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猫好，人笨，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由于疏忽，不小心点错了联系人，全是我的责任。
虽然来都来了，但是……
“研磨，你还没到二十岁，不能去酒吧。”我说。没办法，就算我只比研磨高一个年级，那我也是前辈，是一位可靠又扫兴的大人。
研磨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目光中包含的轻微的谴责。
……好吧，我自知理亏。
本来就不应该喊不到二十岁的人出来陪我喝酒，这是不合理的要求，虽然我是发错了联系人才导致了这种情况。再把莉绪喊出来又要等上一段时间，可我也不想立刻回公寓或者回家，毕竟这两个地方都空无一人……我爸妈甚至把猫都送到了宠物店寄养！
既然我都把研磨喊出来了，那我也得负起责任。
思考了几秒钟，我放弃了酒吧里那些花里胡哨的鸡尾酒，打算和研磨去找家居酒屋吃饭。嗯嗯，到时候我喝点啤酒，研磨在旁边看着就行。
“你等会还有安排吗？”我问他。
我猜他肯定没有什么安排，因为有事要做的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陪你吃饭。”研磨回答道。
非常令人感动的回答！但这种节日不和家人一起过真的好吗，研磨的父母应该也在家吧？
研磨说他都能够自己玩，他爸妈当然也可以自己玩。我爸妈去了北海道，他爸妈去了夏威夷……我弯了弯嘴角，有些想笑，这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不过我还有个小疑问，研磨那么聪明，他应该能根据信息的内容和语气的区别，意识到我是发错人了吧？
怎么想他都应该直接打电话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冒着寒冷出门。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想出来吹吹风？”研磨说道。
我说你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讲冷笑话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既嫌夏天热，又嫌冬天冷。
“好吧，那我说实话。”研磨说道，“因为前辈在信息里说‘好伤心’。”
……啊。
「你的心情值在飞速上升。」
22.
暖烘烘的居酒屋驱散了身体的寒意，我感觉我整个人逐渐活了过来。
研磨看起来也是如此，他摘掉围巾和帽子，靠在座椅上，看起来像只趴在被炉底下的猫，神情餍足。
「你和同伴的寒冷debuff消失了。」
没错，冬天就应该这么热气腾腾的。而且在进来之前，我的一颗心就已经很温暖了，变成了融化的棉花糖，因为我有研磨这样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后辈。
他是因为担心我才过来的！
小A还说我要把研磨惯坏了，在我看来，研磨其实也在惯着我嘛。
至于我那位偶遇的前男友——我承认，我的眼光是有点问题，但主要还是那家伙太能装了。我答应和他交往，是因为他看起来很正派，总体来说是个好人，可是直到听到他的分手理由，我才发现他和我拒绝过的烂人没有任何区别。
总之，我没有因为混蛋的挑衅而伤心，我主要是火大。比起抱怨我那想一出是一出的父母（又不能换父母），我选择前任（早就换了）……我告诉研磨，不用担心我，我好得很，好到可以骂那家伙十遍，不，二十遍。
“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吗？”研磨问道。
我说当然可以，然后顺理成章地吐槽了起来。
研磨是个很好的听众，他一边认真地听我倾诉，一边在我说“你也觉得他有问题吧”的时候点头，用“嗯”表达他的赞同和支持。
“反正就是，幸好和他早就分手了。”我狠狠地喝了一口酒，“及时止损。”
研磨点头：“现在是全新的开始。”
真会说话！
23.
或许是因为温暖的环境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又或者是啤酒的醉意慢慢地涌了上来，有些我原本决定要埋在心底的心事，好像石头堆积在胸口一样，闷闷的……我有些想要找一个发泄口，把它直接说出来。
“研磨，我们认识快三年了吧？”我问他。
“三年零一天。”研磨说道，他说我们认识的那天就是一个平安夜——啊，是吗？我只记得那年放假特别晚，当时正好考完试。
好严谨的答案。
既然我和研磨在高中时就已经认识了，今年更是因为想要一起创业的关系成了朋友，我又对他印象极好……那我应该可以对研磨抱怨更多吧？
我看向这位做事非常稳妥的后辈，既然在他面前任性是被允许的——主意打定，我压低了声音：“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研磨眨了眨眼睛：“嗯，你放心，我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人。”
……喂！
“谁说的，黑尾君不就是你朋友吗，还有山本君、福永君，灰羽君……以及E君、小K、小A，还有我。”我纠正他，跟他好好地列举了一番，“你有很多可靠的朋友，不许这么说。”
研磨看了一眼酒杯。
我：？
“我没喝多。”我说。
“我知道……只是惊讶于前辈居然认识排球部这么多人。”研磨说道。
“因为你在排球部嘛，”我摆了摆手，“好了，继续听我说。”
“……嗯。”
24.
