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来吧。”山海坐在万象身前，擦拭着一把刀。
“山海……真的没事吗？”
“挖完眼睛以后我还得听你忏悔和揍你呢。”山海嗤笑道“赶紧给你挖完，滚回山神殿去。”
万象叹了一口气，解下眼睛上的束缚——一双血红的眼睛露出在山海面前。
寒冷的凉意爬上了山海的全身，意识渐渐被吞噬。
“呼呼呼——”
又是城楼，和不会停下的风雪。
山海走下城楼，顺势躺下，握住了‘山海’冰凉的右手。二人就这么躺在雪地中
“对不起，我来太迟了。”
“都是你的错……”尸体早已冰凉的‘山海’突然睁开眼，毫无感情地对山海说道
‘山海’身下渗出血迹——二人之间裂出一道深渊
山海在向下坠落，她竟放弃了挣扎，任凭自己下落。
“姐姐！”秦染抓住她冰凉的手，试图潜入她的神识。
冥冥之中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把下坠的山海拽了回来
玲珑流转——
冰冷的雪地消失了，山海坐在一间上房中，周遭弥漫着一些淫I弥的气味。
“这是哪里……？”山海被熏香呛了几下。
“大人~~~”一声娇媚而做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出现了四五六个面容姣好的男子。
“？？？”什么情况，山海莫名有些慌张
这不对吧，为什么前面还是战场，这会就是温柔乡了？
山海拧起了眉头，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有些不敢直视现在的状况
好像是自己伤心后做的荒唐事，逛花楼……
“你们……”山海接过水果盘“谢谢，你们先……谢谢谢谢，先下去吧。”
吵闹的屋子又变得安静下来。
山海刚刚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整个人便石化了。
门外脸色有些发紫的秦染木木地看着衣衫略微不整的山海
“姐姐……”
“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原来你说的不可结缘是这种情况。”秦染干笑一声打算出去
“回来！”
“咳！我没有那么……随便。只是过来吃个果盘喝个花酒，看个……”
“美男？”
“……嗯”山海还想为自己辩解，想岔过去这个话题“小染，我一直觉得你底子很好，生得很好看。”
“所以我不行吗？”
“啊，你当然……什么？”山海敛去了尴尬的笑意
“姐姐，我知道你和我共感，你是不是知道了。”
山海颇有些头疼地看着秦染，心中暗骂道，这小子是嫌我暗示不够多吗。
山海清晰地感觉到，那几个夜晚，秦染心底产生的悸动，那感觉很温暖……很容易深陷其中……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她不想再把谁拉到雪夜里了。
一个人就够了，这是她一个人的苦旅，这是神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山海决定装傻。“唔！”山海还没反应过来，秦染便重重地抱了上来“我才不相信呢，姐姐。我喜欢你，从很早就……喜欢了。”
山海觉得自己现在的境地比被万箭穿心还难受和酸涩。“小鬼，你才多大，懂什么喜欢。”
“我十九。”秦染抱得更紧了“难道你懂么，姐姐。”
山海似乎被戳到了痛处……
“你什么人事都没经历过！懂什么……”过了几秒后，山海就后悔得想赏上自己一巴掌
“反正姐姐你都逛花楼了，那你带我体验下人事吧。”秦染双眼暗暗地，有些浑浊和涣散。
“我说了，我……我没有随便”山海心虚地省去了“睡男人”几个字
二人僵持了几秒钟，随即山海回抱了秦染，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和你讲没有结果的，你可别后悔。”
“唔——”
秦染脖颈漫上潮红，浑身都在颤抖。
“舒服吗？”山海没什么表情，心里只是觉得深深的罪恶感。共感仍在生效，山海可以感觉到那种头皮发麻的快感。
她手掌有些黏腻，似是故意的，舔了一下手指尖。
“！”秦染理智那根线绷断了，他表情一瞬间变得空白，似乎在急速消化山海的行为。
“你不要误会了，生理上的舒适不是喜欢。”山海站起身。
“姐姐——”秦染沙哑地开口“你这逻辑不通。”
“刷——”血迹飞溅。
万象面露苦色——
山海一手托这血淋淋的双眼，叹了一口气
“休息吧，什么事明日再说。我去帮你解开这双眼的诅咒。”
“……”
“不要吃辛辣的食物。”
“大人，我亏欠您的……。”
“闭嘴。去休息……”山海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九章应星隐芒
“啪——”山海把木门关上，转身将毛巾丢给秦染。
“……”秦染叹了一口气，唇瓣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其实秦染很后悔，很后悔，真的很后悔，肯定是
清冷的银辉撒落地上，衬得山海的白发熠熠生辉。
“姐姐，你心真大。”秦染坐在床上，山海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他轻柔地揉搓着她湿漉漉的头发。
山海闭着的双眼微微颤动，却对他的话却充耳不闻。
秦染手顿了顿，缓缓将手挽过山海的脖子，头搁在山海的发顶“你是不是还是把我当小孩子？”
