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
街上已经变得安静，偶尔一辆摩托拽着巨大的引擎声过去，又渐渐消失在雾蒙蒙的街角。
只剩下眼前的一片红。是指示牌，上面写着：“欢迎进入缓冲区，前方百米外，无人区。请车辆慢行，保护自己的关节和血浆，小心辐射。”
她们走进缓冲区，如果以沃尔道顿研究院为中心，那么她们现在所处的还是外圈，在眼前只有一座带有图书馆和礼堂的行政大楼，一个用于生产化学品木材浸渍的车间和化学品仓库，以及一个大型化学实验室，据说之前最优秀的生化学家曾在这里奋斗，解决生物共存、木材保护领域等大量问题。
再走几步，能看到一个类似休息区的小房子，生着老红锈的铁门掩着，前面柜台落了灰，零零散散地摆了一些零件和烛台，灯光浑浊地像霾。
如果这些建筑都走过了，那么先不着急看前方，慢慢停下，下方一个鲜红的警戒线画着似乎在告诉你再走两步过去就会陷入危险。
玉将这警戒线踩在脚下，如此显眼，但却又虚晃不实。
“一个警戒线，有什么用？”
“警戒别人啊，去不去是我们的事嘛。”
“表面功夫做足罢了。”玉步子迈得更重，现在这群狗屁高层，一个个脑子比浆糊还糊，这地方辐射这么强，不设个铁围墙就算了，你画个警戒线？呸，全都死绝吧。玉在心里咒骂。
“前面就是那个研究院喽，看上去很新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被炸过诶。”
“诡异，光是这玩意儿在这废土之上立着，也能劝退一大批人。”玉睁眼看着，只觉得这个大厦实在骇人，像极了许多年后你面对自己的外祖母发现她比你还年轻一样。
说起来，危素觉得奇怪：“这个研究院有金银财宝吗？为什么这群人都像盗墓的一样纷纷跑过来？”
“可以将它比作成一个宝库，因为里面的核心技术，以及绝密资料还在，这玩意儿要是拿到了一份那就发了。”
“核心技术怎么拿？”
“这还不简单，带走里面任何一种芯片，或者将这里面的电脑数据导出来，完事。”
危素听得一愣一愣：“我不懂这个，但是能感觉得到，这栋大房子里面有不太好的东西。”
玉挑了挑眉，眼神深不见底，语气仍旧散漫：“还真有啊……那也是发财了。”
两人来到研究院门口，大门紧闭，封条挂在一边，颇有些像对联：“未经允许禁止入内，如有违抗概不负责。”玉边念还边给它整了一个横批：“有去无回。”
“这里可以使灵力吧？”
玉试着推了下，旁边有密码锁但是已经损坏：“试试吧。”
危素手一挥，大门便缓缓推开了，不过，动到一半卡住了。
玉一溜烟先进去，然后再把那人骨头似的东西撇开：“还真是有去无回。”
“怎么了？”危素拍了拍手，一进来就看到一具骷髅骨头。
这倒没什么，她们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在这个荒凉的研究院中，头顶的灯亮得发白，周围的环境阴森森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腥味的不祥气息。
“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完全没有人了吧？”危素去哪都是先好奇，不过，想到刚来四季云顶的时候，碰到的那大鲸鱼，她顿然露出不安的神色，“玉，你说那种投影的那种……大家伙会不会忽然蹦出来！”
“会！然后吓死你。”
知道玉在闹她，危素皱着鼻子反击道：“也吓死玉！”
忽然，旁边发出一阵响动，玉马上收敛笑容，紧皱着眉头，警觉地环顾四周：“不过，到底有没有什么大东西，我可不确定。”
这研究院的内部，许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打扫过，但一进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而高雅的空间，墙壁上镶嵌着光滑的白色瓷砖一尘不染。
越是反常，越是可怕。玉脚步忽然顿住，在拐角处，从墙壁的倒影可以看见不远出现了很大的一个购物推车。
它停在道路中央，上面堆放着几层杂乱的物品。
危素咽了咽口水：“这是啥呀？”
玉走近推车，心跳莫名加速。她定睛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在这杂物旁边罐装着一个没有四肢的人体标本，皮肤呈现出青紫色，神色淡然固定在死去的那一刻。
人体标本，玉之前略有耳闻，但没想到这里面的科学家脑袋真得这么抽。她看着巨大的玻璃钢罐上面的标签——
