗,所能承受者,也只有第一等的门阀。

膳后,大管家适时出现,先是恭敬的问了问口味,又道:“陈公子,少主交待下来,早餐后可到军校场碰面,若是陈公子不感兴趣,也安排了陪同人员,随公子逛逛街市。”

陈耕还不惯有人如此恭敬,极感不自在,还是找到熟人再说。便道:“那就去军校场吧。”

原来王雁飞天还未亮就起身公干,直到陈耕起床时才匆匆赶回来,和下人交待了几句后,便又转头赶往军校场,一刻也未能停歇。

军校场是王阀的练兵之地,每一位王氏出身的孩子,不论男女都会在此接受训练,除拳脚兵刃外,也教授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之法,更有策论、阴阳数术、权谋等百家学说供其学习。待略有所成后再视情况安排领军或入朝为官。这是王阀取仕的重要手段,也是朝廷取仕的手段之一。军校场旁驻了一营亲兵,约有五百人,每人都配有重甲一副、战马两匹,他们主要练习的是阵前杀敌、行军打仗之法,这是王阀抵抗外敌的重要杀手,虽不如谢阀北府兵之众,但这五百人都出自本家,不似北府当年内部派系林立,互相倾扎。且他们都是重甲骑兵,在建康这样街道开阔的城市中,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战斗力量。

跟着军吏,陈耕来到了军校场,只见一块巨大的场地上,吵吵嚷嚷的站满了人。

不知道是谁散布的消息,只一晚的功夫,“王颖归来”便传遍了整个建康城。这日从早上开始便络绎不绝的有江湖人士前来拜会,其大多是当年江左盟的盟友。江左盟虽已衰败,但其名尚在,也还有少部分门派以此名行走江湖。若在平时,这些人是断不会来王阀的,毕竟王阀门槛之高,身为普通士族的他们根本攀附不上,也深知王阀不会正眼瞧自己。其它如江湖草莽的寒门、流民一类人士则连王阀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来拜会了。

吵嚷持续了整个早上,王雁飞身为主家,虽极是不喜这些普通士族和江湖草莽,但碍于王颖的面子、又考虑到自己身为主家,也只能笑脸相迎,这与几年前高傲的模样已经是判若两人。本计划的早上论武,也不知道午后能不能论得上。

陈耕只听过王颖自己述说的故事,直到此刻才知道王颖真实的号召力。来人各式各样,有书生样儒雅的,也有悍匪般满身杀气的,甚至还有一身重甲的武将。陈耕听说这人叫檀道济,当世名将。来者不论是何身份,无一不对王颖毕恭毕敬,直到太阳西斜,也还陆续有人在管家带领下进入军校场,如此看来,只怕还有刚得知消息的人正在路上。王雁飞见天色将晚,便下令闭门谢客,才让整个王宅安静下来。如此又耗了一天。

在建康的第三日,几人才正式开始针对武学的探讨,说是探讨,更多的时候只是王颖以其经验丰富王雁飞和齐万年几人的武功,由于王颖武功内力已失,到要演示的时候则由陈耕代劳,美其名曰锻炼晚辈。如此不仅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又提升了陈耕的修为。只是陈耕修为比之几人尚浅,很多时候跟不上他们,只得在一旁听他们口中讲述,看他们手上比划。到得第七日,陈耕已是实在跟不上,王颖深知其中艰难,加上陈耕年幼,若是强求,只怕他会因此受伤,便也不再要求他每日到军校场来。如此陈耕在府内又闲逛了几日,直到某日晚间,王雁飞找到他并交给了他一个令牌,并留下一句话,才让陈耕接下来的日子有趣很多。

“拿这个领牌到东西市逛逛吧,看到什么有趣的想要的,只要出示这个令牌,那些小贩就不会收你财物,过后他们会来找管家结账。你放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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