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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藤水(五)(1 / 1)

外头人做工完了的时候,玉刚饮下一整碗羊肉汤。汤味清香醇厚,羊肉尝不出一点腥味,她哈了好几声,觉得心情舒畅,放下陶瓷碗好有兴致地打量符水。

“符水,你真的不饿吗?真的就一点都不想吃点东西吗?”

“玉,符水是仿生人。”在玉眼中,符水就是呆愣地坐在那,不吭声,等好不容易说句话,很刚硬的语调就会击中她软软的身体。

符水的话像是飘在空中:“玉,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不要喝酒了。”

“晓得啦,婆婆妈妈的……”玉也不知道是否听清,像很是受益地“嗯”了一声,两臂一甩,抖了抖长袖,两臂交叉抱在胸前,缓缓躺下又轻晃起了椅子。

她往常本是不沾一滴的正经人,像这样的吃醉了酒的光景,大约得放在20多年前。

玉醉后就疯疯癫癫的,符水能检测到她越喝越兴奋,劝了她好几句,没用。人已然成了棉花,再硬的拳头也会反弹。

喝醉了,玉便经常吆喝些极有意思的神仙同神仙摸索探讨情爱间的种种趣事。先从那八仙过海说起,每个神仙的样貌形态都一一道来,再是嫦娥奔月,说了嫦娥在广寒宫里的苦寂之后又说起了后羿射日,颠三倒四的,可还真别说,仔细瞧着她那个稀里糊涂样到真像个说书的,有模有样。

她嚷嚷的声儿有些大,免不得招一些旁边同样在吃着羊肉的人凑过来放只耳朵听,不到片刻,符水就能察觉到周围很多双眼睛。

他们倒是蹭着不收钱的书听,当玉说着说着卡壳的时候,会有一阵簌簌的笑声,不过,大多都是敬仰拱手说道:“玉大人见识真广!”

还有人吃饱喝足也跟着要了瓶酒,捧了把瓜子翘着二郎腿坐在屋里的一角嗑上了。

玉独独一人大声喧哗,站起来冒着尖儿嚷嚷,像是不够劲,将凳子拖开迈着步子晃悠到其他桌:“哎哎,给我来点瓜子!酒也来一瓶。”

符水跟在她屁股后面,玉人一走,各位看官就能跟一个面生的小姑娘打照面,看着递上来的钱,他们摆摆手道:“不用不用,给玉大人是自愿的,姑娘生疏了啊!”

“好的,谢谢。”符水刚刚抬眼,玉又换到了别桌,不再谈论鬼仙,倒是没头没脑地说起了:“病是要治的,20块魔药包装费是觉得你抢钱的。下锅一煮是被说你胡说八道的,学魔法是说你不懂中国传统之美的,学鬼仙是说你差点就要走火入魔成杀人狂魔的,姐姐我一天下来20块是‘挣得多’的……”

“玉。”符水走过去给她把嘴捂上,再跟旁边笑眯眯看戏的人忙说抱歉。

“玉,你喝多了,”把人扛回原位,符水递给她刚刚店家送过来的醒酒药,“吃下这个,就好了。”

玉缓缓拿过去,将那小豆似的药丸放在眼前打量:“这是什么东西啊……”

“是醒酒药。”

“我喝酒了,对,要吃醒酒药。”玉有些恍惚地点点头,而后将药丸放入嘴中咽下去了。

符水见她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缓神,便先去了掌柜那将饭钱结算,加上去手里揣着的优惠券,四舍五入基本没多花什么钱,符水为了存钱无论是做什么事都要好好节约的算盘打着,回去看玉的眼中没有原先那么浑浊,好像人清醒了不少。

“玉,身体有什么不适吗?头晕吗?”

除了刚刚一阵脑袋有点嗡嗡的,玉现在已经能听清楚别人说话,口齿也不再含糊了:“没有没有。”

低头看桌上的瓶瓶罐罐,玉还觉得有点像在梦里:“怎么怎么,喝这么多!这得花多少钱?”

“没花多少钱,因为酒大多数是玉从别人那抢来的。”

“那就好,”玉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己的钱包还是鼓的,就没什么大事。

虽说自己现在已经头脑清醒了,但走出羊肉馆还是被符水好好地扶着,玉脑子里还有刚刚疯疯癫癫的记忆,不过,半分羞愧也没有,她倒觉得把事情说出来了,把乐子寻完了,人也轻松不少。

“玉,”符水脑子里全是正事,“刚刚有人说,问玉还帮不帮人看病,他想开一些精油,可玉最近总是不在家。”

“当然帮啊,”玉从不看日期,但晓得最近有些冷了,晚上风吹过来都让人觉得血液立马结冰,喉咙间酒的烈气还在,她身子只是颤了一会儿,“毕竟当占星师还是我的老本行,只要是有钱,我可以帮他们开魔药精油,要多少都有。”

符水点头,两人并肩同行,偶尔一只侦察机能鸟落在旁边建筑上,玉还冲它吹着口哨。

机能鸟样子也呆呆的,歪着脑袋看玉。

这倒让玉觉得很好玩:“符水,我发现你们机器人都有一个特点。”

“玉,是什么特点?”