女，25岁，O型血，未婚。
标记1：第一次实验。yui基因改造注射剂，水溶液型：2.1ml。出现状况：抽搐、发烧（在无人为干扰下最高可达到41度）、浑身疼痛（后期苯甲醇）。
标记2：第二次实验。jit基因改造注射剂，水溶液型：821ml。出现症状：直接导致脑死亡，浓液爆出，体内异物分别为：第一次□□混合物，第二次，大号可视肿块。
底下还有一些歪歪扭扭的字：我们都疯了，这是非人类的实验，他们拿自己的同胞当活体小白鼠，我该怎么样逃出去？对不起。
“玉，这个人为什么要待在罐子里？帮她保留尸体吗？”
“对，这是一个失败品，研究院将她制成标本以供后人警示。”玉叹了口气，眼神移向前方，“继续走吧，找个楼梯上去。”
推开一个显示紧急通道的门，眼前就是研究院大厅，这里的天花板上的LED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在中央的实验台上摆放着精密圆球波轮仪器，金属光泽在灯光下闪耀。一台超导磁共振成像仪静静地矗立着，微小的气泡在透明的实验容器中缓缓上升，与周围的光线交织成一幅和谐的画面。
大厅外环的走廊两侧的玻璃窗内展示着各种科研成果，以及他们的研究宣告：“一切为了人类！和谐共生发展！”
玉像是一位很懂行的人观看画展，走两步就点点头，危素倒是对这些发着光的铁东西不感兴趣：“这里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嘛。”
“你抬头看看。”玉忽然冲她故弄玄虚的一笑。
从玉一进这个门开始，她就发现，这栋楼并非传闻中的完好无损，在大厅的上方，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断层，破碎的石缝里甚至还能透过外面微弱的光。
“这……我们刚刚在外面看的不是完整的吗？”
玉向她解释道：“这个东西对你来说可能会很复杂。眼前我们看到的所有事物都是研究院的表面，就像我们站在外面观看建筑物一样。”
“可是我们不是进来的吗？”危素脑袋表示有些短路，“我们现在就在里面啊。”
“一个研究院怎么可能会让外人随随便便进来呢？这里可以是包含着世界上所有最先进的科技。”说罢，玉开枪，中央的实验台上摆放的精密圆球波轮仪器瞬间破碎。
虚幻空间开始瓦解。
糜骨之壤，可以如此形容那个优雅干净的外表下，内部是怎样的景色。眼前这个地方破败，这里的墙壁从最后一个研究人员死去后开始发黑，毗邻的墙壁像一个个裸在阴天下的骨架子，荒凉压抑，迷失俯瞰。
“这、这是障眼术！”危素好似恍然大悟，瞪大着眼睛看着这眼前。
“是，这才是它肮脏的内部。”玉将枪放进兜里，三两步踩上一个附近破败的楼梯，“危素，跟上。”
“诶，好！”
这个楼梯实在是不好上，玉先爬上去再给她搭把手，等危素好不容易也爬上去，又见玉又一溜烟爬上另一个楼梯：“玉，你要去哪里啊？”
“按照我的猜想，最完整的制造房应该在顶楼。”
危素叉着腰往上一看，可不得了了，目测有二十多层吧：“玉……我们等会儿可能会累死。”
“别呀，这时候就歇菜了？我看上面那些楼梯更不好爬，碎得跟饼干似的。”
“吾从不爬楼。”声音忽地变得深沉，危素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跃起到玉附近，抓着她的手臂，“别乱动，吾这就带你上去。”
果然不到半秒，她们就来到了顶楼。玉吹彩虹屁从来很擅长：“不愧是咱山神大人。”
“小事。”危素面不改色，往四周一看，“这里能见得能量流动颇为异常，看来玉猜对了。”
“我可不是靠猜，”玉拍了拍手上的灰，“毕竟之前我也是搞这方面的，像这种科学研究大楼啊，楼顶就会设置能量循环中心，保护装置也是非常好的，材料也是绝对齐全。”
“能量循环？吾倒是略有耳闻，符水好像就是靠这个维持的。”
“没错，”玉打了个响指，“能量循环是现在独立个体当中最优的机能模式，需要能量越多，个体越大，但是符水的研究者就突破了这一难关，所以现在符水体内的能量循环可以供应两个这样的大楼。”
危素略微思考：“那同样也有缺害是吗？若是符水身体解体，就无法循环下去。”
“危素，你忽然变得这么聪明，让我有点不太习惯啊。”
危素黛眉微蹙：“吾谈不上多聪明，但至少不是傻子。”
“开个玩笑。”玉倒是也蛮喜欢这种战斗状态的危素的，不过，相比起来，还是活泼可爱古灵精怪的更适合日常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