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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捉虫)(1 / 1)

第 232 章 232 ( 捉虫 )

深秋寒凉 。

匆匆自殿外行来的天后 , 好像在于夜色中穿行过蓬莱宫的时候 , 在衣衫之上拔了一层月华白霜 , 也夹带着殿外带来的寒风 , 但那双眼睦里流火似金的锋芒毕露 , 却要 i

比此前的任何时候 , 都要来得分明 。

伴随着这个问题的 , 更有一种有别于此前的气场 。

如果说在此前的还朝献俘之中 , 李清月看到的还只是天后的威严一步步压过天皇 , 那也终究还只是在 「 后 「 的位置上 。

可在此刻 , 就算她并未身着朝服 , 就连身上的装饰都因已经入夜而大为削减 ,

也无法掩饰住一种悄然生发的 …...

君临天下之态 。

李清月的心中猛地一跳 。

这绝不是个毫无缘由就会被阿娘直接问出口的问题 。

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匆匆赶来的场合之中 。

以她对母亲多年来的了解 , 她并不难发觉 , 在她的眉眼间还有一种挣脱了桐桦的焕然之色 , 以及一份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破釜沉舟的决绝 。

她变了 。

如果非要用唯一不会出错的一句话来形容她此刻的表现 , 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三个字 。 但显然 , 那个被抛出来的问题远不只是这样的分量 。

李清月慢慢找回了自己被这突如其来一问打破的从容 , 开口回道 :“ 他不会让我做大唐的储君 , 阿娘你是知道的 。“

这是一句并不出错的答案 。

李治当然不会立一个公主为储君 , 这一点毋庸置疑 。

在李唐的皇权评判标准之下 , 公主与皇子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

当年她的熊津大都督官职需要由母亲来促成 , 她出征吐蕃的机会需要自己争取得来 , 她为大唐征战多年都险些面临被剥夺军权的危机 , 她 …...

全都看得明明白白 。

在官职委任中尚且如此 , 在立储之事上更是如此 。

哪怕李弘已经从太子的位置上被赶了下去 , 萧妤所生的李素节被宣判了死刑 , 但李治还有李贤 , 还有李旭轮这两个天后所生的儿子 , 还有一个虽无存在感却还活着的王李上金 , 甚至还有李唐若干宗室之后 , 恐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轮到一个公主 。

比起发觉女儿要比儿子更有可能继承大统 , 比起李治忽然良心发现地有了父爱 , 李清月更乐意从真实的角度审视今日的局面 , 也并不难得出一个结论一一

他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

武媚娘拙起了唇角 :“ 对 , 他不会 。 就算你有平定八方的功劳 , 文武双全的才干 , 他也只希望你如同平阳昭公主一般 , 如你当年所做的那样迎入凌烟闻 , 就已再无其他了 。 可我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 所以在今日又问了一次 , 但最终得到的还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

李清月瞳大了眼睛 , 没想到她会紧随其后地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

在心中觉得女儿有这个继承大统的资格 , 和真正将其说出来争取 , 完全是两码事 。 也让她愈发确定 , 阿娘今日所来没有那么简单 。

“ 说实话 , 他的答案让我很失望 。“

武媚娘愈发不掩目光锐利 :“ 阿菠 , 你应该知道我在失望什么 。“

李清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 我知道 。“

在这并无旁人的母女目光交错中 , 有很多东西并不需要多加言语来说 。 因为署

身这大唐政治风云的顶端 , 她们有很多东西是完全相似的 。

天后因为天皇病弱和对世家的不信任走上前台 , 拥有了二圣临朝的资格 , 将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治世手段推行出来 。

安定公主因为大唐核心将领的匮乏 、 天皇对番邦武将的不信任执掌军权 , 拥有了开府定边的权柄 , 先后在大唐的东西边境征讨不臣 。

但在天后关于大唐继承人的试探中 , 安定公主被以一种近乎无理又轻忽的语气剥夺了资格 , 仿佛她所立下的功劳都不过是因为皇权对她的破格赐予 , 也随时可以将其收回 , 而不是将她当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中流砥柱 。

她站在朝堂上的时候 , 所有人都要尊称她一句大将军 , 地位甚至比起寻常的宰相还要更高 , 就连封地都已比此前的任何一位公主要多 , 看起来当真是威风八面 , 风光无限 , 但若细究起来 , 她从来就没有和皇子被放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比较 。

寸功未立的李贤可以因为聪慧成为扬州大都督 , 大将军 。

彼时年仅七岁的李旭轮可以成为单于大都护 , 遥领东突厥之冠 。

而李清月却需要去拼 , 去抢 。

可只怕在天皇的心中 , 倘若她不是自己的女儿 , 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走到这一步 !

