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衡脸上的表情未变。
宋玉兰还要再说什么，他转过身来道：“我去医生那边问下情况。”
“阿衡……”
宋玉兰有点干着急，但也没办法。
她这个侄孙的聪明劲，特别像她大哥，可又比她大哥狠，像什么背锅坐牢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更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决定！
记得虞凤就曾不小心向她抱怨过，说明明是自己最亲的人，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可不管她怎么做始终走不进他的内心。
他可以很孝顺，可以满足她提的任何要求，但就是有种被排外的感觉。
她是她外婆，也仅仅就是外婆。
纪衡离开病房后，郭蓓钰的梦呓就渐渐停止了。
直到她紧闭双眼，再也没说一句，貌似是真的睡熟了。
纪衡替她重新办理了住院手续，然后来到走廊上，掏出手机摩挲着屏幕，手指一直在“聂辞”两字上徘徊。
从见到郭蓓钰到现在，心底里的缺失感越来越明显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弥补这份缺失。
不，也许，他知道。
“纪总？”
身后传来一道诧异的声音：“你不是回去了吗？”
他转过身，看到周姨。
“周姨。”
“这是……”
周姨回头朝这边病房看一眼，“郭小姐？”
“嗯，她发烧了，我接到电话就过来看一看。”
“哎呀，怎么又发烧了呢？她怎么样？没事吧？”
“需要住院再观察几天。”
周姨叹口气，“可是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留在这陪护？”
“我姑婆在里面。”
知道是宋玉兰，周姨点点头：“那就好。”
两人聊了几句后，周姨就回去了。
可她越琢磨心里越觉得不踏实，于是，她给聂辞打了个电话。
刚好，聂辞也没睡，她还在跟方琰聊工作，接下来几天想要减少些工作，她要去医院陪纪蓝颜。
“周姨？”
接到周姨的电话，她马上紧张起来，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不是颜姐那边出什么事了？
周姨赶紧说纪小姐没事，然后道：“我刚才碰到了纪总。”
“纪衡？他在医院？他不是回家了吗？”
“唉，那位郭小姐啊，听说又发烧了……你是没看到啊，纪总当时站在走廊上，整个人看上去真的是孤单又可怜……还有他挂在脸上的黑眼圈，我就纳闷了，那几个女人就没看到吗？真舍得这样折腾吗？人才刚走，就又给叫回来了……他来有什么用？他是能给退烧，还是能给输液啊？”
周姨也是看得明白，抱不平气不过道：“这女人啊，别总想着作妖，靠这种方式偷来的感情，那都是不会长久的！男人看到她，就只会觉得疲惫，想要逃避！”
聂辞默默地听着。
甚至，她能想象到周姨碰见纪衡时的画面。
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心里正在想的是什么，她大概都能猜得到。
周姨是真的挺心疼纪衡的，不免在电话里又多说几句：“老实说啊，像纪总这样的男人，能够对郭小姐这么久如一日，也真的是有情有义了！可话又说回事，都这样了，他也没有说要娶她，看来，也的确是不爱。”
周姨说这话只是就事论事，没有想要撮合谁的意思，单纯是心疼这个人。
若真的要选男朋友，她还是觉得谢龙安要好些，起码没这么多事。
郭蓓钰于纪衡，那真是比带个拖油瓶还要麻烦！
不是他们没同情心，而是没那个义务承担这个麻烦。
“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你打这个电话。”周姨也有些后悔，“小辞啊，感情的事，你自己做主，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听。”
“嗯，我知道。”
聂辞挂了电话，原本还想接着看卷宗，可怎样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始终都是这个男人独自站在医院走廊的画面，挥之不去。
——
原本定的跟海外的视频会议，纪衡只能在医院进行。
期间，宋玉兰过来休息区这边晃荡过几次，像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真的开会。
之后见他实在是忙，也就没再出现。
好不容易结束冗长的会议，纪衡靠向椅背，手指捏捏眉心，全身都透出“疲惫”二字。
可再累，他也不能停下。
纪尚那边又找到了新的投资，对沿海项目志在必得。
他必须加快脚步才行。
必须快点，再快点。
纪衡睁开眼眸，从沙发上起身。
就在他转过身来时，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
他愣了。
有那么几秒，他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特别像是人在极度疲惫下，出现的幻觉。
毕竟，他在此之前，是很迫切地想要见到她。
谁知，睁开眼她就出现在面前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不是幻觉是什么？
纪衡又垂眸，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抚了抚额头，“真是的……”
就在这时，对面的人走过来。
“没吃饭吧？给你买的粥，是你最喜欢的那家。”
聂辞的态度不冷不热。
她其实是在气自己。
明明决定了要放手，结果倒好，听到周姨说他被叫回了医院，她就坐不住了。
倒不是有多心疼这个男人，而是她想到郭蓓钰，瞬间就启动了全身的防御系统！
她就不明白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啊？
就仗着那点恩，她不把纪衡折磨死她不死心是吗？
那就偏不让她如意！
所以，聂辞来了。
纪衡听到她的话，略显吃惊，“你……”
聂辞坐下来，微微昂起头看他，“你打算站在这里吃？”
纪衡抿唇，回来坐到她对面，“你怎么来了？周姨告诉你的？”
聂辞没接茬，而是打开了外卖，把勺子递过去，“趁热吃。”
“谢谢。”
纪衡接过来，勺子搅动碗里的粥，看着一点点升腾的热气，好像整个人也跟着变得温暖了。
聂辞就坐对面，像个监工，看着他喝粥。
纪衡也很识趣，将她买的粥全部吃光。
直到这时，聂辞才直奔主题：“是她叫你来的？”
知道这个话题绕不开，纪衡说：“她发烧了。”
聂辞哼笑一声：“所以，让你来给治病？我倒还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