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食堂？”董自辉随着杨淑琴来到一座高大的建筑面前，杨淑琴正要拉开锁着的大门中的小门进去，董自辉有些奇怪的问。
“是啊，走吧，进来呀。”杨淑琴温婉地说道。
董自辉心里还是一阵迷糊，跟着她跨进小门。
四周高挑的大窗户让他多少有些震撼，也愈加迷糊了。
“这以前是礼堂，自从学校升格以后，建了新礼堂，这里就改成了食堂。”杨淑琴笑笑说道，“跟我来吧。”
这里真是礼堂，进深百米有余，宽也差不多百米，是一种钢架架构，有着足够的挑高。一头还有一个舞台，舞台旁边还立着两个羽毛球网。
杨淑琴见董自辉疑惑地看着羽毛球网，就解释说：“哦，膳食科的人业余活动活动。有时候学生也可以来的。跟膳食科打个招呼就行。你打羽毛球吗？”她见董自辉似乎很感兴趣，就又问道。
董自辉有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在他的高中生活中，除了高考要求的体育考试科目以外，根本摸都没摸过羽毛球拍。
心里自然是一阵汗颜，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因为这不仅关乎他个人，而且关系到董家窑以致“农村”教育的形象问题。
大事上，他还是有分寸的。“哭穷”和“扮可怜”在当下的自媒体上颇为盛行，但他是真的有分寸，认为那么干是不合适的。至于如何不合适，他倒没有深想。
一阵饭菜的余香袭来，董自辉立刻感到肚子里的饿来。转圈望着，可是一面墙上看样像打饭的窗口都是关着的，旁边的电子屏幕也是黢黑的。
没饭了。
高淑琴见董自辉盯着黢黑的电子屏幕，喉头蠕动，知道他是饿了，可是有碍观瞻，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强忍着。
不由暗笑了笑，招手唤道：“跟我来。”
董自辉一个激灵，无声地跟着她沿着显然是加建的隔断朝前走到了舞台边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门前。
这道门也是安在加建的隔断上，连着舞台。
再过去就应该是俗称的“后台”了。
杨淑琴上前按响了门铃。看样子“轻车熟路”。
“滴……铃……”一声，门“咔嚓”一响自动缓缓地弹开了。
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身着一套职业装西装，系着上面印着“彭外”字样的围裙的女人走到门口。冲着他们笑着。
她长得很富态，皮肤细腻，看上去眉清目秀，举止优雅地稍一欠身。
“刘阿姨……哦，科长？怎么您在这儿，这么晚了？”杨淑琴对正要说什么的女人先开口招呼地问道。
“小杨啊，你可来了。我值班呀。”被叫做“刘阿姨的女人爽快地回答道，董自辉觉得这个妇女一定在日常生活中是个快人快语的主儿。只听她接着说道：”我一接班就听他们说，接新生的人都来过了，就差你一个了。你这么拼命干什么？要是老书记问起来，我可不给你打掩护啊。”被称为刘阿姨的女人果然快人快语。
“没事的刘科长，放心吧，他才不会问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呢。”杨淑琴笑着说道。
“我们膳食科有句话，或者是纪律，嗯，你说是信条也没错，就是‘吃饭无小事”。俗话都说了‘人是铁饭是钢’，吃饭的问题是革命队伍里的头等大事。再说了，你们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饭不吃好，能有好身体，能学习好吗？别人不知道，我这个膳食科科长，那是要知道的。”刘阿姨不经意地介绍了自己，而且加上了头衔。
“妙！”董自辉不由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为官之道在于不露声色，一切诉求都要能在无形中展现。这是为人的高超境界。董自辉突然一阵心里发凉，接着又是一阵燥热，觉得自己真的是小儿科了。短短几分钟，连大学里的第一顿饭都没有吃上，就让他得到了这么深刻的做人真谛。
董自辉出身贫寒，但他是个极端善于自省的人。
自我教育是人进步的根本，就像“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一样，是真理。
“对了，刘阿姨，我的饭呢，不会被别人冒领了吧。”杨淑琴笑吟吟地说道。
“这孩子，看你说的。在暖箱里放着呢。你先坐，我去给你端过来。”她看着杨淑琴旁边的董自辉恍然地一指说道：“这就是那位晚到的新生吧。我再去给你们炒个菜。”她说着就要进里面的操作间。
“不麻烦您了，刘阿姨。我的饭给这位新生董自辉，我宿舍里有干粮。我爸下午叫人送来的。”杨淑琴平铺直叙地说着。
“杨市长叫人来学校了？怎么不告诉我。我们要好好招待一下啊，这多不好。”刘阿姨有点长吁短叹地连声说着，语调里充满着遗憾和自责。
“没事的，不用招待。不是秘书就是司机什么的，不劳刘科长费心。”杨淑琴的话语里似乎藏着什么。
“哎，看看，你还是个孩子吧，怎么能这么想问题，招待好市长周边的人，就相当于招待好了市长。有时候比招待好市长还管用。”刘阿姨认真地说道。
杨淑琴好像是并不想听到这些，就说：“刘科长饭在哪儿，我去端来吧。”
“别别别，千万别。到这里了，哪能让你动手。给你加个菜，尖椒炒鸡蛋，快。你稍等，马上就好。”刘阿姨说着在杨淑琴胳膊上拍了拍，转身走向里面的操作间。
丰满的身体一扭一扭地，极其富有肉感，一丁点这个年龄的女人特有的“臃肿”都没有。
董自辉几乎看傻了，刘阿姨走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就连刚刚泛起的饿意，好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愣愣地看着杨淑琴，心里想着这位师姐到底是什么道行？
杨淑琴怪异地看着刘阿姨走进操作间，扭头冲董自辉笑笑，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拭着桌面。片刻才抬起头看着依旧愕然着的董自辉，寡淡地笑笑说：“咱校食堂膳食科科长，刘曼云。原来是市歌舞团的，后来转业到了本校，很能干。”
“歌舞团？”董自辉不知为什么，话语里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脱口问出，接着又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后悔也晚了，看着杨淑琴怪异地瞅着他，也“嘿嘿”地笑了笑，尽量往憨厚上靠着。
杨淑琴看着他，也笑了笑，仿佛云淡风轻一般。
董自辉正不知说什么，刘阿姨捧着托盘走过来。
杨淑琴起身欲接，刘阿姨撤身闪过，笑着把托盘放到餐桌上。
那撤身的动作之机敏利落，看得董自辉相信了刘阿姨以前真的是在歌舞团跳芭蕾的。
这让他想起了白毛女与杨白劳，还有红色娘子军里的吴琼花与胡汉三。
菜肴的香气打断了他的旖想旎念，饥饿的感觉又爬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