和前任的交往和分手都是在认识研磨之前的事情，发生在我十五岁。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提到滨田那家伙我就来气，因为他说我像冰箱里冻了十年的罐头，又冷又硬，这辈子都没办法正常恋爱。
人生在世，也不是非得谈恋爱，主要是这人讲话的语气和表情都充满了恶意，所以让我感到很不爽。
在我看来，情侣应该提前讲清楚彼此的雷点，滨田表示赞同。所以一开始我就和他讲明了，我不是太喜欢和别人进行肢体接触的类型，亲密举动必须循序渐进，能接受再谈。
那家伙表面上答应得挺好，说尊重我的意愿，结果不出一个月，就被我抓到了劈腿证据。我立刻找他分手，然后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
此人非常破防，干脆口出狂言：“我才是被你的好名声给骗了呢！其他人都说你很温柔很善良，但你对我却很冷淡，我哪里配不上你吗？你简直像是在冰箱里冻了十年忘了拿出来的罐头，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巧了，我包里刚好有个莉绪送我的金枪鱼罐头。
于是我打断了他的话，直接把罐头砸到了他的脑袋上，让他的脑袋好好地感受了一下“女人味”。由于被前女友砸破了头实在过于丢人，滨田迅速地转学了，所以音驹这边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知道我和滨田分手理由的只有莉绪。
回忆了一下我怒砸罐头的名场面，我心中顿觉解气。然而这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些许不对，然后猛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
不对，研磨和莉绪到底是不一样的。
我可以在和莉绪在聊天时无话不谈，甚至和小N、小K也可以更随意一些，因为她们都是女孩子——我悄悄看向研磨，却见他好像才因为我的咳嗽声，而突然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一样：“前辈，你慢点喝。”
咦，我没在喝啊。
哦哦，太好了，研磨似乎是走了个神，没听到我讲的滨田那家伙的破防之词。我暗暗地松了口气，然后拿起酒杯喝酒，做了个收尾。
总结一下就是，每个人在年轻时都可能会喜欢过人渣，初恋的概率尤其大。在交往过程中感到不适，一定要尽快分手，如果手边没有罐头，还可以使用厚本教科书。
25.
不知不觉中，我发现酒杯我的已经空了。
再喝下去我怕是要真的醉了，所以我没有继续喝酒，而是选择托着脸看向坐在对面的研磨。
我一直都知道，研磨有着一种很安静的气质。读大学之后，他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去染发了，黑色的头发已经多过了金黄色的部分，色彩交织在一起，留长之后被他扎了起来，让他本就不具攻击力的外表看起来更加温和。
可我也知道，他又是很聪明的，这是他在排球上的武器，是他进攻的方式，也是他和身边的其他人的一道墙。我总感觉他对排球部之外的人都有些疏离，哪怕是E君、小A或者小K，他都有所保留。
……我算旧友吗？
那么，他是为了安慰我才来的吗？但他和热闹的居酒屋格格不入，就像我们最初在卡拉OK那里的偶遇一样。
他是在勉强自己吗？在这样的天气出来听我讲这些充满负面情绪的话，将心比心，这些事情也一定会很影响他的心情吧……
我刚想表达歉意，研磨却忽然说话了。
“我能喝酒吗？”他问。
26.
研磨看起来过于认真的眼神让我怔了怔。这里没人会查他的年纪，喝上一口也不是不行。
但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好奇？
“我只是有点想和前辈碰杯。”研磨平静地说道，“这种完全不尊重你的人……和他分开是正确的，我要是早点出门就好了。”
好认真哦。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好像有点生气。”我笑眯眯地说道，“真少见。”
早点出门做什么，帮我一起怼那家伙出气吗？真可爱。
虽然研磨看着很平静，但他这番想喝酒的发言很明显地暴露了他的情绪。因为这是任性的、不够理智的想法，他看起来可不像是擅长喝酒的人。
聪明人是不会失去冷静的，所以他这话似乎有点赌气的意味。
他在气什么呢，为我不平吗？
研磨怔了怔，垂眸不语。
过了片刻，他说：“可能吧……你说得对，这不是我早点就能出门的问题。前辈读一年级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和你认识呢。”
但好像也不是没有认识的可能，毕竟我和黑尾是同级生。我跟研磨举例子，假设在某次排球比赛，研磨去现场看自己的好朋友，结束之后黑尾君对他介绍：“看到那个女孩子了吗？她很受欢迎哦，也来看我们的比赛了呢！”
研磨笑了一声。
他托着脸看我：“那我会告诉小黑，我已经认识你了，因为你刚才帮了我。”
怎么回事，在每个时间线里我都会帮他吗？我有点想笑，然后顺手拿走了他的杯子：“所以喝酒什么的就算啦。”
“……前辈，你只比我大一岁。”研磨说道，听起来有点不乐意。
可是，谁让这一岁是二十岁的分界线，是大人和小孩的分界线呢？
话说回来，研磨对我用“前辈”这个称呼的时间并不多，我记得E君跟我提及过，研磨不太喜欢那种社团里的上下级的感觉，虽然我和他不是因为社团认识的……他每次用前辈喊我的时候，似乎都会带着一点情绪。
有时候是认真的，有时候是像现在这样，有点不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