安定公主如此 , 天后又何尝不是如此 ?

李治纵然不曾亲口说过 , 也绝不可能这样去说 , 武媚娘却能自安定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写照 。

她为稳固李唐江山所做出的种种贡献 , 为陛下在前台操持政务抵挡风雨 , 其实和那些希望她下台去的臣子所说的一模一样 , 那归根到废 , 也不过是陛下在无人可选之时的权宜之计 。

俏若陛下身体康健 , 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

俏若王权易主 , 皇子登基 , 她总有一天要将权力交还回去 。

这就是今日的事实 。 可武媚娘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破格之中 “ 于国事无害 “ 的评价 !

只团这其中到底有多少固有规则的压制 , 又有多少权衡利弊之下的顺理成章 ,

又有多少天皇对于收回权力的自信 , 她都在李治的那一句 “ 说笑 “ 和 “ 那又如何 “ 中听了清清萱楚 。

她愤怒的并不仅仅是女儿的付出 , 在李治这里永远不可能得到对等的奖励 , 也愤怒的是自己的天后之名 , 根本没有表面上的荣耀 。

看起来她已站在了与天皇并肩 , 一人之下的位置上 , 实则她的身上始终还有一条架锁被系在李治的手中 , 让他能像是不容置啾地提出立李贤为太子一般 , 将她现在所构建起来的一切东西都给收回去 。

所以在那出回返寝殿的思量中 , 她心中野火燕原的情绪难以避免地将她推去了一个咤案一

她想在真正意义上执掌自己的命运 。

长孙无忌不敢做这件事 , 既想要权力又想要和外甥之间表面的亲情 , 以至于直到如今都还是在大唐史官笔下记载的乱臣贵子 。

她却敢做 !

也敢在看清这座黄金四笼的下一刻 , 选择走到它的外头去 , 将自己的第一步付诸实践 。

她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最得她心意 , 也跟她最是相似的女儿 , 继续说了下去 :

“ 你知道就好 , 所以我说的 , 不是你阿耶的储君 , 而是我的储君 。“

这才是妃今日真正要对着女儿问出的话 。

在这一刻 , 她的脑海之中除了闪过了李治那张庞弱苍白又理直气壮的面容之外 , 还闪过了很多的东西 。

大唐定鼎中原之前数百年的礼崩乐坏 , 确实没有什么 “ 魏晋风流 “ 可言 , 却也形之中让人有了一个变化 , 那就是在知道这皇位轮流做的 “ 传统 “ 之后 , 说出夺位这样的话来 , 要远比此前容易得多 。

何况 , 她身为天后 , 动辄调用天子印玺 , 便远比任何人 , 都离那个位置更近 。

武媚娘唇角的笑容越来越盛 。

明明是在问出是这样一个严肃至极的问题 , 她目光之中的势在必得却愈发破茧而出 ,“ 阿菀 , 你之前敢在我的面前 , 说出不想让弘儿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 敢向我控 i

你阿耶的不公 , 又敢不敢接下这一句呢 7“

这不是寻常人能有胆量做出的事情 。

毕竟 , 光是那 “ 我的储君 “ 四个字 , 就已将剑指李唐皇位的豪气峥嵘给展现得漓尽致 , 也离经叛道到了极点 。

但凡让此事消息外泄 , 一个密谋篡位的罪名总归是没跑的 。

可她又必须有此一问 。 将这句石破天惊的话 , 第一个就对着这个十七年间心意与共的女儿说出来 。

在意识到 , 自己唯有越权夺位才有可能让权力真正把控在自己手中的那一刻 ,

武媚娘心中所想的 , 绝不仅仅是拿到权力本身而已 。

若她想要的只是权力 , 那她完全可以在天皇在被长子气成今日这个样子的时候 , 在这段夫妻关系终于因为权力的排他性而无声有隙的时候 , 出手让李治的病症恶化下去 。

