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们说的都挺实在。”
离开万豪停车场，胡勇猛踩油门，车子像箭一样猛地射出去几百米：“可有你需要的信息？”
“收获颇丰！要是没有你，肯定不会有这些效果。”卞向阳感地笑道。
今晚的经历，让他突然有些佩服胡勇，发自内心地，不想再叫胡勇为大侄子：“我没想到，勇哥你那么勇猛，果然是人如其名。”
“勇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胡勇哈哈大笑，“没什么的了，大叔你是否串辈了？你还是叫我大侄子吧，我都接受了。”
“勇哥，今晚我才发现，此前是我浅薄了，不该拿你开玩笑。”卞向阳略显窘迫，“以后，咱们各叫各的。在江局长他们面前，你不介意的话，我直呼其名吧？咱们哥俩在一起时，还是叫你哥？”
胡勇忍俊不禁，默认了卞向阳的提议，但嘴上却还在客气：“既然你有这种想法，那我说句实话，咱们弟兄相处，把感情放在心里就行，不必在意形式。”
他继续说道：“如果你真拿我当哥，我给你提个建议：以后不管在哪，胆子要放大一些，咱怕个球。步子迈开一些，也扯不着蛋！何况，你身后站着市领导，还有我舅……”
“嗯，”卞向阳有点莫名感激，“我要学习的真是太多了，以后你们多带带我。对了，不可思议，他们怎么会那么怕你？”
“哈哈。这世上什么人最多？那就是欺弱怕硬的人！” 胡勇的话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两个人吵架，光动嘴时，谁也不饶谁，天下老子最大。但是，谁要是冷不丁先打出一拳，往往立竿见影，马上就镇住对方。镇不住，你再来一拳……不行就豁出去动刀子，是人都会害怕，都怕不要命的。害怕了，他就输了！”
胡勇的话并不深奥，这都是他这些年在道上摸爬滚打，亲自验证出来的道理。
卞向阳心领神会。
不过，他对胡勇的回答却并不满足，又问：“今晚那两人，你还没动手就吓尿了。你的威名怎么来的？我好奇。”
“前几年不懂事时，我天天打架，弄残过几个。在这横石江市，也算恶名在外了。”胡勇极力掩饰，但脸上的得意还是没法完全藏住。
他继续说道：“今晚那一群人，包括打牌的那一群渣子，他们怕我还有一个原因……要不然，激怒了他们，一窝蜂上来的话，我们两人必定吃亏。”
“什么原因？”卞向阳好奇。
“这个KTV乃至万豪酒店很牛，对吧？但是，它再牛，其实和其他很多夜场一样，经营权都在横山集团公司的盘子里。”胡勇笑道，“对了，和你手上的市人民医院物管一样，想给谁经营，都是由横山集团说了算。他们吃的饭，都是张董赏的，惹怒了张董，碗就丢了……”
见卞向阳面露疑色，他接着解释：“承蒙张笑天总经理关照，我也算是端着横山集团的饭碗。说好听点，张董对我的器重，多少还是让他们有所忌惮。说难听点，他们是小混混，我好歹也算个中混混吧。哈哈……”
“哈哈……”胡勇的坦诚与直爽，让卞向阳乐得不行。
卞向阳秒懂，张董之所以器重胡勇，只怕更多的原因来自于江自豪，或者其他大人物手里的权力。当然，这话当着胡勇，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卞向阳嘿嘿一笑：“那谁是大混混呢？”
胡勇愣住。
这家伙，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他借着车辆转弯的机会沉默了一下，待拐过弯道车辆走直，才说道：“从某种角度上说，其实很多人都是混混，区别在于，你混的是官场商场，还是其他行业。在横石江这个江湖里，谁权力最大，谁最有钱，当然谁就是最大的混混……”
“有道理。你这理论新鲜，受教了。”卞向阳点头，“如此看来，混混这个词，应该属于中性，不褒不贬才对。”
“啥？”前方路口蹿出个人来，刚才还口若悬河的胡勇没听清，瞬间卡顿。
他沉思了一下，还是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布包很扁？你是指，刚才那美女的胸吗？”
卞向阳差点一口老血溅他一脸……
……
卞向阳还是以要加班为由，让胡勇把他送到市政府，然后等胡勇离去，再散步回家。
他仔细捋了一遍今天收集的线索，尽管疑点仍然很多，但也算有了更多思路。
据赵经理讲，张才海这几年收入其实并不低，但是这个只读过二年级的蛮子，听信了牛市来了的传说，鬼使神差地学会了炒股。
天晓得，他研究了几年的K线没把自己逼疯，但资金一天天流失却让他崩溃了。直到半月前，小李丹知道他的情况，帮他梳理了账单，才发现他居然欠下了300多万元巨款……
让小李丹特别郁闷的是，其实最初他折腾完自己的存款后，并没有从银行里套出来多少钱，但持续倒卡还款，不断借新还旧，他的债务呈几何式增长，增速着实有些吓人。
直到还不起时，他被迫接一些脏活，好像惹恼了什么人。早在民工围堵市政府之前，他就曾对小李丹提过一下，说自己闯了些祸，可能要出去躲躲……
赵经理说到这里的时候，摇头甩耳地，感叹道：我就奇怪了，那么多高学历，那么多专业人才，他们都没弄明白的事情，你TM一个文盲，凑什么热闹？你不死谁死！看吧，这回连命都搭进去了。
赵经理的话很难听，但道理却是实实在在。
普通人，平安是福，平淡是真，贪心毁一生。
丛林法则告诉我们，世界的本质就是弱肉强食。
资本市场尤甚。
你好比一条傻鱼，盯着鱼钩上的半截蚯蚓，但人家盯着的，却是你的全部、你的命……
卞向阳又问了一些关于民工围堵市政府的事情，但赵经理和矮瘦男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一点都不知情。
再问及张才海躲到绿棕县，联系谁，或者说投靠的是谁，赵经理透露，他们以前听说过一下，张才海在那里好像有一个情妇，但叫什么住哪里，大家都不清楚。
问得差不多了，见挖不出东西来，卞向阳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倒不是因为收获不多，而是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欠债那些日子，天天被催收的滋味，那是真的很难受。难受得让人怀疑人生，让人几近崩溃……
不管是鬼迷心窍也好，误入歧途也罢，张才海和自己一样，都是可怜的欠债人！而造成这一切的，从某些角度上讲，不仅仅是个人的责任。
可怜的欠债人啊！
这时，很多疑问在卞向阳脑海里翻滚起来。
自己曾因欠债压力过大，受不了后选择去横石江跳水自杀。但张才海可是他杀。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那个渣土车司机如此狠心，下此狠手，硬生生剥夺了张才海活着的机会？
那个司机，会不会也是受雇于人呢？
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卞科长，我是小李丹。能找你聊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