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好玩具之后，宁夏带着顾怀霖二人来到卖成衣的柜台。
“一人再买两身衣裳，我带足了布票。”
宁夏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叠布票晃了晃。
顾怀霖的视线扫了一圈柜台，垂下视线说：“我平日在部队穿军装的时候多，衣服够穿，不用买了。”
宁夏还是让售货员拿了件白色衬衫出来递给顾怀霖，劝道：“但你也不能每天穿军装，我看你衣服也就那几件来回穿。”
顾瑾行也拉扯顾怀霖的衣角撒娇：“宁姨说得对，爸爸都没有新衣服。”
虽然每个月军队都发布票，但顾怀霖一个大男人也没有定时添置衣物的习惯，都是旧衣服破了，才随便买一件将就。
“你看看这件尺码合不合适。”
这个时代买成衣的很少，大多都是买了布料回家自己做，所以成衣产量低，而且基本都是均码。
好在顾怀霖身型挺拔高大，是行走的衣架子，只要尺码合适，很少有穿起来不好看的衣服。
顾怀霖只好接过衬衫，在自己的身上比划。
宁夏绕着顾怀霖观察一圈后，肯定地点头：“我觉得这件衣服还行，你爸穿挺合适，行行，你觉得呢？”
被忽视的当事人无奈苦笑。
顾瑾行学着宁夏的样子，用手托住圆圆的下巴，板着小脸，煞有介事地回答：“我觉得宁姨说得对！”
得到小跟班的赞同，宁夏才想起来征询当事人的意见：“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顾怀霖也没有反对的余地，他微微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衬衫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衣领，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这件衣服挺合身的，尺码也合适。”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既然你们都认为这件好，那就买这件吧。”
宁夏和顾瑾行相视一笑，显然对顾怀霖的回答很满意。
除了衬衫外，宁夏还另给顾怀霖选了件蓝色的确良的短袖和一条黑色长裤。
顾瑾行是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今年合身的衣服明年就穿不下了，因此，宁夏只给他买了件海魂衫和一条军绿色短裤。
给他们都买完衣服后，宁夏犹豫地看着柜台里的女装。
因为新婚，宁家和顾家总共给她做了五件新衣服，她倒是不愁衣服不够穿。
但问题是有三件新衣服都是大红色的！
她能理解这个特殊时代对红色的喜欢，但是她不能接受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红包。
看出她眼里的意动，顾怀霖温声说：“喜欢哪一件？”
宁夏犹豫不决：“我还有好几件新衣服没穿过。”
要是放到以前，她买新衣服都不带犹豫的，看上了就剁手。
可现在是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国家调控经济，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宁夏也不想当那个跟环境格格不入的异类。
顾怀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如果你喜欢，那就买吧，虽然不能大手大脚，但是买几件衣服，还是没问题的。”
顾瑾行连连点头：“我有零花钱，可以给宁姨买衣服。”
本来就心动的宁夏，听到两人的支持，决定下手。
于是她指着柜台里一条绿色的连衣裙说：“麻烦帮我拿一下这条连衣裙。”
他们一行人到柜台十分钟不到就买了好几件衣服，售货员早就在心里盖了个“大顾客”的戳，听到宁夏的话，一点没有面对其他顾客时的不耐烦，手脚麻利地把连衣裙递给宁夏。
“同志真是好眼光，这条裙子一看就适合你，我们超市总共也只有三条，就剩这条绿色的了。好多女同志都来看，只可惜价格有点贵，要三十八块钱，布票另算。”
三十八是很多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这还不算布票，怪不得这么好看的裙子能留到现在。
宁夏接过裙子，不能试穿，只能在身上比划比划。
又认真检查了裙子的做工，确定尺寸和做工都没问题后，宁夏正准备让售货员结账。
还没等她开口，一双手横空出现，从柜台上一把抢走连衣裙，随后是一道尖细的女声。
“这条裙子我要了，给我包起来。”
宁夏错愕地扭头看着抢走裙子的女人，她看着二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一件浅黄色碎花的的确良上衣，扎着一个高马尾，满脸的盛气凌人。
“那是我先看上的，凭什么给你？”宁夏的语气不善。
那女人狠狠地瞪了宁夏一眼，一脸的瞧不起，“你又不买，拿着比划半天，不就是买不起吗？我跟你这种难得进城一趟的土包子可不一样，当然先给我包起来。”
宁夏气笑了，她不喜欢这个时代的化纤衣服，所以一家人穿的都是纯棉衣服，在别人眼里就是穷酸的证据。
她还没说话，顾怀霖已经挡在她面前，嗓音冷冽，“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们不要才轮得到你。”
那个女人也看出了顾怀霖不好惹，但还是嘴硬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想要先来后到？我看你们就是买不起，穷鬼还想跟我抢东西。”
说着，她也不顾顾怀霖的威慑，转头对售货员大声说：“不管多少钱，衣服都给我包起来。”
售货员看着眼前的一幕，赶紧出来打圆场。
“这位同志，这条裙子是他门先看中的，我们也要按规定办事儿。”
女人不依不饶，“他们还没付钱，凭什么把衣服给他们！”
宁夏皱着眉头，不耐烦跟这种不讲理的人掰扯，直接从口袋里掏三十八块钱和布票，拍在柜台上，“不用管她，麻烦你把衣服帮我包起来。”
售货员麻利地包好裙子，连同刚才挑好的衣服一起递给宁夏，“这是您的衣服，您慢走！”
见钱和布票都到位了，售货员干脆利落地把连衣裙卖出去，一点不在乎得罪那个女人。
女人气得跳脚，“你还没问过我呢！”
宁夏不屑地笑了笑，“就你这样，你家父母没教过你先来后到？我站在这儿大半天，都准备付钱了，你还想插队？”
她拿着包好的衣服，看也不看那个女人一眼，牵着顾瑾行转身离开。
顾怀霖接过收据，看了一眼后便放进上衣口袋里，然后一手牵着顾瑾行，一手提着书，跟着宁夏离开了柜台。
一家三口，谁也不管那女人的无能跳脚。