到时候 , 就算李治真要让贤儿接替兄长成为太子 , 既然这个儿子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打磨 , 根本不可能斗得过她这个天后 。

她以先帝钦定的辅佐者身份 , 在新一任天子继位之时继续摄政临朝 , 同样能达成这样的目的 。

但太后和天后的临朝称制 、 摄政代理有什么区别吗 ? 那依然是一种不曾脱离开父权的恩赐 , 与她想要的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权力大相径庭 。

固然这份非同一般的妄想势必会遮到李唐上下的疯狂反对 , 甚至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统一的局势全盘崩塌 , 她也愚要去这么做 。

她能 , 那就去做 。

但比起天下各州官员层层反对 , 在天下百姓先遭天灾后遭人祸中杀出重围 , 她不如再为自己选定一个最好的帮手 , 也是一个最好的继承人 , 用一种结盟之后的内外合作之法达成这个目的 。

这问题与她此前的话相互应和 , 又分明还有另外的一句话潜藏其中一一

李治圆于礼教成见与男女尊卑 , 不敢也不许安定成为继承人 , 她却敢用 !

就看 , 她的女儿是不是也如她一般有这样的胆量 , 打破这个枷锁 !

这当然是一种冒险 。

寝殿之中的灯烛 , 蚀是因天后临时到访而被仓促点上的 , 但这丝毫也不影响她在对着女儿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 , 看清她有何种表现 。

俏若她看到安定自觉自己一朝为李唐的公主 , 就要继续忍受着宗法制度下的子女归属 , 忍受着一次次与功劳不对等的封赏 , 成为天皇手中的一把利器 , 那么她便要即刻重新审视这段母女关系 , 将之前所冒的风险都想办法平复下来 。

但她也无惧于这样的危险 。

既要取而代之 , 就势必要走一条荆棘满道 、 乱石峡峥的路 , 若是连这一个最有可能拉拢到手的盟友都不敢去尝试着拉拢到手 , 她还谈何往后 。

反正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 , 她就没有了犹豫的资格 !

好在 , 她应该没有赌输 。

此刻并无旁人打扰的四目相对中 , 阿菀的神情里或许有一个瞬间写满了不可置信 , 却绝不是一种觉得母亲不该有此大逆不道愚法的震惊 。

如果非要说的话 , 那是一种既有惊又有喜的回应 , 绝不是逃避或者抗拒 。

但大概她都没想到 , 此刻的情况还要比她想的更好一些 。 她的这个女儿 , 何止没有在这个问题面前退避 , 甚至早都盘算起怎么将母亲托举上皇位了 。

与其说她是在惊诧于阿娘的反骨 , 还不如说她是在惊诧 , 阿娘这份真正愚要由自己当权的愚法 , 居然会出现得这样早 !

早到并未等到如同历史上一般先有李贤坐上太子之位 , 和天后之间相互较劲 ,

早到并没有先后更换李显李旦为皇帝 , 在十多年后才生出自己接下位置的正式决断 。

也早到一一

让人好生热血沸腾 !

自面前之人的脸上 , 李清月看得出来 , 这不是一种冲动之下的过激表现 , 而是一个早已在风云中磨砺成熟的政容 , 终于在十年磨一剑的履行皇后义务后 , 让这把剑为自己而鸣 。

仿佛在打破了那层含糊的面纱之后 , 有越来越多的东西都在变得清晰明了 , 这才让这种转变看起来不曾有所预兆 , 却又好像早已有了种种暗示 。

面对着这样一张豪情激荡的面容 , 李清月只觉那种历史的浪潮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 让她险些没能听到自己回答的声音 。

但她又是何其果断地 , 说出了这样一句答案 :“ 我敢 ! 我为什么不敢 ! “

李清月甚至往前走出了一步 , 像是在对着母亲的并肩作战邀约 , 做出一个最为直接的回应 :“ 我自信自己有这个本事做好皇帝的继承人 , 可阿耶觉得我不成 , 我也 7

