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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1 / 1)

从兰州顺着官道赶到蜀州,又借了姬冰雁手下商行里运货的船,顺着长江一路往下游行去,历时一个月,陆霜天和楚留香终于到了江南。

胡铁花在湖州的时候被一个叫“高亚男”的姑娘追着跑了,东躲西藏,现今不知躲在那个角落醉生梦死,这样的你追我逃似乎是他们的情趣,那姑娘也不为心上人躲着自己而伤心气馁。总之,在陆霜天从楚留香口中听到这两人的八卦时,不由得感叹一句,“他逃,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这句话完美总结了胡铁花和高亚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言辞微妙,鞭辟入里,楚留香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二人在扬州分别,楚留香继续东行前往姑苏,陆霜天则留在扬州城。

三天前,他们的船停在池州修整时,彭家镖局的人送来情报,说有人在杨州见到了陆霜天要找的小姑娘。而陆霜天随即也通过收容器在地图上的定位,确认了S/C/P-2599仍在长三角,因此,她决定相信彭家人的情报,先在杨州找找看。

项目编号:S/C/P-2599(不够完美)

项目等级:Euclid

描述:S/C/P-2599是一名14岁的朝鲜籍女性,之前名为Zena Cho(赵泽娜)。S/C/P-2599的异常现象有两个部分。

SC/P-2599的主要异常性质为其精神上无法抗拒任何对她发出的直接指令。该现象依S/C/P-2599是否认为自己收到了直接指令而定;如果她不认为自己接收了指令,她是不会去完成指令的。该性质目前尚未发现有限制,且S/C/P-2599完成了包括自残,对他人的暴力行为及其他不妥行为的指令。S/CP-2599的精神抵抗指数为零,是目前档案内最低的分数。

S/C/P-2599的次等异常性质为其无法完全完成任何提出的指令。该性质使她可以完成大部分任何对其提出的指令,但无法完成指令的所有部分或无法令人满意地完成指令。反复实验证明该性质不受控制,并非由于项目对其指令的反感或逆反。由于该性质,S/CP-2599即使想完成指令也无法做到。一旦她被指令做某件事情,即使之前可以完成,之后便无法成功做到。接着再提出其他指令可以去除该性质。此性质可以令S/C/P-2599做出异常的行为,但同样需要直接指令才能做到。

相比于地点固定、只有治愈功效的S/C/P-006(不老泉),S/C/P-2599这一人形异常具有更大的危害性和不稳定因素,不论是对于这个时代,还是这个时代对于她本身,因此必须提前收容。

S/C/P-2599是个年仅14岁的女孩子,除了她的被动触发的异常特性,不论她的智力和体力,都只是普通人的水平。她在这个时代无依无靠,若是有人要害她,她连一丝抵抗的力量都没有。况且,S/C/P-2599无法拒绝或反抗任何直接下给她的命令,更能将这个命令的内容完成至少50%,若是有人命令她毁灭这个国家,或是移山填海踏平中原,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陆霜天在扬州城门外被拦了下来,为首的官兵打量了一番这名孤身一人的漂亮女子,眼睛在她腰间的刀柄上停顿一瞬,便要求她出示文牒和路引。陆霜天从善如流,从印着哆啦A梦的帆布袋里(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是个面上绣了奇怪图腾的麻布袋)取出文牒和路引,交给查岗的士兵。

“来扬州干什么?”士兵的语气有些警惕,生怕陆霜天这个“江湖人士”会在扬州城掀起风浪。

“替雇主跑商的,来买些马匹行头。”陆霜天回道,变戏法似的从指缝里露出一块手指粗细的、四四方方的银锞子,借着衣袖的遮掩,悄悄递给对方,“大哥,打听下,扬州城里哪家马行价格公道呀?还有,哪儿能找到干净的客栈啊?”