“都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玉将脑袋轻点了一下符水的肩膀,“你们,没有那么的复杂,很好的很好,很坏的很坏。不过话说回来,符水不像我之前看到的那些仿生人,符水为什么不能隐身啊。”

“因为符水的制造者们,当时觉得隐身这一个技能很阴险,他们认为符水不用躲在暗处,不用偷袭,也能完美地获得任何胜利。”

玉又大笑起来:“还真是狂妄啊!”

“玉,符水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政府会忽然派人暗杀科学家和研究人员呢?”说到符水的制造者,这些原本一腔热血的年轻人,莫名其妙在一日之间全部被暗杀,这究竟是要犯了多大的错误,才会落到这种下场。

“怎么跟你说呢,”玉好好想了想,“很多很多年,科技都是为人类而服务的,可当有一天,有一个东西诞生了,人们欢喜地将它启动,认为会改写历史的史诗,可却因为陷入了某种诅咒之中,地球磁场发生巨大转变,人类身体内部的晶体物质浓度无限上升,寿命被拉长,死神被各种各样鬼灵代替。”

“可换一个角度讲,无论什么东西都有失败的可能,研究并没有错。”

“可没那么简单,”玉打了一个饱嗝,“莫名其妙冒出了这么多怪物,很多人都来讨说法,压力给到政府,但总要有替罪羊,不是吗?”

第二天清晨,玉开门准备今天先坐店里一天。

本以为人可能会很多,她甚至还留了符水在家帮忙。结果开门看到外面的场景,顿然让人目瞪口呆。

身上头上戴着包扎纱的、扶着家里的老人的、坐着轮椅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躺在地上的——看来今天的生意还算不错。

头一批迎进来的,除了那些急需要抹药精油的病人,还有算命的急匆匆地挤过来:“玉大人!”

玉忙得不可开支,完全没空理会他:“我这里忙的很,你去找符水!”

符水在她一旁整理着药材,抬头:“符水在这里。”

“符水小姐,今天没有去陈家酒馆啊,”算命的上前,看着符水坐在药材堆里,又是磨粉又是装包,“对了,老夫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那范道士离开了,说是要去别的地方游历了。”

符水沉默,转头看向玉。

玉也听清了,咧了咧嘴:“走得倒挺快。算了,算命的往后你就要多干一些活了。”

“这是分内的事。只不过老夫觉得,范道士这一下就走了,有些奇怪,便过来问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玉把要单子递给眼前人,让他去找符水按单子开药,“这几天算命的你也看到了,无论是邪祟还是鬼灵,敌人在暗我们在明,难办得很,若是你也怕难,现在也可以退出。”

算命的连忙摆摆手:“玉大人您放心,老夫肯定不会走的,这邪祟再怎么可怕,也有玉大人和符水小姐啊。”

“得了,没什么事就走吧,别在这挡着。”

算命的哎了好几声,刚欲出门又回头:“玉大人,再多嘴一句,最近还有什么事需要老夫帮忙吗?”

“符水,你跟他说说有什么事。”玉看向符水。

符水接过病人的单子,开始拿药:“如果算命先生有空的话,可以去找一下在常无镇里哪个地方,哪个人家里还有歪眼佛像。”

算命的连忙答应,但细细琢磨后又哎哟了一声:“这……这歪眼佛像还不止一个?”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但不用担心,这种歪眼佛像对人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坏处,不过,我们是需要收集一下。”

玉在一旁补充:“也就是说,到时候算命的你找着了,你就记一下,你别吓唬人家,就说这歪眼佛像大吉大利带财来的,让他们这伙人好好供着,到时候我们再去看。”

“行行,”算命的连连点点头,“那老夫先走了,玉大人、符水小姐多多保重。”

玉抬眼瞧那算命的急匆匆来又急匆匆去,跟一边的符水说道:“没想到这范津良就走了,我本来还以为可以多和他纠缠一会儿,真是猜中开头,没猜着结尾。”

“符水认为,这个人他自己心里应该十分清楚了,即使留在这里,也会天天被我们审视。”

玉冷哼一声:“可没这么简单。他们这伙人肯定不会拍拍屁股就走,毕竟是要在这找碎片的。”

说起“美梦”碎片:“诶,符水,我在想啊,你说这碎片会不会就在我们身边,要是不在,那为什么他们这伙人会主动挨着咱?”

“很有可能。符水猜测,碎片可能和死藤水有关,当然,也可能和最终我们需要救出来的人有关。”

玉觉得也有道理,但是转念一想:“往常那无限空间不是总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们身边吗?这会儿怎么半点影子都没有了。而且既然说外眼佛像是介质,那有没有可能我们需要借助外眼佛像,再次进入无限空间。”

符水:“我试过刘家酒馆里的歪眼佛像,无论是触摸还是用别的方法,磁场和晶体物质浓度并没有发生改变。”

“也就是说,”玉边说着边给病人检查,“或许一个不够,要很多个。”

“玉,也有可能很多个例,只有其中的一个才能作为介质。”

“那会是哪一个呢?”玉又将眉头拧成了麻花。

玉家屋子本来就不宽敞,眼下还挤满了人,乌泱泱一片倒也还算安静,有心人听着她们说的话,梗着脖子上前:“玉大人,你们可是在说歪眼佛像?”