想交出权柄 、 混然众人 , 那我只剩下了两条路可走 , 要么就是直接谋权篡位 , 要么就是让能立我为继承人的人登上皇位 。“

「 可我难道不明白吗 ? 若我想要效仿太宗皇帝 , 来上一出玄武门之变 , 我绝不可能得到这样上下一心的支持 。“

这和李治从不考虑她为继承人 , 是一模一样的道理 。

“ 网娘 , 你知道吗 , 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

武媚媳目光微动 。

李清月这话一出 , 又何尝不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惊吓 。

只是当安定后面的那句话说出的刻那 , 这些惊许诧异的情绪都远比不上她的心绪震荡 。

“ 一人独行 , 何如积石成山 , 同迎风雨啊 。“

既然两个人都清楚 , 她们真正想要的权力 , 不可能被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给予甚至是施舍 , 只能自己创造出新的秩序 , 那么继承李唐王朝就比不上重建新朝 。

又既然何其有幸的两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 那么便再没有一种结盟 , 要比母女之间的传承更为紫密 。

对于李质和李旭转来说 , 他们自有办法从李治的手中拿到权力 , 便不会明白 ,

为何母亲已经有了父亲分出的天后大权 , 还会想要再往前更进一步 , 甚至走到意图颜覆李唐江山的这一步 。

而对于李清月来说 , 这显然不是一个难以理解的问题 。

“ 是啊 。“ 武媚媳感慨又不无欣慰地看着面前的女儿 ,“ 我有你同行 , 便是积石成山的第一步了 。“

只不过 , 她的这个继承人是不是有点太过跳脱了 …...

武媚娘一头黑线地看到 , 她这句回应刚刚说出 , 李清月就快速朝着一奕的书桌走去 , 从那里取来了纸笔 , 重新走回到了她的面前 。

“ 网媳 , 你前面说他拒绝您提出的提议 , 具体是怎么说的 ? 我先把这个账给记下来 , 之后好好来算算 。

武媛娘无奈 :“...... 你认真一点 。“

“ 我很认真的 ,“ 李清月像是小时候一样咬着笔杆 , 一脸严肃 , “ 识人不明 , 剥削忠良 , 这可是能当起事口号的 。“

放在后世史官笔下也得多写几笔 , 以表掀翻朝纲的正统 , 她现在这个 , 大概可以叫做积累写作素材了 。

虽然等到真正落笔的时候 , 武媚娘看到李清月写在纸上的字又分明不是控诉李治 , 而是威望 、 民心 、 人手 、 造势几个大字 。

“ 阿娘为阿耶执掌朝政多年 , 在威望上无需多说 , 此次又有对抗世家潮流 , 提出在科举之中采取糊名制 , 若能将其贯彻到废 , 再将此前的废太子同党逐一打击 , 肃清朝堂局势 , 在朝野之间的威望必定远胜此前 。“

“ 民心也无需多说 , 此前阿娘力劝农根 、 抚恤灾情的种种表现都堪称卓越 , 再加上我这里的宣州稻 、 南海棉以及辽东所出农肥 , 正在灾情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 若要图谋自下而上 , 也未尝不可 。“

“ 造势也并不难 。 龙朔元年的神龙吉兆出自我手 , 如今我手下工匠人才济济 , 连带着炸药的研究早已突破了数道瓶颈 , 若要制造改朝换代的迹象 , 能办到的事情不在少数 。 阿娘若是愚要天上飞个彩凤可能有点难 , 但要弄出什么山崩石现 , 水落石出这样的戏码 , 我绝对能撂得定 。“

李清月顿了顿 , 提笔在 「 人手 「 上点了点 ,“ 反倒是此事 , 麻烦当真不少 。 我说的人手 , 是能够在朝堂上占据一定地位 , 也愿意支撑你我发动政变的人 。“

“ 说句难听的话 , 别看此次更替太子 , 左相闻立本 、 右相刘仁轨都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 尤其是后者还是我的考师 , 但阿娘的这句话问到他们的面前 , 得到的必定都是上报天皇的结果 。“

武媚娘敏锐地留意到 , 李清月将话说得直率 , 可在说到 “ 者师 “ 二字的时候 , 娆那侃侃而谈的声音还是难免有了片刻的停顿 , 干脆伸手搅住了她的肩膀 , 权当是对她的安慰 。