路引上兰州巨贾的标识证实了她的话,官兵将文牒和路引还给陆霜天,一边不动声色地悄悄接过陆霜天的银锞子,颠了颠,足有一两半重,抵得上他小半个月的军饷,不由得喜上眉梢,道:“扬州城里就一家马行,在城西,那儿的马一般,你可以和老板杀杀价,一般三十两银子就能拿下一匹;城里最大的客栈,是东街的‘悦来客栈’,那儿过夜价格实惠,伺候周到;不过要说最好的客栈,那便是瘦西湖边槐花街的‘明月阁’,只不过那儿靠近烟花巷,你一个姑娘去住,总不太方便。”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陆霜天毫不吝啬地向查岗官兵露出一个笑容。

男人总对笑起来随和亲善的美女有好感,更何况这位美人还通人情,不由得想多照顾一些,于是官兵又道:“姑娘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城楼找我便是,能帮的我一定帮。”

“好嘞!”陆霜天挥了挥手,进入了城中。

文牒和路引是姬冰雁的馈赠,是陆霜天在这个时代的“身份证”,刀是她在蜀州使随便找一个铁匠铺买的。一个月前,陆霜天终于走出大沙漠,来到当地最繁华的兰州城,本想先找个客栈洗个澡睡一觉,却不想没有路引,直接被守城的兵士拦在城门外。若不是姬冰雁替她解了围,只怕陆霜天在这个时代只能以“流民”的身份行动,不但无法进入大城市,不能受到司法保护,更会被驱赶践踏,甚至被随意拐卖杀害。

陆霜天先找到了马行,三周前的她才刚刚学会骑马,上了船后便没再练习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只挑了一头性格好又强壮的骡子。店里的伙计热情得很,一点儿没因为陆霜天是个姑娘就轻视她,端茶递水地伺候,一口一个“女侠”地奉承,还顺便给她科普了“骡子”的来历。这种比马力气大,又比驴更温顺的牲畜,最早是由大齐太祖皇帝征战中原时培育的,用于军队运输粮草辎重,天下初定后才传入民间。

“你放心,既然买了你就肯定会对你负责的,在我走之前,会给你找个好人家。”陆霜天摸着骡子脑后扎手的鬃毛,“起个啥名字好呢……你是小姑娘啊,要不叫你特洛伊?……不行,有点拗口……”她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言自语,一边牵着骡子往槐花巷走去。

明月阁建在瘦西湖边,有“金乌”、“银汉”、“玉蟾”三栋楼。东边的“金乌”楼所有窗户都镶着金色玻璃,日光一照,能反射出太阳一般的金光;西边的“银汉”楼的窗户,则是镶着极透亮的米色玻璃,反射出如同月亮一般柔和的玉色;北边的“玉蟾”楼占地最大,临着瘦西湖,整体成一个“凸”字型,整栋楼都刷上了玉色的白漆,远远看去,如同一只卧在水边的玉蟾蜍。

陆霜天站在明月阁的门口,还没进去,就已经被这豪横的装修震惊了。她知道“玻璃”在这个朝代十分普及,但装这么多玻璃窗的客栈,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都可以算是低配版的现代商业大楼了吧。”默默吐槽了一句,陆霜天牵着骡子走进大门。

这个时代曾经降生过几位牛人,超前点了不少科技树节点,其中就包括“玻璃”和“水泥”。这两样物品的制作工艺之成熟,以至于家里有点小钱的家庭,都能给自己家修个水泥墙,装两扇不甚透明的玻璃窗。

见有客上门,店小二连忙凑了上来,堆上了职业笑容,半弯着腰作出卑微姿态,“哟!这位女侠,是来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跟古装片里店小二的台词一模一样哎……陆霜天在心里暗暗吐槽。

“住店,要一间干净的上房,被褥要新换的。”说着,她从帆布袋里又拿出一条手指长的、四四方方的银锞子塞给店小二当小费,“还有我的小马宝莉,喂好点的草料。”

店小二接过银子颠了颠,脸上的笑容带上了真心,“好嘞!”他应了一声,接过陆霜天手里的缰绳时,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发问道:“小马……这不是骡子吗?”

“她的名字叫小马宝莉。”陆霜天一本正经。

小二因这无厘头的名字怔了一下,但十多年的专业素养让他迅速恢复了服务态度,“您就放心吧!小的一定把您的宝马喂得油光水滑!”

