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渐黎这个小白仙名不虚传，经过他三天的治疗，琼寒终于恢复了些状态。
如果不瞬间大量调动仙力的话，状态几乎和从前没有区别。
但同时，白渐黎道出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实：琼寒的仙骨和仙根都产生了裂痕。而这裂痕显然不像是某一次滥用能力造成的。反而像是早已出现。
但琼寒却毫不在意，只是冷着脸：“无碍。”
但他眉间久久消散不去的烦躁很容易就被凌晗瞧见。
他其实也是怕的，他怎么能不怕呢，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
漫长的一万年都没有意义，可是这有着时间限制的自由，太值得珍惜了。
他不想就这样死掉。
她也不想。
“琼寒，以后我来保护你。只要我够强，你们谁都不用浪费灵气，我养着你们就好了。”
“嗯。我相信姐姐，会变得很强。”小白渐黎点点头，想要让凌晗放心，但他嗖的一声，身影消失了，变成了一只小刺猬在地面上趴着，好像累坏了。
滑稽的是，他穿的那件衣裳好像没有消失，反而跟着他一起变小了，特事司的制服穿在了小刺猬的身上。
“他累了，恐怕得睡上几天。”琼寒断言。
“那我把他放在床上，给他留个消息吧。我们得去找小祝哥了。”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做好了准备，出了门去。
这一次，穿上了比较正式的军礼服。
经过这几个月凌晗的头发可终于到了脖颈，由于没时间理发，就只能随手在后面绑住，活像一个酷飒的小狼尾。
高铁上，几个人包下了商务座车厢，也谢绝了乘务组人员的服务，留了两名执勤在门口站岗。
凌晗只感觉这个定制的座椅，简直就是像是要给自己装进去了，显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孩子。
然而琼寒坐在那里，就刚刚好，一个小椅子，让他硬生生坐出了龙椅的感觉。
他的手里，捧着那本叫做生死簿的黑皮书。
“琼寒，还在看？你不休息一下？”
“嗯……最近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了。但冥域传讯来说，投胎人数并没有增加。”
“坐在这车上我们也做不了什么，要不然等见过了元首，我陪你去大夏各地转一转，探访一下，如何？”
“的确当去一趟冥域，见过元首，你陪我去。怎么样？”琼寒收起了那本书。
似乎是感觉到眉心滚热，额头的雪纹都不小心漏了出来，在整个车厢里忽闪忽闪的发着光。
或许是心绪不宁，琼寒那一边带来的心跳忽快忽慢，凌晗放心不下，于是将胳膊探出座椅，伸向了琼寒那面：“琼寒，把手给我。”
琼寒很是听话，他没问为什么，只是伸出了手，将手心落在凌晗的手心里。
凌晗顺势十指紧扣，牢牢的抓住了他。
“我拉着你，你别怕。”
琼寒想了想，唇角稍微勾起了一些，发出了一声：“嗯。”
到了云京，直接转乘了官方的军车来到了元首的官邸。
一路之上都没碰到过什么普通老百姓。
队列安静的很，能看得到路边每隔着十几米就站着一个便衣。
街道涂成了朱红色的墙，很像是深宫庭院。
院墙不是很高，但凌晗觉得，应该也没有人那样想不开会从这里翻墙。
三个人从正门进去，执勤特勤就留在了第一道门里。
通过青石瓦小路，通过了另一道门庭。
门里面，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古朴简单，却有山有水。
绕过小桥假山，正好见得一个白头翁，手里捧着一团被火烧过的黄泥团子。
开心的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虽然他的脸上早就尽是褶皱了，但是仍然能够看出笑意。
“元首，秉璋怎么不陪着您呢？”祝久微看见这一幕，忽然表现出了一丝慌张，赶忙走上前去，帮老人捧起了黄泥团子。
“你家小璋在里面跟少卿聊天哩，老头子我啊闲来无事就来看看这个鸡好了没有。”
“小少主，来。”祝久微捧着黄泥团子叫花鸡，向凌晗招了招手。
凌晗不知道为何，踏出一步后，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着这个慈祥的元首有着这样的一种心情。
“元首……特事司，凌晗。”
元首忽然抬起头，下垂的眼皮都没能掩住眼瞳里面的光华。
他的目光炯炯，像是能洞察进人心里。
有一种灵魂都被他瞧了个透彻的样子。
既有灵性，又充满着眷恋。
可是这情绪，到底如何而来的呢？
“凌晗……好啊！”
元首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了几分晶莹，在光照之下，他的瞳孔是一种与人都截然不同的颜色。
发灰，又发褐，却又那么的灵动，生着别样的花纹。
这双眼睛，凌晗记忆深刻。
凌晗忽然想起了一切。
好几十年前，大夏曾经经历过一段南北对立的时期，那时候北方有皇帝，南方有总统。
内忧外患交织，谁都知道那皇帝的位置早就应该坐到了头。
但毕竟帝制存在了数千年，倒塌的时候余威阵阵，总是不绝。
凌晗的家族，因为坑杀了外族“友人”，因此被罚满门抄斩。
早就听闻，会有人用他们这些叛逆者头颅里的血蘸着馒头去治邪病。
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还以为有个少年也是如此。
可没想到……
那双晶莹透彻的眼睛，哭着，帮她合上了双眸。
再后来，魂魄归于冥域，便没记得这些事了。
但此刻那些记忆又一次的找了回来。
“英雄，我等到你了……”
凌晗看着元首的眼睛出了神，这时候，他的一句话直接让凌晗的心上像是被人捏了一把。
辛酸疼痛，仿佛又回到了九十年前的那个最后一眼。
“看来，你已经找回了给你收尸的人了。”元首又看向了凌晗的身后。
顺着他的视线逆光看过去，那个角落没有旁人，只有琼寒。
他不必回答，只是就那样站在光里，就已经是答案了。
“几位小友都远道而来，你们还是那么年轻，就我一个老的不成样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