李清月偏过头来 , 扯出了一个笑容 :“ 阿娘不必担心于我 , 就事论事而已 , 反正非要说的话 , 就算是匣使院这个直属于您的部门中 , 也未必是人人都支持于您 。 半竟 , 相比于改朝换代的不确定 , 他们既然能在大唐治下得到升迂的机会 , 又为何要去冒这个风险呢 7“

“ 恐怕只有那些完全依托于你我的将领和官员 , 或者是那些有机会成为官员的人 , 才会愿意先一步走上这条道路 。“

比如说那些宫中的女官 , 比如说文成公主这个西藏都护 、 宣城公主这个松漠都督 , 比如说许穆言 、 马长曦这些踏足前朝的女官 , 比如说阿史那卓云 、 庞飞莉 、 黑齿常之 、 钦陵赞卓这些将领 。

比如说那些行将自科举糊名中选出的寒门子弟 , 若能在没有得到立足朝堂资本的时候便被拉拢在手 , 或许还有希望成为对抗李唐皇权的棋子 。

再比如说那些现在还在四海行会之内的后备役 。

她们如今既有手艺傍身 , 也在同步推进着学业的研习 , 退可以继续积攒财富 ,

进可以成为地方胥吏 , 甚至是朝堂官员 。

也唯有天后与安定公主当政 , 她们才有可能走上与之前迥然不同的人生 。

「 不过好像也不用如此悲观 。 “ 李清月笃定地评价 ,“ 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兵权和将领 , 府兵的效忠也要比官员的效忠容易一些 , 所以就算到时候会出现李氏宗亲的大规模举兵反对 , 也有足够的人手将其压制下去 。“

「 长安城内 , 像是凉国公和姜相这样的将领肯定是要先控制起来的 , 以免让他们有内外策应的机会 。“

「 至于舆论攻击就更不用担心了 。 我有过对付新罗和吐蕃的经验 , 再多找几个地方积累积累素材 , 总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办法 。“

武媚娘已经听沉默了 。

李清月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身旁之人的表情变化 :“ 阿娘 , 我说得不对吗 ? ,

“...... 你不是说得不对 , 你是太过熟练了一点 ! “

她现在有点相信 , 安定之前说的那句 “ 等她很久 “, 确实不是一句被她随口说 t

的话 , 而是事实 。

李清月无辜回道 :“ 那我这将军做到这个地步 , 总是要担心一下出意外的 , 多做点准备也不算出错 。“

万一真到了需要发动兵变方能保命的地步 , 也得有相应的措施紧跟上来 。

“ 阿娓 , “ 她的眼睛在烛光中闪动了一瞬 ,“ 其实我很高兴这些准备能够派上用

也很高兴 , 她会是第一个听到阿娘抒发心志的人 。

君权与父权的傲慢 , 让李治在跟李弘以这等方式激化了矛盾又彼此离心的同时 , 完全不曾想到 , 他的妻子和女儿会这样完成了新的结盟 。

更是已开始朝着这个划时代的计划迈出了努力的一步 。

但大概就算是发起这项计划的武媚娘也很难说清楚 , 在望向这双神情坚定的眼睛时 , 她心中到底有多少触动 。

在努力平复了几分情绪后 , 她方才继续开口道 : “ 其他的计划都可以先晚一点做 , 在明年开春之前 , 我们必须先完成三件事情 。“

或许是因为那个不可对外言说的目标已在母女之间达成了默契 , 当武媚娘重新回到瘦宫中拿起那方天后印玺的时候 , 先前的反胃感觉已被平复了许多 。

她慢慢地提笔 , 开始写下一道道诏令 。

开春正是此次制举的时间 , 行将陆续抵达长安的学子不在少数 。

她既要夺权上位 , 就不能让这些学子觉得 , 天皇为了能让取士公平 , 甚至亲自废了自己的儿子 , 有此等大义灭亲之举 , 乃是对他们莫大的恩赐 , 而必须让他们觉得 , 这既是天后提出的创举 , 此次通过科考的士人就该当被称为天后门生 。

在对考生的接待 、 登记 、 选拔之中 , 都必须是由她安排的人 。

那封联名上书的名单人物不能一口气全部发落 , 让朝堂一空 , 但也正好让这些人都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被排除在考官之外 。

