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府西南角有一处马驹苑，里面养着十来匹的小马驹。只有一家姓莫的祖孙两人住在马苑里，日常照看这些小马。
这天晚上马舍的管事门生，此人姓门名生；提着烧鸡烧鸭来找他。
“莫老弟，可在家。”还没走到苑门就喊了起来，这处马驹苑是常年关着门的，平常只有叫门才会开，听到熟悉的招呼声，莫家的孙子莫霜出来开门：“门翁，怎么这个点来了？”
门生笑着问：“怎么不欢迎呀。”
莫霜平日里有些不苟言笑，但是对于这个素来对他很是照顾的老人，却很是亲近：“怎么不欢迎，要是早知道门翁要来，也要去羊肉铺子里割二斤羊肉，宰只鸡好招待，这个早晚哪里来得及，门翁不要怪罪我家粗菜淡饭就好。”
门翁哈哈一笑扬起手中的烧鸡给他道：“我早已料着了，你瞧瞧我可是自带了。”
莫霜的爷爷莫弓听到动静出来，见是老友：“你这鼻子属什么的怎么这么灵，今儿我们逮着一只兔子，刚上炉上烤着你闻着味就来了。”
门生笑道：“好好好，这就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呀。”
莫弓让门生往堂屋里坐，莫霜提着烧鸡烧鸭进了厨房，莫霜的母亲进了园子里当值守门，平日也不回来住，家里只有他与莫弓两个人，也懒得去大厨房里领餐，干脆直接拿了补贴的钱粮自己在家中做饭，之前是莫弓在做，这几年莫霜逐渐成长都是他在家中做饭。
灶里烤着兔子和红薯，锅里蒸着蒸土豆丝和芹菜叶，莫霜想了想，把灶里那些烤好的红薯拿出来剥掉皮碾成泥和面做成了饼子放到铁盘上放到灶里去烤，又拿了一二十个鸡蛋炒上；还怕不够干脆把今天中午包的打算留到明天一早吃的芹菜猪肉馅的饺子也一起蒸上。
大约过了一刻钟，便端了菜去堂屋，知道他们两个老人家都爱喝酒，现买也来不及，便把家里做的米酒连盆也端去了。
莫弓笑道：“好好好，今日领你的情。”这时的表现倒不像平时那个难以接近不苟言笑动不动骂人的老人了。
莫霜拿来大碗分别盛上一碗米酒，放到两人跟前，几人动了几筷子，门生笑道：“莫老弟，不知道你可听到个消息没有。”
莫弓恍然大悟，点头道：“我说你最近这些日子该忙的，怎么今日不打声招呼就来了，我还想着是你惦记着跟我喝酒，原来是有事，说吧是什么事？”
门生道：“你今天白日的时候可听说少爷要挑人用的事情？”
莫弓夹起一个水饺扔进嘴里：“我天天睁眼望天闭眼马驹的，又在这苑子里不出去，哪里能听到这些消息？”
门生放下手里的碗道：“今个下午外面传遍了，说是少爷要再挑人来用。”
莫弓有些不悦：“他挑人让他挑去，有什么好到处说的。”
莫弓说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也放下碗，不可置信的看着门生道：“你小子，你不会是想着让孩子们去报名吧。”
门生道：“怎么不行，少爷挑人咱们哪能不去凑凑热闹呢？”
莫弓冷笑道：“我看这事没指望，你竟也别再白花这个冤枉钱。”
门生道：“怎么不行，我听消息说是少爷亲自挑人，怎么不让孩子去试试，咱们老了养了一辈子的马，还能让孩子们跟着我们养一辈子马吗？”
莫弓沉默半晌冷笑道：“亲自挑人又如何，哪次不是亲自挑人，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连初选都过不去，得亏我还是没花一个铜板呢，你还给了那见钱眼开的东西十两银子，最后被挑上去了吗，人家直接告诉你忘了，拿钱不办事银子也不退给你，你也没招。”
提起这事门生心里也不痛快，但嘴里逞强道：“虽然没退钱，但是人家说下次就推我们家孩子。”
莫弓抱怨道：“也就是你这个大冤种才信这种鬼话，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他收了多少人的银子，都说下次给推，能轮得上你吗，要是真想推咱们家的孩子还让他三推四推的？不是我说大话，这府里小一辈的这个年岁有几个能比得上咱们两家的孩子？你也不想想。”
这其中还有一段公案，府里专门挑人的是大管家代富的二儿子代银山，门生跟他平日也交好也常有酒席往来的，当日给大少爷身边挑人也曾拍着胸脯保证必能选上，门生怕不妥当还特地封了十两银子包了两包点心送上，谁知第一批往上报的名单里竟也没有门生的孙子门驰，门生去问，代银山说以为早就写上名单了，谁知家里的媳妇喝多了酒就忘了。
莫弓知道这事气的要上他们家里骂他，被门生好说歹说的拦住了。
代银山不知道从哪里听闻了此事还到处说：“是给主家办事的当然要妥妥当当的，有的阿猫阿狗也想着往里进，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进去伺候，给留了脸面还不要脸，能留在秦家伺候主子的马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把门生气的也够呛，却一个字也不敢再跟莫弓提，怕他真去找说法有理也变无理了。
门生想到这心里也宽慰老友能替自己说话，不过这真是一个好机会：“若是还如同以往我也就不跟你面前说了，这次可不同以往啊，你可记得云锄那小子？”
云锄他是有些印象的，云锄他爹是在车库那边上工的，他偶尔去门家的院子里坐坐也有过几次照面。
“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得了少爷的眼，少爷让他帮忙跑腿选人的事情呢，据他说，这次不是管家里面先筛三四道子人，是直接参加少爷的考试，能不能通过要少爷去评定呢。”
莫弓一愣赶忙追问：“是像考举人那样的？”
大少爷秦怀瑾考上举人可是个大新闻，府里热热闹闹了一个月，就算是他也知道一二，见老友门生这样说赶忙问道。
“可不是嘛，我估摸着就是像那样的。”
一听像考秀才举人，莫弓从漫不经心变得正经起来，这对于平头百姓可是头等大事更不要说是他们了。
“可有什么要求？”总不能真阿猫阿狗都能考吧？
“我听云家那小字说年龄在十四到四十岁，会写字会算数的都能去考。”
“好，不是我说狂话，真要是考试咱们家的孩子一定要中！”毕竟他们小时候读书认字的时候可是数一数二的聪明，都在一处住着谁不知道谁？若只论能力那是谁也不惧的。
“好好好，明儿一早就让他们去报名，此事宜早不宜晚。”
两人商议毕又吃了一会酒方散，临走莫霜还把特意留在锅中热的菜装上一海碗让门翁带回家给门驰吃，这是两家的日常，门翁也习惯了，笑呵呵的接过碗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