他将骡子拴在门口的桩上,向前台的账房先生有腔有调地喊了一句“玉蟾上房一位”,便领着陆霜天走向玉蟾楼。

房间不大,50多平米的样子,用屏风和帘子分成三个部分,进门是会客厅,摆着一张八仙桌,其上放着精致的整套哥窑青瓷茶具;珠帘后是书桌琴架,墙上还挂着几幅山水画作,供人陶冶情操,修身养性;屏风后的里间空间最大,靠最里面的墙放着一张华贵的卧榻,角落是挂衣服的衣架,窗对面的墙边还放着夜壶、铜盆、牙粉和漱口杯等一系列生活用品,卧房里熏着淡淡的香气,甚是怡人。

被褥上带着太阳的气味,是今天新晒过的,陆霜天对这间房很满意。

简单准备了一番,趁着天色不晚,还未宵禁,陆霜天背上帆布袋,揣着收容器出了客栈。目的地是城中心的扬州府衙,她要去附近踩个点认认路,为晚上偷偷溜进府衙偷取扬州地图做准备。扬州城太大了,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根据S/C/P-2599的特性来找出她的位置也是一种办法,但陆霜天不想社死也不想过于引人注目。因此还是决定用老办法,让收容器在地图上做标记,来确定异常项目的大致位置。

一起在长江上漂流时,陆霜天暂时抛下了对楚留香的成见,认真向这位“盗帅”请教了这个时代的一些常识。在古代,精密绘制的“地图”可不是常人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它往往代表着这片区域的军/事要塞和城区布防等机密,故而都被藏在衙门或是巡防营总部里。

太阳逐渐被地平线吞没,府衙的捕快于日落时分准时开始在街上提着灯笼巡逻,驱赶着晚归之人早些回去,督促还未打烊的商店摊贩赶紧下班。待到天完全暗了,街道上除了偶尔巡逻的士兵和打更人,便再看不见别的行人。

陆霜天戴上了黑色口罩、眼镜和一次性□□手套,将多功能眼镜切换为夜视热感模式,根据衙门“坐北朝南,左文右武,前朝后寝,狱房南居”的建筑规则,她找到了主簿和县丞办公的屋子。屋子里没有烛火和人体的热感成像,显然都已经下班各回各家了。

用携带的开锁工具撬开门锁,轻手轻脚翻找了一番,陆霜天在一个匣子里发现了被卷起来的扬州城地图,地图长宽超过一米,街巷内的门户细节标注地十分详细,还标了周边一些大型村落的位置。她又调整了眼镜的焦距,用热感扫了一遍周围,确认方圆五米都没人后,便将地图在地上小心摊平,掏出拍立得和自己的手机,调整焦距,两道强光闪过,相机吐出一张清晰的扬州城地图,而手机里也储存了一份电子版。做完这一切,她仔细将物品复归原位,那手帕细细擦掉自己的脚印,出门、上锁、翻墙,一气呵成。

“呼,好紧张好紧张……”陆霜天拐进一条小巷,摘掉口罩,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大口呼气,“第一次盗窃,好像还蛮顺利的唉……”

她从空间翻出手机和收容器,调出相册里的扬州城地图照片后,用收容器触碰手机屏,地图照片的一个角落上突然出现一个黑点,上面悬浮着“S/C/P-2599”的字样。

“嗯……这是在……城南那片啊,还好还好,不是在烟花巷。希望小姑娘是被好心人家收留了。”陆霜天将图片放大又缩小,开始找过去的路。

突然,一声惊呼猛地炸起,吓得陆霜天差点扔掉手里的手机。她往巷口看去,哪里站着一个手提灯笼的捕快。

卧槽!我忘了古代宵禁还有人巡夜的!他是被手机的光亮吸引过来的吧!赶紧溜!陆霜天暗道不妙,刚刚收回去的冷汗瞬间又下来了,把手机扔回储物空间,翻上房顶开始跑酷。

“站住!”捕快也终于意识到那是个人,而不是什么妖怪,那人手里发白光的,估计是从哪户有钱人家家里盗出来的夜明珠!“小贼!别跑!”捕快喊着,翻身上墙。他有些功夫在身,素来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抓住了这小贼,找到了失主,能领到多少好处费,捕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听到身后衣袂翻飞的风声,陆霜天回头一看,想不到那名捕快也加入了她的跑酷队伍,正在身后紧追不舍。

哇!要不要这么敬业哇!她在心底哀嚎一声。客栈是一定不能回了,进了哪里相当于被瓮中捉鳖,也要注意不能遇上巡防的卫兵,不然瞬间就会变成团战。要是能藏起来就好了,最好是个黑白通吃的混乱之地……有了!她灵机一动,步伐一转,跑向城中唯一灯火通明的一条街。

见那小贼转入烟花巷,捕快啐了一口,脚步快了几分,可依然没追上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一间酒楼里。

“哟!这不是张爷吗?!”眼尖的老鸨认出了捕快,拉着他就往楼里引,做他们这行的,记住回头客的脸是基本功,“姑娘们可都想死您了!”