“没有——”山海咳了一声“我……”
“姐姐。谢谢你。”秦染笑了笑，搂住山海的手更紧了“谢谢你把我从那村子里救出来，让我能跟着你。”他眼睛有些酸涩，从嘴里挤出的声音发着抖。
“小染，你还小……会遇上更好的。”山海重新闭上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没什么好的，差劲得很。”
秦染无声地摇了摇头“不管怎样，你是我的亲姐姐，我唯一的家人。”
山海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想都是我亏了。”
“姐姐，我招惹的你，你也招惹了我，我就赖着你了，不要想着撵我走。”
院外的假山还在汩汩的流水，月色笼罩着这一方天地
“好。既然你是我家人了，那天上那两位也是可以依靠的亲人了，嗯……不止，这个家可以有更多人，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山海闭上眼睛，笑了笑。她轻轻捏了捏秦染的手，依偎着，就着夜色听着他绵长的呼吸……
茶盖轻轻划动，刮去浮沫，山海坐在上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下位的用绷带缠住眼睛的万象。
“你从什么时候替代了天康？”
万象身子微微一抖“大人会这么问……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他一顿“对，我最开始的确是将自己一部分灵魂注入了天康体内。但是不行，天康气数已尽。”
“我也不是吃素的，天康是我提拔上来给阿梧的，要是没认出天康就是我的下属，我这几万年算是白活了。”山海嘲讽地一笑。“为什么要替代他？你想做什么，和你那双眼睛有关？”
“我的眼睛是在一次下凡时，被一个黑衣蒙面人给暗算了。醒来后就成这样了，一睁开眼睛，与我对视之人就开始痛苦挣扎，直至死去。再者我被下了禁言咒，我没办法说出我的眼睛有异……我思考了很久，怕波及到爱人和亲近之人，便不辞而别。”万象低下头“至于为什么要替代天康……我发现那个黑衣人身上掉落了一块玉牌。”
秦染接过那玉牌，递给山海
“这是天庭的身份牌。”山海了然“你借着天康的身份暗中调查幕后之人？”
万象点头。
“那……”山海站了起来，走到万象跟前“‘山海’的命簿是怎么回事？”
“是黑衣人留下的。但是是在我醒来后。”
“我们得顺着黑衣人这个线索找下去。”秦染摸着下巴思考“但是，世上黑衣的人那么多……这玉牌……”
“他说谎了。”山海摩挲着玉牌“或者说，他有所隐瞒。”
秦染微微张嘴，半晌“那得逼问他说吗？”
“没证据。”山海道“比起这个，我更希望森罗能放心，我让哀水带着万象先回山神殿。我们去一个地方。”
几日后——凡间
“你听说了吗！黄柱仙官的庙宇昨天夜里走水了！”
“黄柱仙官！……叫什么来着……黄应星！”
“诶，二位。”一位戴着斗笠的少年拍了拍那路人的肩膀“仙官的庙宇在哪里啊，我们正想去上柱香呢。”
“害，就在这座山的半山腰，可惜现在烧得没剩下什么了。”
“多谢。”少年离开后，路人还在喃喃
“话说黄柱仙官是做什么的？”
……二人沉默
“失火了，黄应星的庙宇。”少年摘下斗笠，对坐在石头上的山海道
山海吐掉狗尾巴草
“走，去看看。”
“不是天灾，也不是人为。”山海碾着被烧成炭粉的木头“有神火的痕迹，是哪个仙烧的。”
“为什么呢？”
山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神台上那具烧得不成样子的神像
“这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吧。”秦染扯了扯嘴角。“什么仇什么恨啊。”
“小染。问你个问题。”山海仍旧看着神像“你第几次才记住黄应星的名字的？”
“啊？”秦染皱眉，想了一会“大概第三次吧，怎么说呢，不知是他的存在感真的太低，还是为什么……”
“那就奇了。我直到方才，想起他的名字都有点吃力。”
“噗，那是姐姐您贵人多忘事……”秦染嘲笑着，嘴角也慢慢消失“你是说……”
“是，记不住一两次是很正常，但是我自诩记忆力还不错，忘性倒也不会这么大。你花了三次就记住了，而我提起他少说也有七八次……”山海跃上神台“他在针对我，他不想引起我的注意力。”
“……”秦染面色凝重“可是，为什么呢？”
“这失火失的太过碰巧。我起初以为是因为跟你待久了，运气跟着衰。但是，看到这个毁容的神像，我就不这么觉得了。”
山海抹开灰，仍然看不清神像的模样。
“不只是这一座，我们来的路上，失火和倒塌的有三座。”山海道“如果是黄应星不想让我踏足他的庙宇也说不过去，谁会和自己的神庙过不去。而且我们经过的也不止三座。”
“？”
“这三座可能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不想让我发现。”
“可是烧毁和倒塌不是显得很刻意吗？”
“不，这三座坐落的地方刚刚好风水不是那么好，地势险要，而且都是小村小寨。我能注意到也是巧合。”
“那这么说，他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山海嘲讽地笑了笑“有没有可能，我已经被他监视了几百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