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应钦当然也见过瘾君子。
听得宋允清只是被吓到了，暗松一口气。
沉声道：“瘾君子发作时，是有些吓人，因为不知道他们发起疯来，会不会伤到旁边的人。”
“那之后人去了哪里，没伤到你吧？”
都控制不住在公共场所发作了，而且已经瘦得骷髅一样，还拿头去撞墙。
可见瘾已经很重，怎么还敢出门？
得让向北安排人排查一下了。
至少顾氏名下的所有餐饮酒店，绝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人！
宋允清低声，“之后又有个人进来，把她弄走了，应该是她的朋友吧？”
“她也没伤到我，可能只顾着自己难受了，根本没注意到我？”
“她的朋友好像还跟我道了歉，但我不怎么记得了……”
顾应钦“嗯”一声，“没伤到就好。”
“下次再在外面用卫生间时，也记得最好叫个同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省得像……”
想说省得像上次那样，让人给算计了。
话到嘴边，想到她应该不愿意再回想上次的事，到底咽了回去。
宋允清轻喘了一口气，“我以后一定会、会注意的……真的幸好遇上了顾先生。”
“不过您怎么会在这里，还正好救助了我的？”
“您不是很忙吗？都不知道要怎么谢您了。”
顾应钦简短的解释，“有应酬，刚好也定了这里的位子。”
“不知道怎么谢就别谢了，本来也只是顺手的事。”
当然不是‘刚好’了。
是向北那家伙偷偷让人改了他今晚宴请客户的地点。
他知道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想着反正在哪里都是一样，便没掉头，也没更换地方。
没想到刚才又接到那家伙的电话，让他去卫生间看一看宋允清，“宋小姐去好半天了，一直不见回来。”
“我和其他人都实在走不开，怕万一真出个什么事儿。”
“您应该比我们自由多了，就助人为乐，去瞧瞧吧？”
说完就不由分说给挂了。
剩下顾应钦冷脸听着“嘟嘟嘟——”的忙音，也就是向北当时不在眼前了。
要是在，他一定一脚给他踹飞了！
但冷脸片刻之后，顾应钦还是在示意几个底下的人继续款待客户后。
出了包厢，去了卫生间。
也幸亏他去了，不然这会儿只怕宋允清还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弱小无助的瑟瑟发抖……
顾应钦光想一想那幅画面，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么老是弄得这么的狼狈可怜？
还总是让他给遇上……
那他总共才认识她没多久，面也只见过有数的几次，都能这样频繁的遇上。
他没遇上时，她还遭遇了多少？
宋允清仍有些喘，“对顾先生来说只是顺手，对我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我当时真的……吓坏了，就跟跌进了看不见底，但又怎么都爬不上去的黑暗深渊似的……”
“幸好顾先生及时拉我一把，把我给拉了出来……”
黑暗深渊？
顾应钦皱眉，“你真的只是被吓到了，没遇上其他事？”
怎么这反应看着不像？
或者说，只是被吓到了，反应不该这么过激才是。
宋允清当然不只是被吓到了。
她其实更多还是后怕，巨大的后怕。
因为她回来这些日子以来，哪怕再庆幸自己竟能重来一次，再仇恨害了她和她妈妈的人，再痛定思痛。
也不是就没有过被心瘾支配的时候。
毕竟那种所谓飘飘欲仙的感觉，是真的很能腐蚀麻痹人。
她甚至想过，就一次，肯定不打紧的，她可是吃过大亏的人，绝不可能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只要她这次控制好自己，一定什么事儿都不会有，更不可能像曾经那么糟糕！
然后刚才那一刻，看到那个女人的丑态后。
宋允清就像照镜子一般，终于彻底清醒了。
有些东西它就是沾不得，死也沾不得，更不能抱丝毫侥幸的心理！
汗透衣背的同时，她还想到了万一她之前动摇时，没有咬牙坚持住。
她是不是已经又走上了曾经那条不归路？
那她和她妈妈的冤屈岂不是真要白受，她也再不可能找到她妈妈，再不可能母女团聚了？
关键那害了她们的人，还没有受到血的惩罚，没有付出血的代价。
她如果再次走上不归路，别说惩罚和代价了。
他们甚至还会越活越好，很快又会跟曾经一样了——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死都不可能！
顾应钦感受到宋允清又抖了起来。
蹙眉偏头一看，就看见她的双眼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还闪烁着似要毁灭一切般的疯狂火焰。
他立刻沉声开了口，“不管你遇上了什么事，不管你想做什么。”
“都先想一想如果真那么做了，到底值不值得。”
“如果你仔细想了后，还是觉得值得，那就去做；反之，找其他机会、以其他方式达到你的目的，也是一样。”
“笨蛋才横冲直撞，聪明人都是谋定而后动，伤敌一千自损为零！”
宋允清刚才那一刻，的确生出了不管不顾，毁灭一切的冲动。
什么理性报仇，什么用脑子让烂人们血债血偿。
都给她见鬼去吧！
她待会儿回去就要让烂人们都去死。
只要能让他们死，跟他们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
但顾应钦的话唤回了她的理智。
是啊，就这样跟烂人们同归于尽，毁灭一切，真的值得吗？
她还没找到她妈妈，没让她妈妈知道她的歉意和爱。
没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她妈妈到底是多么的冤屈，没彻底替她妈妈洗掉身上被泼这么多年的脏水。
她也还想重新好好活一回，毕竟真的是积了不知道多少世的德，才换来了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凭什么被几个烂人又给全部毁了！
宋允清终于又喘着气，低声开了口，“我没打算横冲直撞，有些事，顾先生也确实不知道。”
“但谢谢您的忠告，我现在心里更明白了。”
“所以也更感谢您了，您真的是个好人，我很庆幸这一次能遇见……不，应该是庆幸上次遇见的是您，而不是别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