玉瞧着眼前这人,头发花白拄着拐杖但却口齿清晰,精神矍铄,岁长者见识广,玉连忙说道:“是,老人家可曾听过?”

“这歪眼佛像,曾经在很久之前,丰山中有一座。”

坐在那问诊的人听了抬头:“这么说起来好像是听老一辈说过,歪眼佛是坐山神。”

而后又挤过来一个人:“可这个丰山早叫人挖平了,现在变成了咱们镇上的一个区域,哪还有什么歪眼佛像和坐山神啊。”

“确实早就挖平了,可我之前听说,这歪眼佛可不简单。”那老者白发苍苍,寿眉弯垂,松垮老态的眼皮微微闭合着,将手一摆。

“老人家不妨说来听听。”虽说她这里不是八卦的地方,但众人听闻后都看向那老者,心里琢磨着歪眼佛像这东西怎么越说越耳熟。

玉这会儿也停下来,坐正了身子。

“要说这歪眼佛像,原本就是那手艺人做错了,可那眼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分不清正气邪气却是慈悲,我们的祖宗觉得既然做成了,就没有丢的道理,将它供到丰山上。据说当年这无名佛像一落,丰山原有一棵被雷击落的百年大树竟然活过来了,那大树旁有一个砸出来的大坑,后来积了水,便叫做藤湖。”

“后人道,有一夜里看到一个姑娘爬山上来,盛装面容,足足像幻境中的新嫁娘。众人劝她夜里不要上山,不听也不回复,等到第二天清晨,在那藤湖旁边看到了一双绣花鞋,姑娘不见踪影,便有人猜测是投了湖。”

“众人去寻尸体,可那藤湖水抽不尽,派人下去潜入,一个小口底下却深不见底,于是这事后来也不了了之。不过,再后来听说,每当过几年,便总有一个盛装面容的姑娘上山投湖。”

“这事越想越觉得蹊跷,直到有一天大雨打雷又将那百年大树击倒,众人只见那树干不见那藤湖,后来将朽木移开的那天,底下连滴水的影子也没有,而那山上供奉着的歪眼佛像,也莫名其妙失踪了。”

玉听着直起鸡皮疙瘩,待到老人家说完,才开口:“又是死树成活,又是姑娘投河,细品一下真是诡异啊。”

那老人家却摆摆手:“这故事虽然蹊跷了点,但是之前大家都认为这是神迹。”

“所以,老人家,这个故事大约是多少年前的了?”

“应该是几千年前,流传下来都成了神话了。”

天幕又是雾蒙蒙的,灰色的、铁的味道一直在他的嘴里蔓延,爬过舌腔又步入胃里,呛得人头晕。

范津良记得这个男人。

昨日,组织派下来的那个全身是机械的家伙被符水好好羞辱了一番,报废是绝对不能用了,人被接了回去,没过多久,他顶上的头头又派了一个人来。

只不过,这次这个人虽然手脚健全,但是看起来更加不靠谱了。

是男人,虽然他有一头秀丽的中长发,但那毫无疑问是个男人。

他们在常无镇另一个角落接头,这个地方算是最不太平的了,而他们街头选的这个酒馆算是不太平中的、更不太平。

人叫焚之,不同于上一个人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焚之丝毫不忌讳是否要隐藏自己,是一个更加自信的家伙。

实话实说,这确实是范津良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还未靠近就能从他的嘴唇上读出荒淫与冰冷。以他的职业敏感性,不难看出这副娇弱又惹人怜爱的面皮下不过是强者的伪装。撩发时露出耳垂上攀缠的蛇,向一无所知的被害者献上微笑,随后亮出尖利的犬牙,一触即死。

还真是……

“我听说这里有仿生人?还将我们的人给击退了?”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有一刹那哀艳的媚态与脆弱,光是一个眼神,就让范津良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说,碎片找到了吗?”

“没有。不过能确定,常无镇一定有。”公事公办就好了,范津良尽量忍住不适。

“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啊,”焚之眯了眯眼,很是懊恼的表情,“不过我这次过来,可不是为了帮你们寻找碎片。”

“嗯,看得出来。”

“很抱歉,毕竟那个人对我很重要。”

范津良抽了抽嘴角,一个两个的,第一次来的那个也说是要找人,还来?到底有完没完?这世界是给你们来过家家的吗?

保持面部的礼貌微笑,范津良说道:“能问一下你们究竟要找谁吗?这个地方我基本上已经熟悉了,或许可以帮上什么忙。”

“谢谢,不过,不需要了。”焚之手里的酒杯一晃一晃,轻抿一口后笑着看向他,眼中不是警惕,倒像是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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