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晃晃悠悠的气氛让她直打瞌睡，百里衿把包放在腿上双手抱着，脑袋挨着窗玻璃，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位小姐？醒醒，终点站到了哦。”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发现坐过了站。
这辆巴士是通往郊区的，因为位置又远又偏僻，极少有人来往。
百里衿也就刚搬来不到一个月，对这一带环境还没那么熟悉，兜兜转转了快半个小时也没找到正确的公交站。
夜渐深，温度也越来越低，百里衿有些着急了，可无奈手机快没电，这荒郊野岭的地儿竟是一个人也看不到。
她又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个男人，赶忙走到他身前：“大哥，请问往石河口的公交站怎么走？”
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很破旧，脸上还有一条黑疤。他叼着烟打量了她一眼，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谢谢，谢谢。”
可越走她就觉得不对劲。
直觉告诉她这条路一定有问题，可她刚想掉头就看到一个光头男人zhan在她面前，衣衫褴褛，身上还有一股浓浓的汗臭和烟味。
“小姑娘，找不到路了？”他吊儿郎当地吹着口哨，一脸色相。百里衿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进狼窝了，快步离开却被他拦住。
“别害怕呀，我又不是坏人。”光头嘿嘿一笑，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人：“迷路了？我就住这附近，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他是这儿的流浪汉，每个月都靠领低保和打劫路人为生。更别说眼前女人穿的这么漂亮，除了鞋子旧了点，随便一件衣服首饰卖出去都能挣不少钱了。
光头兴奋的两眼冒光，拽着她的手腕就要走。
百里衿又惊又怒，清秀的五官因为恐惧变了形。
眼前的男人绝非善类，她可不想无声无息的惨死野外。趁光头不注意，她拽起他的胳膊就是一咬，血腥味溢满口腔。
“我靠，你属狗的？”光头被咬痛的几乎跳起来，甩过去就是给她一巴掌。
百里衿一个不稳一屁股摔到地上，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真晦气！光头气愤的吐了口唾沫，一条腿踩在她身上：“躺好了，别给我乱动！”蹲下身就开始翻她的包。
可他翻来翻去也没找到什么很值钱的东西，无非就是一把雨伞和几个本子。好不容易翻出个钱包，打开还没钱！
光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这女人也挺惨。
但她没钱，她的家人也不可能没钱吧？与其把她的衣服脱了随便玩玩，还不如干票大的！
光头握着她的手指解了锁，翻着她手机里的通讯录，却没看见类似“爸爸”“妈妈”“老公”之类的名字。
直到他看到了江迟的名字。
“江迟？就是那个京城的第一首富？你男朋友？”
光头激动地差点跳起来，想多不想就打了一通电话过去。可一分钟过去了，电话那头始终没有接通。
光头气的牙痒痒，一次不接打两次，两次不接打三次，十多分钟过去了，百里衿苦笑道：“他不会接的。”
“那也不是你说了算！”光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可没想到下一秒电话竟通了。
他赶紧把话筒放在她嘴边。
百里衿低头看了眼手机，看着屏幕上通话人的名字，脸色瞬间惨白。
电话在一分一秒的计时。
江迟正在开会，他一边低头一边翻着文件，声音冰冷无情：“有事？”
电话另一头，光头悄悄在她身边比了个数字。
他是不会答应的！百里衿心中早就有答案，可毕竟求生的希望大过一切，她硬着头皮开口：“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借你点钱。”
见总裁神色不大对，总经理暂停了财务汇报，小心翼翼试探道：“江总，还继续吗？”
没有太多的犹豫，他薄唇轻启。
“继续。”
他没有给她任何机会，甚至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电话已是黑屏。
他挂了。
百里衿无力地自嘲了一笑：“我说了，没用的。”
光头疑惑地瞥了她一眼，不应该啊，按理说这娘们长得也不差，也不至于用完就丢吧？
她血糖本来就低，这个月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一顿饭。
随着温度越来越低，她的脸毫无血色，脑袋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如果不是强迫着自己睁眼，下一秒她可能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会死在这里吗？
也好，如果她死了，这段婚姻也就能结束了。
结束这段荒唐可笑，充满了卑弱和自我满足的婚姻。。
可能正是因为江迟也是这样想，才挂断了电话吧。
用她的命，来偿还手术室里迟晓晓因她而去世的冤魂。
光头看着脚下奄奄一息的女人，此时正犯愁。
他与她无冤无仇，一开始只是想劫色抢钱，并不想玩出人命。
“喂，醒醒。”
他又踹了一脚，脚下人依旧没动静。
他有些怕了，心虚地张望四周，确认没人看到后，把手机砸了个稀巴烂再扔进河里，拔腿就跑。
——
再次醒来时，眼前四面是白墙，百里衿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刺鼻的消毒水。
这是医院。
百里衿靠在床头，目光落到空处，唇瓣毫无血色。
床旁的司机大叔见她醒了急忙凑上前：“小姐，你还好吧？”
真是太吓人了！如果不是我路过看你眼熟把你送进医院，还不知道情况有多糟呢！”
百里衿试图说话，但嗓子撕裂的厉害，只能发出哑哑的低沉声。
她在说，谢谢。
“没事没事，醒了就好！哦对了，我已经报案了，这是桑警官。”
这个姓氏很特别，百里衿记忆中的少年瞬间浮现在脑海里，她转头过去，便看到桑也穿着警服坐在她床边，满眼心疼。
今天夜晚警局接到群众报案，他出警执行任务，却没想到伤员是她。
脸部有些骨裂，胸部肋骨还有撕裂伤，好在没伤到关键部位。
医生进来替她换药。
殴打受伤的场面，做警察的早已习以为常。可当桑也看到她伤口的那一瞬，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医生姐姐，疼吗？”
百里衿摇摇头。
“我们已经调取了沿路的监控录像和证人记录，只不过那地方偏僻少有人住，调查起了可能需要点时间。但是你放心，我们一定将犯人绳之以法。
“但是我还需要你配合一下，尽量提供一些犯人的线索，不过......”说到一半，桑也顿了一下，语气温柔：“这件事不着急，你可以等身子好了后再告诉我。”
百里衿要了一张纸和一支笔，按照记忆把光头的肖像画了出来。
想了想，她又把那个刀疤脸也画了出来，因为说不了话，索性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是这个人给我指路的，紧接着我就遇到了这个光头，我觉得他也很可疑。”
桑也拿过画像，觉得刀疤脸有些脸熟，却又想不起来什么。
护士走到门前敲了敲门：“百里小姐，你联系家属了吗？”
百里衿摇摇头，写下：“我没家人，自己签字就行。”
桑也看着她缓慢移动的笔尖，动作很笨拙，忍不住问：“上次那个男人，是姐姐的丈夫吗？为什么不通知她？”
她手里的动作停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百里衿的脑袋一半在放空，另一半又在努力的思考，痛苦的逼自己挤出一个答案。
良久后，她缓缓在白纸上，画下一个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