同时她需要借着士人云集长安的时候 , 将铜瓮上书的另外两匣开放 , 再进行一次造势 。

这是第一件事 , 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

第二件 , 便是对废太子杀许王之事的收尾 。

安定已将这件事做了个开头了 , 便由她继续做下去也无妨 。

自许王宅邸中搜罗出了不少长安方向送来的信件 , 正是出自萧妤之手 , 其中不乏让他干万莫要涉足朝政的良言 。

而从许州调查得来的消息 , 许王之所以会插手于太子上书一事 , 完全是出自有心之人的挑拨 , 而非萧昭容所为 。

安定公主亲自前往御前 , 为宣城公主 、 义阳公主求情 , 希望许王李素节的罪名不要波及到他的姐妹与母亲的身上 。

所以当十一月的尾声 , 李素节与萧德昭被一并处死于长安的时候 , 李素筠和李下玉并未因此而遭到贬官的惩处 , 反而对松漠都督请求回京的上书做出了同意的批复

“ 我阿媳病了一场 。 “ 李素筠踢着脚下还未被扫开的落雪 , 轻声说道 ,“ 她虽然知道素节不孝 , 还很是愚蠢地给人当了棋子 , 但毕竟是她的孩子 。“

「“ 也是你的兄长 。 “ 李清月出声回道 。

“ 是 。 我既怪他毫不将我和阿姊的前途放在眼里 , 又觉得他在今日丢了性命 , 实在是让人嗪啄 。 “ 李素筠叹了口气 , “ 不过说起来 , 这也真算是两败俱伤了 。 听说襄王刚离开长安就病倒了 7“

李清月朝着她的脸上看去 , 发觉她虽未曾亲身经历这段朝堂惊变 , 却依然看起来要比此前成熟不少 。

大约是因为 , 李素节死了 , 她便要更加努力地成为母亲的依靠 。

“ 的确如此 , 但总算天皇没糊涂到朝令夕改的地步 , 就算听说他病了 , 也还是继续让人将他送去襄阳 。“

李清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 笑容不达眼底 :“ 我劝过他了 , 襟阳是个好地方 , 而且非要说的话 , 那里还是南方 , 没有关中这么冷 , 何必让自己情绪郁结 , 自讨没超呢 。 天皇反正是不可能直接将他接回东宫的 , 否则他一个做皇帝的颜面何在 。“

李素筠眨了眨眼睛 , 不知道该不该说 , 阿菠方才那句话里 , 宁可称呼李治为天皇都不叫阿耶 , 实在不像是个寻常的信号 。

可这句话 , 又好像并不适合问出来 。

便改口问道 :“ 那既然废太子没有被调回来的可能 , 为何太子的位置还是空悬的 ?“

李清月心中回道 , 自然是因为 , 这是阿娘在开春前做的第三件事 。

这一个月里李治提起过几次重立太子的话题 , 都被阿娘给糊弄了过去 , 但从李治的角度看 , 天后的表现并不是还在固执己见 , 甚至和天皇之间存有矛盾 , 而是在一步步软化态度 , 愿意听从他的想法 。

总之 , 在阿娘和她的计划之中 , 就算在达成目标之前 , 李贤还是会被李治立为太子 , 也绝不能在这次糊名科举前头 。

以李治想要快速将李贤培养成合格继承人的想法 , 难保不会让李贤跟随天后办事 , 以便先行树立起名望 。

这便与让这一批土人成为天后门生的计划有所悖逆了 。

至于开春之后 , 她们还有另外一步棋要走 。

只是这些话 , 现在还不适合向李素筠说出来 。

李清月笑了笑 :“ 总是要有一个变动的时间的 , 否则 , 要让那些东宫旧臣如何自处呢 7“

“ 冷静冷静 , 对大家都有好处 。“

李素筠疑惑 :“ 是这样吗 ?“

安定应当没必要说一句瞎扯的话吧 ?