“去去去!”张捕快一脸不耐,“我这是追着个贼进来的!唉,你可看见什么举止鬼祟之人?”

“哎呦,那可多了!背着家里老婆来的,哪个不鬼鬼祟祟啊?”老鸨笑道。

“妈/的,晦气!”张捕快骂了一声,烟花巷有人罩着,他可没权力挨个搜查,只得悻悻离去,继续巡街。

老鸨见对方并不是来做客的,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可面上的热情依然不减,“张爷!慢走啊!”对方的身影完全没入黑暗,她脸上的谄媚也消失得一干二净,转过头正看见一个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女子用头发掩着脸走过,她的负面情绪习惯性地向对方倾倒,“贱/货!不好好伺候客人,你干什么去!”

“啊!我……额,奴、奴家,去上个,茅房……”女子被吓着了,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哼,上茅房?你屋里没夜壶?”老鸨冷哼一身,“我看你就是想跑!”说着,她快步走上前,一边将女子往后院拖,一边骂骂咧咧,“妈/的烂/货,老娘平时对你们太好了!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还真当老娘是菩萨!”

女子倒也不闹不叫,乖乖被拖到后院,老鸨心下生疑,直到借着烛火,拨开对方的头发,才发现这女子根本就不是自己楼里的姑娘。

“你!”老鸨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便被对方一手刀击在颈动脉窦,软绵绵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敲这里还真能给人敲晕唉!”女子归拢自己披散的头发,用腕上的橡皮筋束成一个马尾。女子正是陆霜天,她的储物空间里有一套这个时代的裙子,款式普通但颜色亮丽,是她下午刚买的,现今正好套上,混入烟花巷藏木于林。

她不打算管地上躺着的老鸨,甚至还想给她一个教训。这种逼良为娼还买卖妇女的本就是恶人,死不足惜。可死太便宜她了,陆霜天要她活着比死更痛苦,要她用痛苦的生赎罪。她翻开《鲁班书》,找了个会扰乱人心智,让人连续做噩梦的诅咒,借着此地的怨气种在老鸨身上,她会成为扩散怨气的源头。

四周的黑暗一瞬间变得浓稠,似乎连烛火的光亮都暗淡不少。黑夜中暗流涌动,似乎有邪恶、怨毒、冰冷的怪物正在挣开封印,对着烛光里仅有的两人虎视眈眈。

“我给了你们力量去宣泄仇恨,但你们要记得,复仇不能让你们脱离苦海,要自救,便去救他人。”她对着黑夜说着,双手凝结灵力,拗出一个复杂的手印,这是一个限制,一定程度限制了他们的力量,却让他们有了冷静和理智,“想一想,是谁将你们拉入这人间炼狱,是谁残害你们的身心,是让你们彼此孤立,让你们彼此怨恨……你们该团结,集中力量去针对罪魁祸首。”

黑暗平息,阴冷的能量收束在昏迷的老鸨身上,浓稠似石油的怨念自她身上缓慢流动,一丝丝渗入土地。陆霜天收了力量,掏出一把小刀,扎破老鸨的手指,用她的血在她的手绢上写下四个字:“我回来了”。这最后一步没有任何实质作用,纯粹就是恐怖片里吓人的心理手段。

做完这一切,陆霜天拍了拍手上的灰,把碍事的裙子换成纯黑运动服,翻墙打算回到客栈。

酒楼的后巷不像前巷那样干净整洁,这里是“公共垃圾桶”,泔水、生活垃圾、人类排泄物混合成了浓厚的恶臭,也是各种蛇虫鼠蚁的快乐小巷。陆霜天捂紧了口鼻,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快步走过。

靴子踢到了柔软又带着韧性的一长卷,陆霜天放空思绪,不去思考那到底是什么,抬起脚跨了过去。

“救……救……”

什么声音?陆霜天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后巷。后巷里并不安静,堆砌着秽物的阴暗角落总有淅淅索索的动静,可仔细听,那些动静里夹杂着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人在求救。

陆霜天打开手电,地上慌乱逃窜的昆虫让她不由得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她的目光很快集中到了刚才踢到的那一长卷,那是一卷破旧草席,草席的一头散着枯黄的头发,一直无神的眼睛透过草席的破洞望着陆霜天,苍白的嘴唇断断续续喊着“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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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有不止一个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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