在这举目四望中 , 入冬的飞雪将整座长安城都包裹在了其中 , 好像也将很多东西都如同冬日麦苗一般藏匿在了雪下 。

比如李素节被处决之时流消在地上的鲜血 。

比如天皇与天后 , 天皇与安定公主的矛盾 。

也比如那些士人重新归于宁静的情绪 。

但就像冬小麦在开春行将重新生发破土 , 这些情绪好像也不过是稍纵即逝的冷静 , 很快就会在明年春日以一种更为汹涌的方式卷土重来 。

李素筠刚想到这里 , 忽然瞥见李清月已一步不停地往前走出了一段距离 。

“ 喂 , 安定 , 你等等我 ! “

在雪地上顿时多出了一道疾走的痕迹 , 一直朝着远处的衙署延伸而去 。

自后方看去 , 很快就已只能看见两道不太分明的黑影 。

天穹之上的落雪 , 也很快将这些痕迹给掩盖了彻底 , 化作天地茫茫一片 。

在关中尚且是这样 , 在藏原之上也就更是如此 。

文成拥着手炉缓缓行在紫山牧场之时 , 便觉扑面而来的烈风中混着雪粒 , 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

但自她担任西藏都护到如今已有数月 , 能否让这些因唐军进驻而被归入治下的藏民听从教化 , 这第一个冬天尤为重要 , 她便不得不亲自走这一赵 。

何况 , 纵然安定彼时击退了吐蕃大军 , 让吐蕃龟缩于卫藏四如 , 在冬日到来之前 , 那头又有了新的变化 。

按照从藏原腹地撒出的探子所说 , 安定那个挑衅的 “ 战书 “ 让芒松芒赞气得吖血 , 在回返布达拉宫后 , 身体也一直不太见好 。

或许是因为嘲尔家族之事 , 芒松芒赞有必要缓和与朝臣之间的关系 , 干脆效仿大唐的天皇 , 将一部分管理卫藏四如的权力交给了赤玛伦 。

想到那个胆魄远比芒松芒赞大得多的王妃 , 文成自觉自己既有戍守边防的职责 , 便必须打起精神来 。

也便是在此时 , 随同她一并出行的唐军侍卫忽然听到她出声 :“ 你们看那边 , 是不是有个人 。“

在这茫茫风雪之中 , 能见度实在是低得吓人 , 但这并不妨碍远处的一道黑影落入了文成的视线之中 。

她起先还以为 , 那只是一匹在外奔行的野马 , 被寒冬的冷意所迫 , 不得不前来人类的驻地寻求帮助 , 可再仔细看去 , 她便发觉 , 在那马背之上分明还有一道不正常的隆起 , 仿佛是有人正挂在马背之上 。

那好像一一

确实是个人 !

匆匆策马朝着那个方向行去的士卒很快给文成带回来了消息 , 那不仅是个人 ,

还是个只有四五岁的女童 !

大概是先前遭遥了什么不测 , 有人将她小心地绑在了马上 , 希望凭借着战马求生的本能 , 将她带到能活命的地方 。

“ 她的情况如何 ?“ 见营中军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 文成问道 。

「 因为寒冷和饥饿晕倒的 , 不过情况尚可 , 而且求生欲应该不小 。“

军医说话间伸手掰开了这孩子的手 , 呈现在文成面前的 , 就是一块已经被咬了不知道多少口的胡饼 。

正是这一点仅剩的口粮 , 支撑着她来到了此地 。

“ 应该有人保护过她 , 虽然战马上有伤 , 但她没有 。 不出意外的话 , 再有一阵子她就能醒了 。“

军医的判断并没有出错 。

这个因为毅力和幸运来到此地的女童 , 到了傍晚的时候便苏醒了过来 。

获知自己来到了唐军的营地后 , 她原本有些麻木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 ,“ 我 …...

我想见安定公主 ! “

作者有话要说 :

笑死 , 谁之前在区说她跑丢了 , 明明是在合适的时候出场好吧 。 这妹妹需要绕路逃命的 QWQ

啊啊啊啊啊我换封面了 ! ! ! 母女组启动 ! ( 蹦跌 ) ( 头砸键盘 ) 可恶 , 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文名 ! ( 抓狂 ) ( 一键查询作者的精神状态 )

哦对了 , 区有啶意见提出来没事 , 大纲我是不会变的 , 人物塑造这方面我有自己的推进愚法 , 如果是常识问题或者真有逻辑错误我会改 , 然后捉虫还是发了红包之后我会把删掉 , 让区看起来整齐一点 , 其他不会删的 , 是审核的问题 (8

天骂一次晋江 ) 。

明天晚上六点见 。 再来点 , 区区加更 , 我没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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